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送行的只有菲倫,她說她本來有叫上艾瑞卡,但艾瑞卡以要練習為由拒絕了,只托她轉交一袋金幣給加布里爾。菲倫還派了十幾騎鐵騎兵跟著他們,以免受到艾霍特的襲擊。
離開了恩提爾托城,加布里爾腦中完全沒有產生「如果我贏了的話」的想法。比賽才開始十秒,艾瑞卡就已經收劍走回通道,留下武器被打落的他呆愣在原地。
「難怪菲倫小姐會收她當養女,並堅信她能繼承恩提爾托的名號。」斯瑞瓦濟嘆道。
加布里爾摸了摸耳垂還沒痊癒的傷口,那是艾瑞卡在他身上留下的記號,一時間他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現在的低落是因為跟艾瑞卡離別,還是從未嚐過的慘敗,又或是兩者都有。
看著加布里爾,斯瑞瓦濟有點後悔讓他比這場冠軍賽了,畢竟讓他上鬥技場就是要培養他的自信心,現在斯瑞瓦濟很怕艾瑞卡把這一切都毀了。但他一時間也想不出要怎麼安慰加布里爾,兩人的差距太過明顯,斯瑞瓦濟甚至在想就算是年少的自己來代替他,結果可能也不會有差。
兩人一路往西北方前進,兩天後的夜晚終於抵達他們的目的地——星河鎮。
「真神教在星河鎮有個基地,那是羅德里克的領地,你應該還記得那傢伙吧?」離開前菲倫向兩人說。
斯瑞瓦濟本來不打算帶加布里爾來這的。如果只是護送還好,但在他們要離開前,這裡的教會負責人找到斯瑞瓦濟,轉交給他一封信,信上要他們去星河鎮與神使會合,調查真神教一事,這樣菲倫的士兵就不方便多做護衛了。對此斯瑞瓦濟雖感無奈,卻也只能遵從指令。
到達星河鎮時已經入夜,他們找了家旅店入住打算明早再開始調查。星河鎮是羅德里克領地內著名的觀光景點,流經這裡的河中有著名為星石的礦石,星石只要放入水中就會變得跟星星一樣閃爍。當地為了保護這些星石,甚至有特別的法令禁止民眾或遊客到河裡撿石頭,但每年還是有數以千計的人因為星石而被罰錢。
隔天清晨,加布里爾與斯瑞瓦濟剛出旅店上街,就看到兩名用戴著面具的人站在他們面前,一高一矮,高的那名看得出來是女性,矮的則看不出性別。左側那人的面具繪著狐狸樣式,右邊則畫著雪鴞的圖案。
「斯瑞瓦濟大人,有命令要我們來找您。」高的那名神使開口。
話剛說完,矮的那名神使突然朝加布里爾衝去,斯瑞瓦濟剛要阻攔,卻發現那名神使一把摘掉臉上的面具,隨手一扔。看到神使的臉,斯瑞瓦濟和加布里爾都是一愣。
那神使撲到加布里爾懷中,大喊道:「一年了!你都沒寄信你這個騙子!」
「米萊娜!」加布里爾驚喜地緊緊抱住飛撲而來的米萊娜,三個月不見她沒有什麼變化,就只是看起來憔悴一些,多了點黑眼圈。「其實才三個月而已,而且我到恩提爾托城時有寫信回去啊?」
「你多久前寄的?」米萊娜從加布里爾懷中走出,但還是牽著他的手。
「將近一個月前。」加布里爾說。
「那時候我已經離開皮瑞雅斯了,沒收到,不算。」米萊娜蹶嘴說。
「對不起啦。」加布里爾笑著道歉。
斯瑞瓦濟看向正發出厭惡聲音的小狐狸,問:「妳們兩人要和我們一起行動?」
「只有她。」小狐狸說完轉身就走。
米萊娜和加布里爾稍稍敘舊完才驚覺狐狸神使已經走了。「斯瑞瓦濟⋯⋯大人?先生?小狐狸呢?」她問。
「先生就好。她已經走了。」斯瑞瓦濟說完替米萊娜撿起面具,並還給她。「一般來說神使在被看到真面容時就會被處決,小心點。」
「啊⋯⋯又要被小狐狸揍了。」米萊娜吐吐舌頭,接過畫有貓頭鷹樣式的面具。一旁斯瑞瓦濟搖搖頭,心想看來艾斯艾德真的有心要培育這少女了,不然剛剛拿下面具的瞬間小狐狸的刀絕對會揮下去。隨後他想到,如果米萊娜對加布里爾來說這麼重要,即便有艾斯艾德想殺米萊娜,他們又真的敢動手嗎?
