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伊絲
白凝聽了精靈公主伊絲的話,並沒有任何的回應。
在她心裡想來,當初委託任務給他們的斗篷人只要他們殺了喀拉希又娜公主就好,不管眼前的精靈公主到底是喀拉希又娜還是伊絲,只要她為世人所知的名字是「喀拉希又娜」,這就夠了。
夠成為他們殺她的理由了。
換句話說,如果世界上的人認為眼前的公主是「喀拉希又娜」,那不管她是不是,她都得是。
白凝沒有回覆伊絲的問話,倒是精靈公主自行先開口了,「呵呵,白凝,其實我這問題真無趣,正如同妳問我是不是喀拉希又娜的冒牌貨一樣無趣。不管我原本是誰,只要現在在我體內的王族水晶是喀拉希又娜的就足夠了,現在,我就是喀拉希又娜!」
「何況……我和她的長相一樣,個性我又模仿的如此之像,誰又分的出來呢?」在白凝眼前的這位精靈公主微微撇著頭,露出了一抹笑容,不復之前的溫柔婉約,竟有種妖異邪氣的味道。
「誰說的……她會的太多東西是妳不會的!」白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脫口而出,看著那絕美的臉上帶著一抹勝利的笑容,她心裡就有某種強烈的不甘跳躍在心頭。
「白凝,妳說笑了,我和喀拉希又娜是雙胞胎姊妹,她會的東西我哪能不會呢?精靈族的天文歷史、傳承知識和魔法……從前只是我不夠努力罷了。」
伊絲臉上帶著一抹不屑的冷笑,「妳想,連姐姐的未婚夫席特都分不出他即將要結為連理的女子是冒牌貨,其他人哪能認得出來?」
啪!
一剎那,白凝胸中突竄出狂妄的憤怒之火讓她毫無顧忌地站起身直接在眼前尊貴的精靈公主臉上留下一個通紅的印子。
「站住,梭莉,我有說妳可以動嗎?」
精靈公主白皙的右臉上火紅浮腫了起來,但她的表情非常的冷靜,她出聲喝斥一把劍已經出鞘對著白凝的侍衛女精靈,白凝則是滿臉冷漠,手中已經幻化出兵器長劍準備接待梭莉的攻擊。
梭莉聞言退後了一步,「抱歉,殿下,屬下失職。」
啪!
又是一個巴掌聲,但這次紅腫的臉卻是侍衛女精靈的。
「滾開,賤人!」伊絲揚手賞完貼身侍衛一巴掌後,冷眼斥道。
梭莉則是垂下頭,向後退去。
在一旁看著這個精靈公主前後氣質反差的白凝一時間有點無法反應,但對方卻又對她溫柔一笑,「我平常都不能這麼對待我的護衛呢,但既然白凝妳知道我的秘密,那我也就沒什麼顧忌了……」
「妳……」白凝皺起眉,腦海中閃過太多浮光片影,半晌她才抓到自己所要的字句,開口道,「怎麼能夠融合喀拉希又娜的精靈水晶?」
從她腦中的知識顯示,更精確的說,應該是喀拉希又娜的記憶知識中得知,伊絲將別的精靈水晶放進體內這種事是沒可能的,最少也都會有相斥反應。
「唉,白凝妳真聰明,當真是融合我姐姐的記憶了?」伊絲笑了笑,「從前的我實在是個不學無術的蠢貨,不過我那時在精靈森林各地玩樂時倒也認識了不少有趣的人……」
「妳應該知道我姊姊因為那個叫梭莉的小賤人,還有另一個混蛋而受了重傷……」伊絲邊說,眼睛還嫌惡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精靈侍衛。
「但是我姐姐並沒有馬上死去,她在病床上彌留了好一段時間,從前我在黑市認識一個在玩禁忌魔法的朋友就過來找我了,在我姐姐死去的那一刻,我將我自己的精靈水晶取出,將她剛新鮮離體的水晶放回我的體內,然後以禁忌魔法融合,而伊絲就死去了,精靈王族裡從此只剩下一個公主,名為喀拉希又娜。」
「妳為什麼要這樣做?」白凝不解。
「白凝妳又傻了,我這麼做不就是為了自保嗎?像『伊絲』這麼軟弱無用的人在精靈皇宮中怎麼存活?只有靠著喀拉希又娜強大之名,我才有可能繼續活下去,不然在精靈宮殿中,喀拉希又娜一死,相當於判了我的死刑。」
伊絲淡淡一笑,「不過白凝,我邀請妳來我的寢宮參觀,妳卻盡說一些禁忌秘密來掀我底,妳想得到什麼?若不是我難得能和人談談心裡話,聊得還算愉快,我便將妳殺了。」
「妳殺不死我。」白凝平靜的說。
這是她倆都知道的事。
以整座精靈宮殿的實力來看,雖有些棘手人物,但除了精靈王,是沒人攔得住白凝的,不然她和藏星魄不會那麼輕易就各自分開。
何況眼前的公主早就有殺她的理由,光是他們進入皇宮的目的就足以讓這位公主將他們抓起來審問了,但她卻沒有這麼做。
「對,我或許是殺不死妳,但妳別小看我的人脈。看看這個女精靈的下場就知道了……」伊絲轉向一旁的梭莉,微微一笑。
「這個賤人原本和妳一樣也是個人族,實力也算頂尖,但是最後呢,她終於得到想要的高貴精靈身分,卻成為我的階下囚……當初我把她變成我的精靈奴隸時,我可是連一句精靈魔法都不會呢!」
