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光 - 獎勵

晚餐後，家瑜正收著餐具，湛霖已經一如往常窩在她沙發的一角，小貓一樣捲著腿，抱著抱枕玩手機，等著她過來一起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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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擦完最後一塊，家瑜沒急著坐下，只是拿了杯常溫水，靠在廚房門口，小小聲地說了一句：

「今天中午…我有吃便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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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她，語氣帶著自然的輕鬆：「嗯？妳不是說平常都會吃個兩口就說不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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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低頭喝了口水，像是在緩一下接下來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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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同事幫我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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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試圖用平穩的語氣說下去：「她叫宣宣，在我照顧妳時幫我處理內網作業的人。嘴巴壞壞的，可是今天…她沒有問我發生什麼事，也沒有逼我說話，只是買了一份便當，放在我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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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放下手機，專注地聽著。她沒有打斷，只是靜靜地望著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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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說，如果我想說的時候，她會聽，聽了也不會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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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尾有些哽住，但家瑜沒有讓它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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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真的差點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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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輕輕坐到沙發上，靠近湛霖身邊。

湛霖動作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拉過來，抱進懷裡，頭輕輕靠上她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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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妳第一個在那個單位裡，收到不需要交換條件的好。」她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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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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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每一次……妳都用努力、表現、或者沉默換來的生存。這次，有人什麼都沒問，就把東西放妳桌上。那當然想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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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很輕，像怕嚇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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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鼻音裡帶著一點笑意：「妳怎麼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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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嘴角揚起：「我才沒有什麼都知道，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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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湊近，額頭碰著她的側臉，語氣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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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在努力看懂妳的心而已。」

「今天妳願意說出那個名字給我聽，就像是在對我說——妳今天，沒有一個人面對世界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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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低低地說：

「我以前總覺得，妳還那麼小，這些事太沉重，不能說給妳聽。」

「但今天，我覺得……如果不說，妳會看著我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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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抱緊她，語氣仍帶著一貫的篤定：

「妳說不說，我都會靠近。」

「只是妳說了，我會更確定——我正在妳願意被接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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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的臉從她說完那句：「我以前總覺得，妳還那麼小……」後，就已經開始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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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湛霖那句：「我正在妳願意被接住的地方。」一說出口時，她整張臉像被火燙到一樣，紅得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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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眼想說點什麼，卻只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妳、妳……妳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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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還在靠著她，一邊靠、一邊用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溫柔話，偏偏那個距離——臉貼臉、呼吸都疊在一起——完全讓家瑜陷入當機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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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霖……！」

她耳根紅得快冒煙了，想往後縮，卻被湛霖一把攬住，直接圈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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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逃～」

湛霖聲音黏黏的：「今天妳說得這麼多，我要負責聽完，也要負責讓妳知道，說出來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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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她嘴角一勾：「妳現在這樣紅紅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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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家瑜整個人都在冒煙了，掙扎地想把臉埋進抱枕，但湛霖偏偏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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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躲～」

她在她耳邊撒嬌地說：「這是今天說出公司事情的獎勵時光～妳躲的話，我會更想貼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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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家瑜炸毛到快不能呼吸，小聲啞著喊她名字，語尾還帶著羞憤。

但她沒有真的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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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像極了那隻炸毛又不敢真的逃的小貓貓——

手悄悄抓著湛霖的衣角，呼吸輕輕黏在她肩頭，整張臉熱得像熟透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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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抬頭，只能用低低的聲音埋進湛霖耳邊說：

「那…那妳要記得……我今天是因為妳在，才敢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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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一頓，抱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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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記得。」

「我會記得每一次妳選擇告訴我什麼，也會記得每一次妳因為相信我，而不再一個人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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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好認真，語氣卻仍溫柔得像在哄一隻炸毛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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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隻炸毛貓——

只是悶悶地、紅著臉、抓緊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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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靜靜地抱著那隻還在發熱的小貓。

過了幾秒，她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怕驚動什麼：

「那……我也說一個小秘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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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還縮著，小聲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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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把臉埋在她肩窩裡，語氣像在講故事：

「我國小升國中那一年啊，原本是要去一個離家很遠的學校。那時候我媽很高興，說有名氣又升學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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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那時候……明明什麼都沒說出口，卻在報到當天，突然開始高燒。」

「我記得我發燒的時候，一直在夢裡哭，哭著說：『我不要離開這裡…』，『我想留下來…』……但我連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怕離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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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然後語氣更加輕輕的：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那個『這裡』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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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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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抬起頭，額頭還靠在家瑜肩上，語氣一字一字地落下：

「那個『這裡』，就是能夠遇見妳的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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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整個人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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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時候我真的搬走了、去那個學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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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慢慢拉起她的手，將自己的掌心貼在她掌心上，十指交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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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就……錯過妳了。」

「所以，我好高興，當時的我連發燒都在抗拒離開。」

「好像我的身體比我更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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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臉紅紅地看著她說：

「我不能錯過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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