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交上去的第三天,安排下来了。
金昇玟看着派遣通知沉默了一会儿,想也知道是谁从中影响决策了,黄铉辰的名字强势地出现在列表的第一排,因为任务危险级别较高,同金昇玟曾经参与过的探查工作都不同,上层特地派遣了一个行动小队的人分别驾驶小型战舰出发。
走之前韩知城和梁精寅拉着金昇玟左右开弓,一个唠叨说要提防黄铉辰,有事先把他推出去;另一个千叮嘱万嘱咐,让金昇玟戴好氧气面罩,穿好防护服。
金昇玟笑着一一应下来。他想起来徐彰彬说过的,如果说星盗的据点真的那么隐蔽的话,那没准儿他去了之后只会无功而返。然而一旦牵扯到工作上的事情金昇玟就会变得格外严肃,尤其星盗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地球人,这让他十分在意。
泊船舱空间很大,停着上百艘大小不一的飞船和战斗机,金昇玟背着包跨上平台,看到远远的黄铉辰正站在一台香槟色战斗机前,正跟副将交代着什么。
小百十号人正忙碌着做出发前最后的准备,黄铉辰穿墨绿色军装在其中风姿卓越,他平时在金昇玟旁边的时候特别爱趴在人肩膀上,好像没骨头一样撒娇,但是在这种时候又站得挺拔端正,在人群中亭亭玉立,没来由的让金昇玟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黄铉辰看到金昇玟走过来的那一刻突然笑开了,整个人柔软下来,在穿行的人群中向他伸出手来,本来是张开双臂的姿势——想要拥抱,却又觉得不妥,于是收回一只手来背在身后,好像行了个礼,问金昇玟:“头一回一起出任务,请多多指教呀。”
金昇玟就也笑着说:“你才是,要多多担待。”
毕竟他好像才是那个经常不受控制的。
战机容纳空间很小,黄铉辰看着金昇玟坐上副驾驶之后自己也跳进去,一体式前窗玻璃自动降下来,弧线流畅,和韩知城这种凡事亲力亲为的驾驶员不同,黄铉辰不太爱自己动手,只是设定了自动跟踪,就索性把找方向的事情交给其他飞船,自己悠哉哉地靠在椅子上。
金昇玟抽出一沓子报告,一副打算公事公办的样子,说:“照目前的信息来看,对方截获的都是中小型的民用飞船,所以人数可能不会很多,但是难保火力强劲,我觉得我们还是见好就收......”
“金昇玟,你穿军装真好看。”黄铉辰笑眯眯地看他。
“什么?”金昇玟一脸问号。
黄铉辰抓住金昇玟拿着报告的指尖握到手心里,头向后靠:“这么一想,我真的是第一次和昇玟坐在战斗机上,这一天等了好久!”
金昇玟实在是忍不住笑,“别带跑话题。”
“嗯嗯,”黄铉辰点了点头,“我知道昇玟会保护我的嘛,所以不怎么担心。不过徐彰彬不是说了吗,找不找得到都是一回事呢。”
就知道他偷看了报告!金昇玟撇了撇嘴,一副看你又在乱扯的样子,但是紧张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他被黄铉辰握在掌心的手觉得暖暖的,于是蜷起手指扣了扣他的手心,然后又警惕地问:“你这没有摄像头吧?”
“有摄像头做什么,你想让我录下来你偷偷撒娇的样子啊?”
金昇玟沉默地看着他,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微微下垂的样子看上去很委屈。
黄铉辰笑着凑过去,抱金昇玟,说着没有啦然后靠在他身上,整齐的军装被他揉得稍微有些乱了,透过高清的玻璃前窗外是浩瀚的星辰大海,可靠的战队,和完美的恋人。黄铉辰以前觉得信念是一个很虚幻的东西,于是他把信念换做努力,但现在这些变作具象化的摆在他面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突然涌来。
飞船对他来说是十分冰冷的东西,他不喜欢,就像人造卫星永远只机械化地接受和发送信息一样,他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他更喜欢一些有人情味的事情,例如和朋友恋人聚作一团,他想被簇拥,也擅长被高捧起来,但他偶尔也会陷入一些自我拉扯的情绪,而几乎每一次,金昇玟都是那个拯救他的人。
所以他也愿意守护金昇玟的信念。
尽管没有具体的坐标,不同于银河系,涡状星系的特征还是足够明显的,迁跃到一个大概的地点之后,很远的就能看到风车状的、由无数恒星组成的星系,正在夜空中发着光,仿佛正在旋转一般。
“少校,这么多星球,怎么找啊?”
