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珈琲怪談夜話【幻想1930臺灣怪異事件】 - 六、紅制服(1)

　　接連幾日陰雨綿綿，張葉譚說工作繁忙，連著幾天不見人影，彷彿是接替張葉譚之位，祈露推開雨之日的大門。

　　祈露穿著方便行動的洋裝，收起遮雨蝙蝠傘，小跳步到閱讀詩集的松井檜身旁，對他說：「檜，詩集晚點再看，我剛聽到一則『紅制服』的傳聞。」

　　「紅制服？」松井檜放下詩集反問。

　　祈露說：「還記得高家的梨香？」

　　松井檜腦海裡浮現一名十三歲青春少女面孔。高家次女梨香，正值好奇心旺盛的年紀，對新潮的珈琲店充滿興趣，總是在雨之日店外晃來晃去，偷看進出的客人都在做什麼，羞赧的模樣令他留下印象。

　　松井檜點點頭，「我記得她考上善禮高女，高先生為此還帶了親朋好友來店裡慶祝，因何提及她？」

　　「梨香死了，死時身上穿著一件鮮紅色制服。」祈露說。

　　如雪一般純白無暇的高女制服，染上年輕少女的暖血，梨香的死訊與禁忌之紅的傳言，在校園內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

　　善禮高等女學校以培養端莊女性為傲，裡至優秀女性應具備的內涵，外至行走儀態用餐禮儀，將來走入家庭才有能力打理家族。

　　除去基本國文、數理、地理等，作為一名優秀高女學生，茶道、花道、育兒、修身、美術、音樂樣樣都要學。

　　少女高梨香聽著校方訓誡詞，同其他一年級生整齊行禮，禮成後隆重接過一疊制服，手裡的制服很不一般，上頭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學姐的心血。

　　由四年級學姐親手打版、剪裁、車線、縫製的制服，每一件都格外別緻，飽含學姐對新生學妹的關切，這是善禮高等女學校引以為傲的優雅傳統之一。

　　高梨香從四年級學姐手中接過制服，正要行禮道謝時，學姐卻制止了她，「抱歉學妹，這件制服不是我做的，幫妳做的柳學姐因一些事離開學校，這是她臨走前留下的。」

　　高梨香疑惑問：「縫製這件制服的學姐離開學校？怎麼會？都要卒業了？」

　　高女不是人人想考就能考上的，不僅家中要有一定經濟能力，學生的課業成績、品行教養皆有嚴格要求，不論是成為職業婦女還是去內地讀大學，皆需要高女學歷認證，有了高女學歷，未來尋覓良緣時，也比較能與家世良好的男性成家。

　　高梨香無法理解，為什麼在即將卒業時，有人會放棄這一切。

　　學姐眼神閃爍，含糊其辭說：「畢竟鬧出那樣的醜聞……」

　　「什麼醜聞？」

　　學姐連忙搖頭，改口說：「沒什麼，學妹別放心上。先生們會常常檢查服儀，制服一定要燙平整。引用佐田先生的叮囑，服儀的紊亂是內心的紊亂，不整潔的制服即代表心術不正，要時刻警惕自己。」

　　服儀的紊亂，等同心的紊亂。

　　高梨香凝視手中的制服，雪白色制服表面看起來乾淨，她卻在不起眼的邊角處，看見細紋皺摺。

　　皺摺有如潔白天花板上不請自來的蜘蛛網佔據制服一角，刺眼地無法忽視。

　　不整潔的制服，即代表心術不正。

　　縫製這件制服的學姐，她是誰？

　　回到學寮，高梨香脫去母親替她縫製的大襟衫，改穿上新式教育的水手領制服。可是這才套上去，她便感覺有異樣，理應涼爽輕薄的白色夏季制服，穿上去竟十分厚重，摸起來像冬季制服一樣厚。

　　「這件制服好熱，布料選錯了嗎......」高梨香小聲嘀咕。

　　鐘聲響起，她沒時間抱怨，趕緊穿好制服，趕到教室聽訓。

　　教室裡，先生們敦敦教誨，一遍又一遍訴說高女神聖的制服讓人倍感榮譽。

　　佐田誠一郎先生說話時振振有詞，他鼻上的圓眼鏡隨著面部肌肉抽動，一下一下的跳著跳著，高梨香幾次都覺得，先生的眼鏡會不會被說話聲音震下來。

　　佐田誠一郎說：「服儀的紊亂是內心的紊亂！作為一名善禮高女生，擁有品德、賢淑、優雅是基本，務必時刻警惕自己，不可做『羞恥事』。」

　　當佐田先生講到「羞恥事」三字時，「嘶......」高梨香突然感到腹部刺痛。

　　她因刺痛而皺起眉頭，好巧不巧被佐田先生看見，佐田誠一郎立刻說：「高同學，妳的服儀要多留心，邊角皺痕燙平整，明白嗎？」

　　「是的，佐田先生。」高梨香被當著所有同級生的面點名，她羞紅了臉，行禮感謝老師告誡。

　　她一邊行禮，一邊感受到腹部的刺痛感越發強烈，好像有某種灼熱的東西貼在腹部。

　　訓導結束後，她得空回到寮房間，掀開衣服一看，險些沒嚇死她——腹部一道紅色掌印，鮮紅的印在她雪白的皮膚上。

　　「啊啊啊——！」高梨香嚇壞了，「這是什麼......」

　　同時，她透過掀起的制服，從衣服裡側看見某樣事物。

　　水手領制服，外觀看上去潔白沒有異常，從制服內側卻發現細小的白色突起痕，她走進檯燈下照看，細小的白色突起摸上去像是刺繡。

　　「刺繡？縫在衣服內側？難道是磨到刺繡才發紅嗎？」

　　她再靠近一點看，發現那些不是刺繡圖，而是文字。

　　高梨香喃喃唸出繡線上的文字，「思念如洪盼花知......」短短七字，飽含哀愁與想念之情。

　　有人用白色線刺了文字在制服裡側，隱密而又私密，無法向他人傾吐的文字。

　　思念如洪盼花知。思念如洪水般洶湧，期盼花知曉。文中的花究竟是指天地花草，還是代表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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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紅制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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