「雪鴞是妳的綽號嗎?妳最近在神使團還好嗎?那個小狐狸會揍妳?妳⋯⋯」
「加布里爾,你們晚點再聊。」斯瑞瓦濟說。「米萊娜,神使團有沒有可以說的情報?」
「可以說的和不能說的好像都沒有。」米萊娜想了想,說:「本來出動了快三十名神使要去找一個叫羅德里克的人,只是三天前突然分了一半的人去恩提爾托城,我也是其中一人,然後前天的樣子?我就被叫來這等你們了。」
加布里爾依稀記得從艾霍特口中聽過羅德里克這名字,轉頭看向斯瑞瓦濟。「老師,請問羅德里克是誰?」
「曾是與半獸人廝殺時的戰友,因為有功戰後被封為侯爵,這裡就是他的領地。」斯瑞瓦濟說。「我們先回旅店,討論一下關於真神教和羅德里克的事情。」
由於他們很有可能要在這多待上幾天,進到旅店後斯瑞瓦濟要米萊娜去訂一間房間。米萊娜拉著加布里爾一起到櫃台,拿了一把鑰匙回來。
等他們進了米萊娜的房間後,斯瑞瓦濟才有些疑惑地問:「雙人房?小狐狸要來跟妳一起住嗎?」
「我不要她也不要。」米萊娜馬上說,接著指了指她和加布里爾,說:「兩個人啊?」
「啊⋯⋯我忘記我跟老師已經睡同一間房了。」
「不行,你今晚要好好跟我說你這幾個月發生的事。」米萊娜嘻嘻一笑,撲到床上滾了幾圈,開心地喊道:「啊!我好久沒有睡在床上了!」
斯瑞瓦濟清了清喉嚨,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後,開口說:「菲倫有問出真神教在這的基地,但問題是我們要不要去。」
「你們抓到了真神教的教徒,然後問出基地位置?」米萊娜問,等加布里爾稍微解釋完來龍去脈,她又問:「所以不知道要不要去是怕那邊有埋伏或陷阱?或是已經人去樓空了?」
「對。」斯瑞瓦濟意外地看了米萊娜一眼,嘉許地點點頭。「在信徒被抓走後艾霍特八成知道基地位置要曝露了,所以現在去那邊就像米萊娜說的,人去樓空或滿是伏兵。」
「但要獲得資訊直接去探一探還是最快的。」加布里爾說,對於巫妖創的邪教,越早消滅對他來說越好。
「雜兵還好,主要是怕艾霍特也在。」斯瑞瓦濟說出擔心的點,他雖有自信不敗於艾霍特,同時卻沒自信能保護好加布里爾。
加布里爾很想說艾霍特在的話剛好,但想到那天巫妖叫出的異形和強大,他知道自己在怎麼樣也沒資格說這種話。
「艾霍特⋯⋯是真神教教主吧?」米萊娜問。「有十五名神使追著他,他現在應該沒空吧?」
「所以你認為艾霍特現在可能需要躲避神使團,不會出現在這裡?」
米萊娜點點頭。
斯瑞瓦濟思考片刻,最後說:「那可以去探探看,我們先去這裡的教會駐處,再到真神教基地附近詢問一下有沒有相關情報,最後再進基地。」
「我需要跟著你們嗎?」米萊娜問。
加布里爾和斯瑞瓦濟同時有些意外。「是不用,妳另外有事嗎?」斯瑞瓦濟問。
「我想說如果是要找情報的話,我想說我可以去酒館。」米萊娜說。「神使團有一種探聽方法是去偷聽別人在說什麼,一天下來總會有幾個有用的消息。」
「那再好不過了。」對於神使團的本事,斯瑞瓦濟一直都挺了解的。
分頭行動後加布里爾跟著斯瑞瓦濟來到教會大樓,斯瑞瓦濟並沒有表明自己是誰,只說他們是被派來調查事情的聖騎士團員。這裡的負責人很是客氣,可惜在斯瑞瓦濟問了一些這個鎮有沒有什麼異狀或奇怪的事情後,負責人搖搖頭,表示他什麼都不知道。
接著他們來到基地附近,兩人一眼就能看到那棟位於庭院中間已經被大火燒成廢墟的大宅。「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加布里爾向一旁的鎮民打探。