通讯器的红色指示灯响起来,有士兵的声音传过来,金昇玟看着前方巨大的星系也陷入了思考,虽然不比银河系的文明程度,但眼前的无疑是一团巨大的迷雾,每一颗恒星都是一个独立的星球,如果在眼下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寻找星盗就像大海捞针。
“先靠近看看吧。”黄铉辰坐直身子,手搭在仪表盘上轻轻敲击。
他们靠近的速度很慢,但缓慢触及到边界之后,他们发现,这片涡状星系如同一片死海,所谓发光的恒星都仿佛蒙在一片雾里,找不到具体降落的方向,更不用提调查文明存在的可能性。
而且,黄铉辰的手抚上操纵杆:“这里有重力场。”
宇宙里不存在重力,即使是他们生存的土星,也是因为后期改造之后的人造重力才能让一切都运转正常,而在这里,他们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力量正在拉扯着他们,仪表盘上的灯闪烁了几下,好像不稳定似的,金昇玟紧紧地盯着窗外,仿佛眼前的浓雾里会出现什么一样。
黄铉辰按灭了眼前的一个按钮,继续说:“有重力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但是这股力量的方向一直在改变,自动驾驶失效了。”
“是人为的吗?”金昇玟问。
“我也不知道。”黄铉辰沉默了一下,说:“但是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干扰通讯器和定位,在保证大家安全的情况下......可能会撤退,行吗?”
“没关系的,”金昇玟说,“是你的决策,而且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做一样的选择。”
气氛突然凝固了下来,金昇玟感觉这一股力量越来越强,甚至到了他身体可以感受得到的程度,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不断有人从不同方向拉扯着他的四肢一样,他整个人晕乎乎的,不舒服极了。
黄铉辰用余光瞥了眼他,问:“要先穿上氧气面罩吗?”
很怕出了什么事故以后会有危险,金昇玟是地球人,没有氧气的话几乎一刻都活不了,可是黄铉辰不同,他生下来就是在没有氧气的星球,甚至原本是依赖一种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气体存活的,适应氧气环境对于他们这种外星系的人来说是一件小事,但对于地球人来说无疑是赖以生存的媒介。
金昇玟应了一声,乖乖地拿下挂在后排的面罩,半透明的,扣在脸的下半部分,毛茸茸的刘海底下露出漂亮的眼睛,这让黄铉辰想起来很久之前看到的历史书上,有首次登月的太空狗,戴着巨大的玻璃头盔,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的样子。
他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金昇玟的头,告诉他拉好拉链。
再向前探去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了,通讯器的信号虽然断断续续但总是还能沟通,黄铉辰下达着命令:“先退出去再说吧,这里需要探测器先探查一遍。”
身边的飞船有秩序地调转方向,打算往来时的路开回去,这时候,金昇玟看到远方的浓雾间好像划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所有人都调转方向的时候,一艘体积约有普通飞船几倍的、看上去并不像传统飞船形状的巨大物体冲破浓雾飞了过来,像深海区域的魔鬼船一般,纯黑色的,如果不是因为它身上反射的金属光芒,可能会完全隐蔽在黑雾之间。
它鬼魅般的身影令人看不清它的运动轨迹,几秒钟前还在数千米外,可几乎是一瞬间,又出现在金昇玟的眼前,他看到这艘巨船身上突然翻出无数个如同双眼般的大洞,黑压压地朝向着他们,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黄铉辰,他迅速压低方向盘,整个机身下降,通讯器在这时候失效,发出呲呲的声音——
下一秒,数条红色的激光射线从那些大洞中朝他们射出来,颠簸中金昇玟拉紧了身上的安全带,看着他们的战队在太空中不停地闪过、躲避,那射线威力巨大,几乎是一触即碎,体积很小的战斗机压根躲避不开。
黄铉辰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坐好,就调转方向,屡次擦着边飞过,惊险十分。金昇玟屏息看着前方,仪表盘上的按键灯光闪烁,飞船在空中旋转,射出短频率但功率不小的射线回击,但因为对方的行动过于迅速,时近时远,实在是太难定位了。
黄铉辰啧了一声,说:“这东西哪来的?是星盗吗?现在信号没了,谁都联系不上。”
金昇玟在记忆里疯狂搜索有关类似飞船的信息,他摇了摇头:“任何记录上都没有记载过这种飞船,他的行动轨迹感觉不像是现在已知的技术能够达成的,他忽近忽远的接近方式反倒好像近距离的迁跃,这也太费能量了,星盗已经文明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不知道,”黄铉辰捋了一把头发,皱起眉头,眉峰压下来,很严肃:“上面的人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很重视这次任务。”
“地球人有钱,军方不会跟钱过不去。”金昇玟也撇了撇眉,好像有点怨念:“他们当初让我去探查的时候,只说了是盗贼......”