伊絲咯咯的笑著,絕美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在一旁看著的白凝卻不覺有些心寒,她緩緩地問道,「那羅爾呢?我親愛的妹妹,妳最愛的羅爾呢?妳怎麼處置他了?」
聽到白凝的話,伊絲的笑聲陡然凝固,她防衛似的揚起眉,高聲道,「妹妹?白凝,妳以為妳不過是看了喀拉希又娜的記憶就有資格喚我妹妹?妳不過是個卑鄙的人族罷了!」
「伊絲,我親愛的妹妹,妳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從妳繼承我的預言天賦後、從妳將王族水晶授命白凝丟去永恆之河,妳就知道妳會喚醒亡靈之我、妳就知道妳即將有一次和我相遇的機會……」白凝的聲音突然變的有些高亢,原本清澈的雙眼突然變得一片混濁。
「只是我沒想到,我再次看到妳,我的妹妹,妳做了些什麼?妳把自己給殺了、妳強奪了我的位置、我的名字甚至是我的席特……妳變成了什麼樣子?我從前知道妳是粗魯野蠻的,但沒想到妳會用囚虐的方式報復一個生靈,而羅爾呢?那個妳所愛的男人,妳又怎麼處置他了?」
喀拉希又娜尖銳高昂的聲音如連珠炮似的說完後,秀美白皙的臉因為急促的說話而微微脹紅,她眼睛無神卻直直地望著伊絲的方向,一雙手放在腿上緊緊握拳不住的顫抖,隱忍著不讓自己再去賞對方一個巴掌。
「姊姊……」精靈少女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白髮少女好一會兒,眼眶突然紅了。
「……我不顧生命救妳,不是要看妳墮落的如此殘忍!」白髮少女和伊絲對視,語氣沉痛,眼眶也通紅了,「妳究竟把羅爾怎麼了?」
精靈少女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的垂下頭,輕輕的說,「對不起,羅爾他……死了。」
「怎麼死的?」喀拉希又娜顫抖的手突然停滯了,她的聲音突然從高亢火熱轉為冰冷,「妳殺了他嗎?」
「不,來取我性命的人族殺手式云清要殺我時,他為了救我……死了。」
附在白凝身上的亡靈似是看到眼前精靈少女低頭垂下的淚水滴落在掌心,那一刻,她的心感到絞肉般撕扯的痛楚。
一瞬間,心頭的怒火像是被猛然澆灌下一桶冷水,突然才懂得眼前精靈少女冷漠面具下的眼淚。
「對不起……喀拉希又娜姊姊……」少女低喃,彷彿是在啜泣,垂下頭高聳的肩膀卻輕輕的顫抖著。
「我不是故意要搶走妳的名字,也不是故意要搶走席特的,我只是想完成妳和席特的願望,完成白精靈和暗精靈聯合的願望……對不起、對不起……姊姊……」
伊絲每說一句話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刺穿了白凝的心,應該說是,刺穿了白凝帶著喀拉希又娜深刻記憶和感情的心。
這個精靈少女從前是無憂無慮的小公主,突然有一天被好友和愛人背叛了,世界上最親愛也是唯一依靠的姐姐過世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精靈皇族的黑暗。
一夕之間的劇變讓她被迫長大,為了自保,她拋棄了自己的名、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愛人,成為另一個人,學習她的個性、習慣、一切,只為了完成所愛之人的遺願。
接著,她的愛人也死去了,然後她即將要和另一個非她所愛結為連理……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陪她左右,伴在身邊的只有仇人侍衛。
忍不住的,白凝站起身來到精靈少女面前,伸手輕輕擁抱住她。一瞬間,伊絲僵了下,但很快的淚水卻決堤了,她抽抽噎噎的也抱住白凝,「對不起、對不起……姊姊,我知道我搶了席特又搶了妳的名字……對不起……」
白凝的眼神漸漸從混濁變成一片清澈,感受到懷中的顫抖的溫度,她有些不習慣,卻只能輕輕一嘆。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伊絲,喀拉希又娜說妳一直在她耳邊對不起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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