被問話的鎮民打量兩人幾眼,察覺是六翼教的人後嘆道:「這個啊⋯⋯前天這裡突然起火,雖然魔法師很快就來熄火,但已經太遲了。明明莫特先生是這麼好的一個人。」
「莫特先生?」斯瑞瓦濟問。
「是啊,他是這裡的富豪,應該是商人?常常看到有貨車進入他的庭院,總之很有錢,又好善樂施,喜歡交朋友,常常有人出入這棟大宅。」鎮民接著語帶自豪地說:「我還曾經被邀進去參加宴會,那真的是⋯⋯令人印象深刻。」
與鎮民道別後,加布里爾才說:「所以,商人是用來掩飾的?」
「很有可能,我們進去看看。」斯瑞瓦濟說。「嗯,看來真如米萊娜所說,神使團給了他很大的壓力,連善後都得用這種粗暴的手段了。」
兩人繞了外牆一圈,找到附近沒人之處,跳進院子。大宅已經被燒到剩下滿地燒焦的木板、幾柱石柱和散落四處的燻黑磚頭,加布里爾看著斯瑞瓦濟用劍把地上的石磚和木板一一撥開,也不知道在找什麼。
由於滿地都是石磚和木板,斯瑞瓦濟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對他招手,說:「這,記得,這種大宅永遠都會有地窖或密室。」
他看著斯瑞瓦濟伸手摸了摸地板,接著拉起一道地板門,揚起的粉塵和木屑讓加布里爾退了一小步。「我們下去吧。」斯瑞瓦濟揮手,把粉塵揮開。
加布里爾小心翼翼地跟著斯瑞瓦濟走下地窖,見斯瑞瓦濟仍拔劍在手,他也跟著抽出背上的大劍。地窖大小差不多等於整座大宅加上院子,由數柱石柱支撐著,角落有幾個木箱堆疊,柱子上和牆壁上每隔一段就掛著油燈,照亮著住空間。
「老師,這種大小的地窖正常嗎?」加布里爾不禁問,
「不是沒看過,但很罕見。」斯瑞瓦濟應到。
兩人看過整個地窖後,不約而同把目光放在了地窖中央地板,那寫了一整圈的法陣。「盧恩文,別看。」斯瑞瓦濟轉頭說。
加布里爾也知道盯著盧恩文看會發生什麼事,早在斯瑞瓦濟提醒前就將目光移了開來。
斯瑞瓦濟拿起掛在柱子上的一盞煤油燈,帶加布里爾來到法陣中間,蹲下後,說:「清理不掉的血跡,看。」
加布里爾把注意放到法陣中間沒有盧恩文的部分,這裡的地面顏色明顯跟旁邊灰色的石地不一樣——深深的褐色,成不規則形狀印在地上。
「盧恩文是用刻的,之後再報告給艾斯艾德大主教,只有他看得懂盧恩文。」
「會是巫妖吸人魂的法陣嗎?」加布里爾問。
「不,巫妖吸魂是魔法的領域,跟盧恩文沒有關係。」斯瑞瓦濟說,他用劍把角落的木箱一個個劈開,發現裡面只是一些生活必需品。「該走了,回去找米萊娜會合。」
米萊娜在星河鎮罪熱鬧的酒館裡,當加布里爾踏進酒館時,就發現米萊娜已經在對他們揮手了。
「有聽到什麼線索嗎?」加布里爾坐到米萊娜旁邊問。
「沒有,只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傳聞⋯⋯故事?」米萊娜說。
「傳聞?怎麼的傳聞?」斯瑞瓦濟也坐到圓桌旁。
「前幾天有一個酒館的常客在清晨喝醉後不小心晃到了城外,剛有些清醒想要走回家時,看到有一名黑袍老者駕駛著馬車正往佛雷迪理城去,他說那時候剛好有一陣風吹過,他保證他從馬車後方布簾被吹起的縫隙中看到了幾具肉色的人型怪物。」米萊娜看到斯瑞瓦濟和加布里爾一臉狐疑,又說:「我也覺得有點荒謬,但是清晨、老人、馬車和往佛雷迪理的方向有不少人都有聊到,像剛剛有個旅人說他某天凌晨趕來這,看到有個老人駕著馬車從旁邊經過;或是跑來這裡喝酒的守衛說居然有老人敢在那個時候出城,看來最近治安太好了。」
「會不會跟那棟大宅和地窖看到的有關聯?」加布里爾問。