四周都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金昇玟说话声时大时小,他一边回忆着军方提供给他的碎片性信息,一边试图和徐彰彬的话联系起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合理的怀疑这片星系里存在着联邦很忌惮的一股势力,却又不敢主动提起,但因为对方一次又一次底线的试探,忍无可忍,只能派他们来反击。
“又被坑了,”黄铉辰捏着方向盘,他顿了顿,语调稍微高了一点:“这次还连带着我的昇玟一起。”
“……”
本来很紧张来着,但这样说来,金昇玟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本来不就是想要和黄铉辰一起出生入死吗?好像突然懂得他每次回来都粘乎乎的样子是为什么了,如果每一次都这样惊险的话,穿过浓雾的飞船飘飘荡荡,因为黄铉辰熟练的操作在空中划出曲线,他第一次了解到黄铉辰的肩上,并不只是闪闪发光的肩章,他背负着的,是同生共死的战友的信念和自己心里一直坚持的正义。
对方好像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逼得很紧,黄铉辰说再这样下去会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他调转方向,直接往下冲去,紧紧地擦着射线的边,这时候重力突然转换,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飞船的机身向侧边冲去。
轰隆一声巨响,机翼狠狠地被擦出了火花,在震荡中破碎,他们的飞船失去平衡了,直直地朝重力所在的方向俯冲而去……
巨大的颠簸中,金昇玟感觉到自己正在不断地下坠,安全带勒得他肋骨生疼,他看到一同下降的金属碎片,耳边嗡嗡地响,只能听到自己在氧气面罩里急促的呼吸,黄铉辰伸手来捏了捏他的手,又收回去抓紧方向盘,他说:“别怕,你是幸运小狗。”
但是说出这种话的他自己也浑身紧张地在发力,和力量抗争着,他试图找回驾驶的主动权——只要掉出这个重力场,他们就有生机,眼前的迷雾一重接着一重被冲破开来,随即而来的是呼啸而过的风沙。
再然后……
他们的眼前豁然开朗,是大片的断壁和残垣,沙漠一般的地貌,竟是落入了一个星球的重力场了。
这里的风特别大,呈旋转状,到处都是残破的山垣,暗黄色的,上面有不规则花纹,黄铉辰发现没有人追上来,起码暂时性的没有再出现敌军。他拉紧眼前的手闸,却发现因为断翼,飞船已经完全不能受控了,他们在风里被卷了一圈,又直直地朝大地上俯冲而去。
这样下去会被撞得粉身碎骨!金昇玟想要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跳出飞机,可外面能见度极低,地面的情况根本是不可知的。
于是在疾风、砂砾和急流之中他们被卷到一片沙子之中,但万幸的是,沙粒不比岩石,当机身撞来的时候突然下陷了一个大坑,作用力没有将机体撞碎。
金昇玟差点以为自己要和黄铉辰交代在这了,用了点力气推开门,手脚并用地爬到地上,发现这里的除了温度稍高一些,没有氧气以外和地球的环境没什么差别,暖风呼呼地刮在他的眼眶上,难受极了,他把黄铉辰从驾驶室里拖出来的时候对方也有点苏醒过来,黄铉辰抱着他的腰坐起身,眨了眨眼睛:“我们到天堂了吗?”
“神学课很早就教过你了,这世界上没有天堂,只有宇宙。”金昇玟一边拉他,一边说。
“嗯?”黄铉辰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我们落到哪里了?”
“感觉像是一片荒芜,不知道有没有生命迹象。”金昇玟理了理外套,继续说:“通讯器好像还是断断续续的。”
他蹲下按了按沙子,发现这里的沙子绵软,有些粘连,又回过头去跟黄铉辰说:“我们得赶紧走了,这里的沙子会下陷,等一会儿的话……可能会把我们吞进去。”
他的声音隔着面罩闷闷的,在风里头发有些散乱。黄铉辰闻言走过来,抓起他的手,看他手上的仪表:“你的氧气还剩多久?”
