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學園2019年上學期抽測試卷 - 無性之侶

在產房外，許言又站了起來，在寂闃的走廊上踱來踱去。產檢一切順利，早上的檢查說胎位正、只要寶寶準備好，隨時都能生產。

他和胡文媛──他的妻子，都十分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都說生產對女人來說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是胡文媛堅持要自然產，說她想要親自參與這個誕生的過程，他尊重她的意思，而他被阻於產房的門外，他也能體諒她的意思。

他能做的就是透過層層關係找到最好的醫生和助產團隊，在她待產期間無微不至地照顧，在她開始陣痛，被推入產房後聯繫已經預約好的產後護理中心。

許言努力地想要扮演好丈夫的角色，但他想，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懂女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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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生產一切順利，恭喜您，是一位千金。」

終於醫生的出現宣告一切平安落幕，許言九十度鞠躬，嘴裡反覆地只有道謝的話語。醫院是個神聖的地方，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死去，也有人在這裡獲得新生，對此，許言由衷感謝。

「稍後我們會安排許太太到病房做觀察，您可以到病房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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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開門時，胡文媛正用滿溢著母愛的目光看著放在她胸口上的小玩意上，他輕輕給病房內的護理人員點個頭，無聲地移步到病床旁邊，「文媛，妳是個偉大的母親。」

胡文媛揚起一個幸福的笑容，「你瞧，是個女孩兒呢，你喜歡女孩嗎？」

「男的也好，女的也好，我都喜歡。」

「我倒希望是個男孩......」胡文媛的語氣還是有些遺憾的。在生產之前，即便做了產檢，也要求醫生不要告知腹中孩子的性別。家裡面兩種性別的用品各準備了一份，許言告訴自己，他會愛這個孩子，是無關乎任何其他原因的。

「女孩兒也好，長大一定仔細又貼心，跟她的媽媽一樣是個大美人。妳看，她的眉毛、鼻子和嘴巴都像妳。」

小玩意皺巴巴的，一對眼茫然地張開來，一下又睏了似地閉上眼睛，繼續安詳地在母親懷裡睡覺。夫妻倆相視一笑。

「許言，」兩人又瞧了寶寶一陣子，胡文媛才又開口：「我給寶寶想了一個名字，你覺得叫做芊芊好不好？草字頭下面一個千尋的千，你看怎麼樣。」

許言摸了摸胡文媛的髮，「名字自然是好，那就叫芊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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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支付產後護理之家的費用，許言還用周末的時間再兼一分差。不過他覺得值得，護理之家的水準很好，對媽媽跟寶寶都十分友善，提供的照護也很專業，有一次他去探視的時候，護士還教導了他正確抱孩子的姿勢。

胡文媛看起來很開心，護理之家提倡親子間要有健康的互動，有助於幼兒發展正常的依存關係，小芊芊是個得人疼的孩子，不會亂鬧騰，不管是給人抱還是放在床上，都能香甜入睡，像個天使一樣可愛的孩子。

許言下班後固定會買胡文媛愛吃的小甜點去探望母女倆，護士都直囔著以後也要找一樣好的老公，許言拿這些調侃沒皮條，倒是胡文媛很大方，直接放話說要追走趕緊追走，那也得有本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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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胡文媛住得舒心，許言還刻意讓兩人多住了一個月才挪回家裡。此時他已經大抵學會怎麼幫孩子洗澡、穿衣服、換尿布、拍嗝......

他上班不在時由胡文媛來照顧芊芊，下班之後他就接手帶孩子的任務，他心裡面覺得女人總是比較辛苦的，所以很有自覺地分擔家務勞動。

有時候他在照顧孩子，胡文媛會躲在房間裡偷偷地哭，他會盯著芊芊無辜的睡顏，然後用最最溫和的聲音向她承諾，「妳有一個愛妳的媽媽，也有愛妳的爸爸，妳是爸爸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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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過去，胡文媛恢復了苗條的身形，正是秋風瑟瑟的季節。

她們起了個大早，把芊芊包個緊實後便上路了。胡文媛在後座抱著孩子，由許言駕駛。

「許言，謝謝你。」

許言盯著路面，精神不太好──昨晚兩人在各自的床上，或許都失眠了吧？他這樣想，但是今天胡文媛畫了淡妝，他看不出來。他笑了笑，「沒什麼，應該的。」

「我知道你不愛我，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女，你可以不用管我，我會祝福你們永遠幸福。」這是第一次，胡文媛主動提起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跟我在一起是委屈妳了，不過為了孩子，我還是很感激妳的。以後如果妳找到新的歸宿，我能夠一個人照顧芊芊的。」

「我不會的。但還是謝謝你，能遇到像你一樣的朋友，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尾音收得太倉促，許言明白是胡文媛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他很體貼地選擇不繼續搭話，而是專心地繼續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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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媛抱著孩子前去了，為表示尊重，他並沒有跟著過去。他知道她有很多心理的話要說，所以他僅是靠著樹幹，開了一包新的菸，遠遠地看著藍天白雲。

不過一年的光景，他有了法律上的妻子，也有了女兒。想想還真是造化弄人，時光流轉，以前的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但世事哪有絕對的呢？

正如他以前是絕對不碰菸的，而如今，他卻會因為懷念菸的味道，試著去理解菸品的迷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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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媛抱著芊芊說要去車上餵奶，讓許言在外頭稍待，正好給了他獨處的時間。

許言拾級而上，來到了他長眠的地方，花是剛剛胡文媛放上去的，他靜靜地把口袋裡的菸拿出一支點上，將菸盒放在花束旁邊。

火星在菸頭上燒著，墓碑上照片裡的男人穿著軍裝帥氣挺拔，眉眼之間和他們的女兒再相似不過，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的手指輕輕地觸著墓碑，冰冷的石體，一如他聽聞噩耗那天的心情一樣，一個好端端的人就這樣沒了。而自己，是他掛在嘴邊的「最好的朋友」，理所當然地被託付了好好照顧女朋友的任務。

「家騫，我帶文媛和寶寶來看你了。寶寶很可愛吧......」

「好難想像，你居然當爸爸了呢......」

「我們那時還說好了，將來你要當我孩子的乾爹，我也要當你孩子的乾爹，我這樣，不算違約吧？」

一直到燒到了菸屁股，許言都沒有再說什麼，有太多的話，現在說了，也沒意思。

一陣寒風颳過，將最後的星火吹熄，許言才緩慢地抹去兩行淚水。如果待得太久，胡文媛或許會擔心地尋過來，山上的空氣冷，她和芊芊還是留在車上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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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愛，自始至終都沒能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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