「地窖!」米萊娜眼睛一亮,問:「地窖裡面有什麼?機關陷阱?寶藏?」
「只是普通大宅的地下室而已。」加布里爾笑著澄清,幾個月沒見,看到這樣的米萊娜讓他格外開心。
「喔。」米萊娜臉上浮現失望之色。
「確實有可能。」斯瑞瓦濟點點頭。「等等去教會駐紮處託人把這件事回報給大主教,妳還要待在這嗎?」
「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那我再偷聽一下吧。」米萊娜說。「加布里爾順便說說剛剛地窖裡有什麼。」
斯瑞瓦濟點點頭,替兩人叫了些吃的後陪米萊娜坐在這。加布里爾簡短地把剛剛地窖裡看到的東西說了一遍,接著就看著彷彿在發呆的米萊娜。
「妳真的聽得出其他人在說什麼嗎?」加布里爾指著在酒館另一端角落的客人,他剛剛嘗試著去偷聽周遭的人在說些什麼。近一點的還行,遠一些的對話則全部混雜在一塊,仔細去聽不但聽不出個所以然,還覺得有些吵。
「那桌是要去恩提爾托城探親的夫妻,女的在抱怨她的父母不願意搬離隨時有危險的恩提爾托城,男的安慰說要是恩提爾托城有危險那整個王國南部都有危險了,不用擔心。」米萊娜馬上回答。
「妳怎麼聽得出來的?」加布里爾詫異地問。
「我不知道?求生本能吧?剛出皮瑞雅斯時小狐狸也會這樣考我,差別在我答不出來就要挨揍了。」米萊娜臉色閃過一絲不悅,隨後搖搖頭,說:「總之還算有用。」
加布里爾發現斯瑞瓦濟臉色有些微妙,於是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斯瑞瓦濟跟加布里爾對到眼,笑了笑,說:「我們有時候對神使有種一言難盡的想法,他們作為夥伴真的很可靠,但同時也會讓人感到有些詭異。」
「詭異?」加布里爾問。
「通常要知道這個隱密的團體並和他們一起組隊,通常得要有一定的地位,恰好我有幾次能跟神使一同出任務。神使在休息時都會跟其他人避開,自己窩在營火快要照不到的地方,也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不吃東西?」加布里爾看向米萊娜。
「有一種很難吃的乾燥乾糧,要從面具下偷吃。」米萊娜吐吐舌頭回答道,到皮瑞雅斯後她吃得越來越好,想到那難吃的乾糧就有些倒胃。
「原來如此。」斯瑞瓦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這些能說嗎?會不會其實有人現在也在偷聽我們?」
「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偷聽的話我確認過了,你們進來後新的兩桌都不可疑。」米萊娜指了指酒館中間和側邊的座位,加布里爾看了那兩桌人,也不知道米萊娜為什麼認爲他們不可疑。
「那我放心繼續說了。他們問話時可以看出對方有沒有說謊,即便如此在抓到人後還是會用恐怖的手法拷問。」
發現兩人看向她,米萊娜想了想,說:「測謊要摸著對方側邊的頸部,聽說是用心跳來判斷,但我還沒學會;拷問的話⋯⋯」說到這她搖搖頭,不再多提。
「以後是不是不能在妳旁邊偷說妳壞話和對妳說謊了?」加布里爾笑道。
「你有這麼做過嗎?」米萊娜還以一笑。本來只是玩笑話,但發現加布里爾眼神閃了一下後她皺起眉,說:「你我甚至不用學什麼測謊還偷聽,太明顯了。」
「我本來就打算跟妳坦誠⋯⋯晚上在跟妳說。」加布里爾抓抓頭說。
米萊娜笑哼了聲,也沒太在意。加布里爾還能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還有神使受到致命傷後還能拼命拖著敵人一起死,這點聖騎士團沒人辦得到。」