金昇玟皱了皱眉头,说:“六个多小时,氧气罐太重了,我只能拿这种便携的,不然我们都会陷进沙子里去。”
黄铉辰有点踌躇,他低下头,是在权衡利弊的状态。于是金昇玟就拉着他的手,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
黄铉辰说:“坠机会发无线电报给最近的援军,但不知道这种落后的技术需要多久。”
金昇玟沉默了一下,语气又变得轻松:“没关系啊,万一呢,也许这里有可爱的小外星人愿意伸出援手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尽管语气很乐观,但他连自己都很难说服,因为眼前的荒漠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走出了一片沙漠之后,来到了一个残垣,好在这里有避风口,看横切面,是由于不断的风沙导致的,形成了颜色不一的断层。这里没有太阳,天黑蒙蒙的,光好像是从地面上发出来的,金昇玟想,如果他有时间的话,也许可以去那边找找线索,但现在可能没有机会了,六个小时的时间,他甚至连走过这片沙丘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好像深处在一个巨大的盆地,而放眼望去,类似的盆地大小不一的遍布在这个星球上,风暴毫不留情地刮过,黄铉辰的肩膀上落满了沙子,被金昇玟拍掉。
原来这就是黄土末日吗?金昇玟想。
“这里应该是有文明的吧?”黄铉辰打破沉默,他站在高台上,指着远处说:“你看那边,发光的地方应该是一个能量体,那四周看起来有建筑的样子,我觉得这里人迹罕至的原因可能是自然条件太差,而且……”
他眯起眼睛,像是要分析一样,说:“我觉得刚才的话可能不够准确,这里应该是‘有过文明’。”
“什么意思?”
“建筑物其实很多,只不过他超出了我们银河系——或者说以你们地球人为主导的银河系的常规,他们的建筑物是不规则形状的,低矮的,可能人口本来就不是很多,这些巨大的坑洼也许以前是绿洲,或者是原住民的集聚地,但是因为一些事件的发生,荒芜了。”
金昇玟朝着黄铉辰的指尖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些低矮的建筑,他一开始以为那些只是巨石。
黄铉辰继续说:“至于为什么呢,你看,他们的分布很规律,一看就是‘人为’构成的。”
这些盆地在特定的位置特别密集,看上去就像是为了某种资源而建的。
“而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事件有可能是什么呢?”金昇玟问。
“很多啊,你想,自然灾害,小行星坠落,嗯……战争?”
“战争……战争?”几乎是当下,金昇玟的眼睛又亮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证明这里就是徐彰彬所说的,星盗的聚集地?那既然他能够活着离开,也许他们就也有希望。
金昇玟站起来,可视线范围内依然看不到有生命物体的出现。
黄铉辰蹲下来,这种时候他好像又变得随性了起来,他拉着金昇玟的手揉了揉,说:“也许这就是生命呢。”
他摸的是地上的石块。
黄铉辰眼中总会有一些出其不意的浪漫,金昇玟以前会笑话他不够务实,不过现在他的氧气只有倒计时六个小时了,他蹲下来,和黄铉辰一起摸了摸石块:“石头,你可以带我们走吗?”
石头静止不动,耳边依旧只有呼啸的风。
“我小的时候,觉得银河系很大。再长大了一些,认识了你,觉得宇宙无边无界,你就像这浩瀚的宇宙里最自由的一只青鸟,来去无踪。”金昇玟说,“我抓不住你,也不想抓住你,我做地球人很好,你也知道我喜欢地球,他给予我一些弱点,让我不至于一直和自己较劲。”
黄铉辰没说话,金昇玟就继续说:“所以有一段时间,我觉得你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了,不应该再多一个我。”
黄铉辰捧起来石头,没看金昇玟,反而看着石块说:“石头,我的小笨狗比你还傻,全宇宙都知道黄铉辰没有金昇玟活不下去,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是累赘。”
好像只有金昇玟在的时候,黄铉辰的一些敏感和天真才有地方收纳。
金昇玟从后面抱住黄铉辰的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做出依靠动作的同时把他收在自己的手臂里,黄铉辰比他壮,他抱得很吃力,他听着自己在面罩里的呼吸,说:“小狗舍不得你,还想和你一起在太空遨游。”
黄铉辰转过头的时候哭丧着脸,这次没哭,但是还是皱巴巴的,金昇玟就上手揉他的脸,被黄铉辰抓住手:“你好可恶!”
