當菲麗亞洗好臉並且換上一身要價980元的素色洋裝出現在他眼前時,許楓有了接下來的念頭。
他一把抓住菲麗亞的手腕,在店員笑呵呵的注視下離開了咩粉服飾店。
他打消了去診所的規劃,畢竟菲麗亞傷得不算太重,沒必要浪費社會的醫療資源,所以他們又回到了事發的兩個地點。
車禍現場已經排除了,大馬路上又回到川流不息的車潮,不見翻車的駕駛在附近徘徊。
不過,許楓仍然還是問了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異世界女孩:「妳能在附近感應到什麼嗎?」
菲麗亞沒能反應過來:「什、什麼?」
許楓耐著性子又補充說明幾句:「在綠野公園的時候,妳不是說被人襲擊嗎?可還記得感應到了什麼,或是記得襲擊妳的人的長相?」
這個問題一出來,菲麗亞有些激動,表示原先打算漠不關心的許楓這次選擇跟她站在同一陣線,而且間接表明許楓這個人果然非常不單純,不然怎麼會願意讓自己涉足一般人類看了會害怕的神秘事件呢?
「我、我不太清楚那個人的長相了,但是我很清楚那人是直接從空氣中鑽了出來,這是異能者冠用的偷襲技巧,就連攻擊方式也跟魔導師不太一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異能者在戰鬥上確實比魔導師還要機動性,只是這些人選擇投靠『光頭王』莫倫格納,說是什麼也要宣揚短髮與光頭的美好……」
「嗯,我覺得宣揚這個沒什麼不對呀?」許楓忽然不明白魔導師與異能者為什麼對立了,這看起來只是小事情,而且是溝通就能解決的,怎麼反倒足以爆發小規模的戰爭了?「妳看我們地球,光頭的、短髮的、長髮的,彼此也都和平相處,你們世界或許也可以這樣子?」
「……一百年前,我們萊嘉爾特大陸的景況,的確跟現在的地球很像。」菲麗亞說,墜入遙遠回憶的她眼裡有著淡淡的暖意。「雖然我沒能有機會參與到那個年代,但我時常聽媽媽提起,莫倫格納以前跟我們現在的王交情甚好。那個時候的莫倫格納還留著短髮,不像現在全掉光了,所以我們這些後代都認為,莫倫格納是不是因為失去了一頭寶貝的頭髮,所以就想著報復頭髮愈來愈長的森金之王;再加上可能受到剪刀魔怪的蠱惑,不知不覺就成立了邪惡的『光頭王』侵略兵團,而且還鼓勵世界各地的異能者加入他們,髮型不分長短。就這樣,這些兵團認為鼓吹大家──尤其是男人留長髮的習俗太過時了,但我們魔導師不靠著這些長髮男生也無法增強實力,雙方就這麼對抗到了現在……」
「……」許楓認為魔導師跟異能者互相對抗的理由實在太幼稚了,但他沒有發表出這個感言,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妳們打算契約的男性對象,如果剛好是異能者呢?」
「我們不會跟他們契約的!」許楓以為菲麗亞會猶豫個幾秒鐘,沒想到她竟光速回答:「雖然不是說所有異能者都是壞的,但我們星薩羅爾學院的學生,歷年來都是挑選同樣也是魔導師身分或是會使用魔法的長髮男生,從來沒聽她們說過有跟異能者簽約的事蹟,因為這樣等同背叛了森金之王!」
「哦……」許楓不瞭解菲麗亞口中的「森金之王」,所以對他不予置評,但他可以很確定眼前的小女孩,非常非常討厭異能者。
不曉得為什麼,他的心竟感覺空落落的。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呀?」菲麗亞眨巴著眼睛問,許楓瞬間轉移了話題:
「沒什麼,只是好奇問問。這麼說來,襲擊妳的異能者知道妳是魔導師,莫不是因為身上那套過於顯眼的袍子?」
「……或許袍子過於顯眼也有關係,但對方可能還是仰賴魔導師追蹤器吧?」
「魔導師追蹤器?」終於出現聽起來比較正常的名詞了。
「嗯,專門尋找魔導師的儀器,找到後,將其殺害。」
……
氣氛突然變得相當沉重。
意識到自己的一句話就把原本愉快的氣氛摧毀,菲麗亞趕緊又補上幾句:「啊啊,雖、雖然魔導師追蹤器的用途確實是這樣,但這儀器很不可靠,有十台就會有九台壞掉,所以實際上被這台儀器盯上的魔導師,沒有一個有被殺掉的案例啦……大概吧?」
許楓嘆了一口氣,菲麗亞的說詞完全無法讓他放心:「總之,妳在十字路口差點被車子輾,還有被來路不明的黃金獵犬一陣亂舔,這絕不是偶然,還是小心為妙吧。」
菲麗亞突然傾身靠向他,水汪汪的藍色眼睛閃閃發亮:「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我擔心妳在地球發生意外,我不好跟星薩羅爾的人交代。」由於菲麗亞距離太近了,許楓只好趕緊退一步。
「只要和我簽訂契約就不會有這問題了!」
「回家囉。」
「欸欸!就這麼不想跟我簽訂契約嗎?」
許楓頭也不回的走人,菲麗亞趕緊小跑步跟了上去。
不是不願意跟妳簽訂契約,而是妳們魔導師的規則……不允許。
許楓一陣感慨,並開始考慮不要再讓菲麗亞往自己身上下功夫了。
「話說回來,妳肚子應該也餓了吧?不如我們就先去吃飯。」
菲麗亞沒有回應。
「嗯?這樣就生氣了嗎?菲麗……」
許楓困惑的回頭,以為會看到菲麗亞鼓起雙頰的氣噗噗神情,結果卻只看到稀稀落落的行人,以及遍布在無盡黑幕的閃爍星輝。
本該跟在他後面的紅髮小女孩,不見人影。
「這小鬼,該不會被什麼東西吸引過去了吧?」
許楓嘴巴上嫌棄著,但他心裡其實焦急了起來,因為剛剛才討論到地球有異能者盯上了她!