「項鍊。」米萊娜說,她把掛在脖子上的繩子扯出,繩子上繫著一顆六角住黑色水晶。「我也不知道原理是什麼,但這個在我們死後會強行續命,最長能延長一分鐘⋯⋯啊!這個好像不能說,你們別說出去。」
中餐送上,由於這裡是觀光勝地,餐點比其他地方更精緻,米萊娜吃完後露出滿足的笑容。「那兩個人是商人,剛剛聊到有小道消息說明天羅德里克的兒子會來,不知道能不能創造一波商機。」她指了指一旁正在用餐的兩名陌生人。
「羅德里克的兒子?」
「嗯啊。」米萊娜邊吃著馬鈴薯泥邊點頭。「這應該算重要的訊息?」
「相當重要!」斯瑞瓦濟趕緊說。「聽聽看還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什麼時候來?會造訪哪裡?」
米萊娜又安靜下來,一會兒後搖頭,說:「沒有提到這些,感覺他們也不清楚。」
「那明天就試著找到羅德里克的兒子,看看這件事是真是假,然後用什麼形式來訪好了。」
他們今天的搜查活動在米萊娜從神使團練就的新本事下告一段落,入夜後米萊娜可沒打算就這樣睡覺,坐在床上要加布里爾說說他這三個月經歷了哪些事。加布里爾把他在恩提爾托城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鬥技場、艾瑞卡和那座城的特別之處。
「你們兩個到鬥技場,然後呢?」米萊娜敏銳地發現加布里爾省略了一段故事。
「沒有然後,就⋯⋯散步。」加布里爾含糊其辭地說。
「騙人!」米萊娜拉長尾音,但見加布里爾用力搖頭,她也沒追問。「斯瑞瓦濟先生其實有要我關心你一下,就是輸給艾瑞卡後的心情。」
「他應該不是要妳這樣問的吧?」加布里爾好笑地說。
「當然不是,但我想跟你說實話。」米萊娜聳肩。
「實話⋯⋯」加布里爾沈默了很久。「我中午不是有說要跟妳說一件事嗎?」
「喔對,好像有,怎麼了?」
「聖劍的事。」
米萊娜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這件事我們討論過了,不是嗎?」
「不一樣,我⋯⋯我騙了妳,你們。」加布里爾掙扎了一會兒,鼓起勇氣,正視著米萊娜,但見她那兩道黑眼圈,又有些愧疚地低下頭,說:「那天選團,我握住聖劍時其實內心在祈求,希望我能擁有祂⋯⋯即便我知道如果我成為聖劍使後就不可能兌現跟妳的承諾,你們也會因為我而留在皮瑞雅斯。」
米萊娜一愣。「是你⋯⋯向祂祈求的?」
「我本來以為⋯⋯對,剛握上去時聖劍是沒反應的,當我在內心向祂對話後祂才回應我,問我得到力量後想要幹嘛。」加布里爾說到這偷瞄了米萊娜一眼,見她愣愣地看著他,只好繼續說:「我跟祂說我要殺光星墜的巫妖,祂笑著問我真的想要成為祂的主人嗎?我同意了⋯⋯是我要求的,並不是像你們想的那樣被選上的。」
「你有選擇?我一直以爲⋯⋯」米萊娜像是在克制自己似的,等了一會後才說:「有些東西比對巫妖復仇更重要,你之前說過的。」
「對不⋯⋯」
「你說過的!」米萊娜突如其來的怒吼讓加布里爾嚇了一跳。「你那時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然後現在跟我說這些你是自己要求的?當聖劍使的感覺挺不錯的吧?啊?有個人細心呵護著你,帶你去那什麼狗屎的鬥技場玩,把你捧在手掌心上照顧?」
「我⋯⋯」
