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默｜向菱ｘ祁澈｜連載中 - 99 火車

向菱忽然扯了扯他的手，小聲說道：「……喂，我們這樣好像私奔的小情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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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眼看著她，驀地笑了一下，沒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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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風浪滾動的聲音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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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他忽然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有多久沒回北渝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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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之後就沒回去過了，差不多一年吧。」向菱扳指算了一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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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出走的事，沒有想到竟然已經過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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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久不久，但也不算短暫，她叛逆來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小鎮子，期間經歷了躲避輿論風頭、逃離家庭壓力，甚至陰陽錯差談了個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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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挺坎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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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整體來說這段時間還算過得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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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著，不自覺出神了幾秒鐘，一會之後才悠悠反問，「那你呢，我記得你也是北渝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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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默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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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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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其實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說到這個話題，就沒經大腦的順勢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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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祁澈的答覆開始變得避重就輕時，就表示他不想回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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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晌才「哦」一聲，再度硬生生的扯開話題，「北渝市比這裡熱鬧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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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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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默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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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極佳，候船室內可以看見外頭一片風平浪靜，只不過太陽還沒升起，導致那些波浪看起來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暗沉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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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點坐船的人不多，他們倆旁邊是幾個老人，以及一小群正在歸途上的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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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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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一艘船慢速駛進港口，型號看著十分老舊，側邊的深藍油漆已經斑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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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候船室內的廣播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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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核對手中的船票，確認這艘船就是他們即將乘坐的那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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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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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上船的手續並不複雜，工作人員撕下船票後，兩人便迅速穿過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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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內的空間和她乘坐過的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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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年前比較起來好像也沒有相差多少，是一樣的顛簸，一樣的風景，同一片海與不斷滾動的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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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情隨著身邊的人而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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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南雨時，她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可現在他們卻能成雙歸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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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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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她心情好，海的顏色彷彿跟著明豔了一個色階，世界變得明朗，不再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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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方的船隻顛簸著，船的尾端激起陣陣白色水花，映著微亮的天色，似乎正要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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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有一瞬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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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很快在船尾窗邊的位置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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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不在焉中聽見少年喚了她名字，然後問了一句，「會暈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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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時心情好得很，轉頭，朝他展顏一笑：「不會，但我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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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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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盯著她三秒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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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琢磨她這話是什麼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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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也沒意識到自己隨口對他說了什麼，只是很意外他沒聽懂，「……你該不會不知道這個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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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語，少女於是笑得更加純良無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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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一邊笑著，一邊刻意用他能聽得見的音量小聲嘀咕：「你不懂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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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祁澈很輕易的聽見了她的話，默了默，這麼說著瞥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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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過後，她看見他暗自打開手機似乎正在打字查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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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確實有點過於明目張膽，而且那只是口嗨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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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大概完全沒意識到她想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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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只要他聽不懂就沒事，誰知道祁澈同學的上進心非常強烈，當著她的面直接打開手機查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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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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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想這人可不可以別那麼純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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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盯著他，看見對方終於把手機放了下來。祁澈好像直到現在才發覺她一直盯著他看，便抬起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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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遲鈍也看得出他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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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面前的少年用一種觀察神經病的眼神盯著她足足五秒鐘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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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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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網路教會了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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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她沒有追問下去，怕聽到一些會讓她尷尬癌發作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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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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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船緩緩駛進某座北方城市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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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和男朋友同行出去玩好像莫名輕鬆，或許是行李都在對方手上的關係吧，她的手裡就特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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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裡還未接近北渝市，他們還得再轉搭幾個小時的火車才會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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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的首日，兩人就在各種不同的交通工具之中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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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只是在火車上，這對小情侶也是撒糖不眨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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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發動以後，窗外景色不斷變換，從整片稻田到城市大樓，身後的景物也不斷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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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離家出走，她甚至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心情踏上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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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是會冒出白色蒸汽的那種舊式型號，鐵軌和車輪摩擦滾動出轟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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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隆隆的行駛著，窗戶外的景色向後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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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隨意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其中一幕是吃了一半的火車便當，還有模糊的車外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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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的風景漸漸變成形色林立的鄉城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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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竹筷扒了幾口火車便當，抬眼發現旁邊的少年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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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戴著一個深色的棒球帽，低頭闔眼，因為帽子的遮擋，導致她看不清他睡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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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睡著的姿態意外很安靜，悄然無聲，懶懶散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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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偶爾會在他身上發現一種，名為「少年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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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笑著對準他，又按了一次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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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被她存進了手機的隱藏資料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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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詳了會照片，對於自己的傑作感到頗為滿意，心頭軟呼呼的湧上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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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照片設定為珍藏之後，向菱心情很好的彎著唇放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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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還沒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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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呼吸聲都很淺，像是貓科動物一樣的本能，不驚動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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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猜想他可能是因為又多了份打工，這幾天顯得特別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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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把五指張開，放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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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指白皙，指節恣意舒展，掌心和他的鼻端只隔著幾公分的距離，能感受到對方淺而均勻的氣息呼在她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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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漆黑的眼睫忽然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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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嚇了一跳，也怕自己的行為被他戳穿，便迅速以某種閃電般的速度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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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半晌，才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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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心臟瘋狂跳動著，仔細看了會，確認這人真的沒有醒來之後心態才稍微平復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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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卸下防備，指尖碰了碰少年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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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著頭，睫毛自然的耷拉下來，睡著時面上淡淡的，依然沒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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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時火車突然一個顛簸，車身劇烈起伏，她重心不穩的稍微往前顛了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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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之間的距離本來就近，晃動間少年的額頭順勢貼上了她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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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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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完完全全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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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體溫微涼，額頭貼上來只是因為火車的晃動，但她卻莫名有了一種是他主動貼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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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用掌心蹭了蹭他，像在摸狗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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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毀氣氛的是此時祁澈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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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一向挺容易醒的，像是連睡著都保持高度警覺的野生動物，隨便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被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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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怔，飛快的把手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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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眸色朦朧，抬頭盯著她，似乎理解不過來現在的狀況，極輕的發了個鼻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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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菱直接腦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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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他是天然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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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靠回椅背上坐得筆直，裝作若無其事的語氣問：「……你什麼時候醒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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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著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音，班次廣播的女聲在車內響起，遮蓋了少年的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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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長廣播：「即將抵達北渝車站，即將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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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沒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只是淡聲對她說，「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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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已經裝睡了好一陣子了，因為突然睜開眼睛的話場面應該會挺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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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就放任她肆意妄為而沒去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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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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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提著行李下了火車，來到人聲鼎沸的火車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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