金昇玟眨巴眨巴眼睛。
“戴着这东西根本亲不了你!”黄铉辰说。
金昇玟笑起来,用面罩蹭黄铉辰的脸,弄脏了也不怕。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早就风尘仆仆满身风沙了。
远处的光柱时亮时暗,他们像宇宙间的最后一对恋人一样靠在一起。
然而,风暴好像并没有减小的趋势。远方的天暗沉地压下来,卷着狂风和砂砾席过来,他们明明已经在避风处了,可依旧被吹得十分痛苦。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失,金昇玟好像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了,或者说他在故意控制自己呼吸的频率,他很虚弱地靠在黄铉辰的肩膀上,整个人蜷成了很小的一只。这让黄铉辰想到刚刚见到他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笑得那么明朗的男孩,在阳光底下迎着风打球,小腿紧紧地裹在袜子里,整个人很柔软的被春日包围起来了。
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他也说不上来,就好像他害怕孤单,但是孤单的时候却只想金昇玟一个人陪他一样。这些年他们都长大了,也走散过。金昇玟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是那样,青草的味道一般,很晴朗,又很稳重。
如果奇迹能发生的话,黄铉辰希望它只发生在这一刻。他自诩想做的事情就都能做到,但唯独拿金昇玟有关的事情没办法,他看天空,很浓稠的一片黑。
但是金昇玟说黄铉辰是青鸟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好像总是带着一点独特的幸运,于是这浓稠的一片黑里,被一道浅浅的光撕碎。
开始黄铉辰以为是什么光的作用,类似极光。可这光越靠越近,闪着频率,抵着风暴,刮起另一阵尘土,风卷起黄铉辰的黑发和衣角,他把金昇玟护在怀里,就像怀里是他永远的珍宝。
再之后,黄铉辰想,是好是坏,随便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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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先是看到窗外巨大的土星环,然后是近处一捧还沾着露水的花。黄铉辰撑起身子,身上撕裂一般的痛,记忆停止在砂石飞起,他用外套裹住他和金昇玟的最后一刻。
好像划伤了,身上哪里都很痛,在那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看摆设就知道是在军医院,这里他也算是半个常客。他呼叫护士,结果进来的是一个下属的军官,他一句“金昇玟呢?”停在嘴边,换成“情况怎么样?”。
结果是真的得救了,附近有联盟的友军空间站基地,因为坠落前发出了信号,所以循着无线电过来了,所幸中途没有再遇到什么差池,也许是神秘的飞船已经撤退,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军官递给他一叠报告,上面大致记录了本次任务的状况,剩下的部分只等着黄铉辰伤好后补全,他翻来翻去,没有在伤亡报告上看到金昇玟的名字,一颗心脏好歹是归了位,但又害怕有什么疏漏,想把军官打发走了就打算自己出去找。
“少校,上面说这个星盗还是你跟进,下次会多派点人,直接上小型军舰。”
黄铉辰一脸无语,说:“还想再坑我一次?”
但他还是接过了派遣书,让军官回去了。
军官刚出病房门就又有敲门声响起来,黄铉辰抬起头问:“还有什么事?”
然后他看到金昇玟圆圆的脑袋瓜探进来,脸上甚至还留着一点儿氧气面罩压出来的血痕,已经结痂了,看上去怪可爱的。
“少校,”金昇玟说,“我想和你一起被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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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d运动会之后的超mini番外:
两个人恢复了之后总得做点爱做的事情,反正金昇玟当时只是缺了点氧晕掉了,可是黄铉辰的漂亮脸蛋甚至身上都留下了伤痕,虽然不至于成疤,但他总归还是占理的那一方。
所以有一天缠着金昇玟做了好久,一直让金昇玟把腿缠在他的腰上。金昇玟没什么力气了的时候也不让放开,说这样有安全感,往里捅的力度也大,金昇玟就只能把腿夹紧,随着他的频率动,结果被撞痛了,嘴巴就有点撇下来,跟黄铉辰说,我里面好痛,不要进去那么深。
黄铉辰摸着金昇玟的小肚子说,怎么这么浅?你以前明明可以全吞进去的,然后就被踢了,照着肩膀踹的,踹得差点站不稳。
再然后黄铉辰插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石头,金昇玟一开始没看清,毕竟这种时候什么都思考不来了,哪里管得了黄铉辰在干什么,结果黄铉辰说:“石头,你看他连这种时候都不乖。”
金昇玟听到了之后瞪大眼睛,才看清这什么鬼石头竟然是黄铉辰从那个废土星球带回来的,大崩溃,说你疯了吧?
哎呀,黄铉辰说,在口袋里找到的,带回来养养,毕竟它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
又白又直的腿再次踹上黄铉辰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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