米萊娜沒給加布里爾開口的機會,繼續吼:「我每天在那該死的地下室,被打成跟坨狗屎似的,幾次差點要死了,被捏著嘴灌了幾罐藥水才醒過來⋯⋯我都在算我在那個訓練室被砍掉幾隻手幾隻腳了!你跟我說⋯⋯你是自願的。」
「那我該怎麼辦?」加布里爾問。「我看著妳、馬可甚至是艾尼娜,只有我一個根本沒長進!我連感覺的到魔素也是因為有聖劍,不然我可能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難道我該放棄嗎?我知道老師看到我輸給艾瑞卡後就在擔心我,但其實我早就習慣了,早就知道自己比不上其他人⋯⋯妳知道諷刺的是什麼嗎?在我成功把魔素轉化成魔能時,我心中的力量象徵是妳⋯⋯是我永遠不可能成為的樣子。妳還認為我該放棄嗎?我需要變強,要有伊諾米斯、奈伊法、塔修老師他們那種力量啊。」
米萊娜低下頭沒有回答,安靜一陣子後才重新看向加布里爾。「你不該的是在海邊說出那樣的話和做那種承諾。」米萊娜放輕聲說。「我們早就知道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所以那天我才會這麼開心,以為你⋯⋯真的願意把我們放在報仇之前。」
「我只是⋯⋯」
「你知道嗎?那時看到你殺了佐斯後的神情,我們都有在想該怎麼辦,最後結論是只能在一旁陪著你,所以當你那時在海邊說出那些話時,真正讓我開心的並不是不一定要去皮瑞雅斯了。說真的那種事怎麼樣都好。」米萊娜說。「我剛剛一時太生氣,不該跟你抱怨神使團的事的,抱歉。」
兩人沈默了一陣子,加布里爾才說:「本來是我要跟妳道歉的⋯⋯妳要不要離開神使團?」
「你最沒資格說這句話啦。」米萊娜瞪了加布里爾一眼。「其實這也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現在我只要沒心想要砍小狐狸,她也碰不到我,所以我才能來出任務。」接著米萊娜露出甜笑,說:「而且馬可肯定不會放心我一個人走的,現在拆散他和艾尼娜太可惜了。」
「他跟艾尼娜⋯⋯怎麼了?」加布里爾一怔,要不是剛和米萊娜吵上一架他會更好奇的。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9kCXyJXdQ
「其實也沒什麼,艾尼娜對馬可更積極了,馬可看來也不排斥,每天看著他們兩個我心情就變好了,說不定哪天能看到馬可害羞和約會的樣子唷。」她用力地彈了一下加布里爾的膝蓋。「我覺得一切都開始變好了,只是在氣你騙我而已⋯⋯順便發洩一下不能和馬可或艾尼娜發洩的情緒,沒事的。」
「對不起。」
「對不起沒用,還有本來該給我的紀念品也被你賣了,你得補償我。」米萊娜說。
「要⋯⋯怎麼補償?」
「我們去看星河,然後好久沒跟你打一架了,走吧。」
「現在嗎?要不要跟斯瑞瓦濟先生說一聲?」
「他早就醒了,應該會跟在我們後面吧。」米萊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剛剛吼這麼大聲,他怎麼可能聽不見。」
加布里爾當然沒有拒絕。兩人走出旅店,一直往鎮的西方走,星河鎮的西方並沒有城牆,而是直接靠著這條河作為天然防備。星河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寬廣,米萊娜甚至看不到對岸,但往清澈的水中看去,果然有繁星點點在其中閃爍,配上倒映著的月亮,就如同天上星河一般。
「有船欸!讓我們在星河上划船嗎?」米萊娜指著幾艘在河中飄著的小船。「以後乾脆推薦馬可他們來這裡約會好了。」