如果那傢伙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話──
許楓開始在附近的店面搜索菲麗亞的身影,但都毫無所獲。儘管菲麗亞身上不再是那一套顯眼的紅白色系蕾絲長袍,但她的一頭紅髮在滿是黑髮的城鎮裡仍然相當顯眼,應該不難找到她才對,可是為什麼就是沒有她的身影呢?
許楓愈找愈著急,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撥通電話。
「喂──」
「喂你頭!你現在才知道打電話過來啊?」手機裡頓時傳出某個男人放大音量的怒吼:「你知不知道我們……」
「我知道,所以我要請你們幫我找一個人。」
「蛤?做錯事還敢要求別人啊?毛長齊可以飛了是不是哈?」
「嗯,我毛長齊了。」
「……」
「這個人來自異世界萊嘉爾特大陸,是星薩羅爾魔導學院的學生,名為菲麗亞。」趁著通話中的人安靜下來之際,許楓趕緊說道:「我的一時疏忽,她不見了。目前掌握到有兩、三名異能者在追殺她,我擔心她的安危,但我不能隨意使用自己的力量,所以只能請你們以現代科技找出她的位置了。」
「她的長相?」
「等等,我把照片發給你。」
許楓將偷拍下來的菲麗亞側臉照發給了電話另一頭的人。
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呢?就是菲麗亞在挑選衣服,而他假裝在玩手機的時候。
他承認菲麗亞長得確實挺可愛的,但愛哭又膽小的個性直接幫她的可愛大打折扣。
而且,從她的穿著打扮還有言行舉止推斷,菲麗亞年紀感覺比他小了許多,這就是為什麼他總覺得菲麗亞很少讓他省心嗎?就像這次,轉個身人就不見蹤影,還得依靠許楓自己的團隊把人找出來……如果菲麗亞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會掀了異能者在地球的巢穴,就看他們敢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事了。
沒過多久,他的手機傳來「叮鈴」的清脆訊息聲,該是夥伴發了定位過來。
他將手機點開查看,發現菲麗亞居然在那個地方!
許楓迅速收起手機,往自己身後的商店街跑了起來,隨後拐進一家寵物店。
他第一眼就瞧見頂著紅捲髮的人蹲在一隻小白貓面前,用掌心輕輕觸碰關著小白貓的玻璃箱,嘴裡念念有詞:
「小白呀小白,我感覺自己就跟你一樣,到處在找著能跟我契約的人,可總是處處碰壁……我不曉得我的人生究竟怎麼回事,冥冥中總覺得有人在掌管著,但是這股不甘心也一直吞噬著我,使我無能為力……願意跟我契約的長髮男人本來就已經很少了,又來到數量更少的地球,而且還給想要契約的對象添麻煩……我是不是根本沒資格當魔導師呀?小白你覺得呢?」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資格』與『不資格』,就只是人類發明用來評價某事物的說法而已,只要妳確定盡上全力了,那麼結果究竟是好是壞,不是妳能掌控的吧?」
菲麗亞身體震了一下,轉頭看到佇立在300公尺處的長髮青年。原先整齊的馬尾因著到處找人變得有些凌亂,呼吸也有些喘,再加上那道冰冷的眼神直直望進菲麗亞的眼裡,罪惡感如升漲的潮水差點就要把異世界女孩吞噬,費了好一番勁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會說話。
「我……我……對不起,我好像沒有事先告訴你去哪裡了,就這麼擅自跑開……你不開心的話,就罵我吧!」
許楓奔了過來,一把將菲麗亞緊緊抱住!
「!」
還以為會被斥責的菲麗亞受寵若驚。
「以後別再隨便離開我身邊了,否則我現在就把妳扔回異世界。」許楓在菲麗亞耳旁低語,菲麗亞嚇得趕緊搖搖頭:
「不行!我都還沒跟你簽訂契約耶!」
擔心許楓真的會把她扔回異世界,菲麗亞也緊緊抱住了他。
這一抱,竟讓櫃子最上層的水族箱傾覆,瞬間將他們兩人淋成了落湯雞。
除此之外,他們頭頂、四周全是蹦蹦跳跳的小魚兒,一下子竟有種剛從海底爬上來的錯覺。
「哇哇!這、這些小魚兒會死掉的……!」菲麗亞罕見的沒有哭,而是急急忙忙地要把這些魚兒放回水族箱裡,同時嘀咕著:「我是不是跟地球磁場不合呀?在這裡發生的衰事,怎麼比在萊嘉爾特大陸還要多呀……」
「所以我們必須找到罪魁禍首,不然這些『衰事』只會永無止盡哦。」許楓的瀏海正滴著水,迷人的黑色眼睛俏皮地對她眨一眨。他乾脆將髮圈解開,一頭墨色長髮就這麼直接在菲麗亞的眼目中披散開來,柔順光滑的根根髮絲如今貼著青年俊俏的容顏,將他的臉蛋徹底修飾了一番,在這之後趕來的女店員們都被這名突然出現的美男子煞到了。
她們的眼神各個如癡如醉,以至於忘記急忙趕來的目的,就這麼讓客人收拾著水族箱慘況。
菲麗亞吞吞口水,努力忍住又想大喊叫人簽訂契約的壞習慣,針對許楓的話點了點頭:
「嗯,而且我擔心對方會把事情愈鬧愈大,所以下次我會拿出魔導師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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