「妳確定要在這裡比劃嗎?會吵到人吧?」加布里爾有點不忍心破壞這份安寧。
米萊娜沒答話,反手抽出腰間彎刀朝加布里爾砍去,加布里爾趕緊退後數步躲開,抽出大劍。
「別畏畏縮縮的。」米萊娜說,握刀手的手腕扭了扭,大步走向加布里爾。
刀劍錚鏦,如加布里爾所想,破壞了平靜的夜晚。他擋著米萊娜的刀,心中一沉。他注意到米萊娜臉上全無笑容,那位在碧石鎮練習時總是很開心的米萊娜被小狐狸——或是說被他扼殺了。面前的米萊娜看起來只是處心積慮想要把刀砍在對手身上,和想辦法逃避疼痛。
他帶著滿心愧疚,手上的劍慢慢地失去了力道。「認真點。」察覺到這點的米萊娜說。
加布里爾咬牙,像是要甩開心中的雜訊,凝聚魔素、轉化魔能後強化身體,他用力揮出一劍,想要逼退米萊娜;但他發現米萊娜雖然是在發覺他凝聚魔素才跟著動作的,但體現強化的時間卻比他還快上一些。
米萊娜在他身邊繞著,彎刀連砍,刀劍相交的聲音密密麻麻地傳來,要不是他從一開始就被塔修訓練出良好的防守,恐怕早就輸了。幾個月沒見,米萊娜已經不再拘泥於從奈伊法和伊諾米斯身上學到的東西了,她變得更為隨興,刀的來處去向更難以捉摸,本來那的飄逸身姿便得有些詭譎妖異。
看著米萊娜臉色越來越陰沈,眼神中開始透露出憤怒,加布里爾終於忍不住垂下劍,輕聲喊道:「米萊娜?」
米萊娜此時正一刀砍向加布里爾的脖子,也不知是看到加布里爾放下劍,還是聽到加布里爾喊她的名字,她的刀停在離加布里爾的脖子數公分前,中間還隔著斯瑞瓦濟的劍。
「我一瞬間以為艾斯艾德大主教想要靠妳來殺加布里爾。」斯瑞瓦濟的聲音帶著警戒。
「下意識把敵人當成小狐狸了。」米萊娜緩緩地把刀收回,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大主教會想殺加布里爾嗎?為什麼?」
「還好妳的刀在我的出劍前就停住,不然我恐怕沒辦法相信妳了。」斯瑞瓦濟沒有回答米萊娜的問題。
「斯瑞瓦濟先生是怎麼突然出現的?我甚至沒感覺到你凝聚魔素。」米萊娜收刀問後出笑容問。
「妳只是太投入了,該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加布里爾發現米萊娜收刀後又變回以前那個她,她勾著加布里爾的手,說著跟馬可他們一起去吃飯時,馬可把她偷點的蜂蜜酒和普通的水搞混的蠢事。
「我發現只要說自己已經成年,然後不要有任何遲疑,服務員就會半信半疑地讓我叫酒喝。」米萊娜分享著她的經驗。「要是馬可願意幫我點酒的話成功率更高,他看起來比較老。」
「嗯⋯⋯」
「怎麼了嗎?」
「妳剛剛變得有些⋯⋯恐怖。」
「比劃時?」
「對,好像想殺了我似的。」
米萊娜想了想,說:「最近幾個月都是和小狐狸對練,一時間沒轉化過來。」
「妳⋯⋯想殺了小狐狸嗎?」
「我確實有想過這件事。」米萊娜說。「但想歸想,辦不辦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狐狸到底對妳做了怎麼樣的訓練?」加布里爾心疼地問,他沒辦法想像米萊娜會說出這種話。
「剛剛只是太生氣脫口而出,不能說不能說。」米萊娜對他吐吐舌。
「拜託妳告訴我,就當作是為了讓我不要這麼愧疚。」加布里爾懇求道。
米萊娜想了想,最後說:「回房間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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