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羅爾覺得他實在是有理講不清,如果只是因為這樣子的理由,拒絕了讓艾璐踏上征途,那麼這個世界又將會變得如何?
屆時不僅是這個村子,就連他們自身都會有危險,如此簡單的道理怎麼會無法理解。只為了個人的私情,將整個世界置於危機之中,無視他人苦難,實在是不可理喻。
「不為什麼,只因為她是勇者,是被女神所選中之人,這件事情除了她以外,沒有其他人能辦得到。」
「換作是你,會將親愛的家人送上戰場嗎?」洛克忿忿的質問著他。
「事情關係到整個世界與人類的存活與否,就算是我,也只能選擇將其送上戰場。」艾德羅爾毫不猶豫的繼續回著:「而我也會隨同一起前往戰場,守護在旁。」
他早在之前就已經決定,會跟隨著艾璐一同前往戰場,一路守護在她的身旁,直到最後一刻,即便艾璐並非他的親人。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倘若最後證實了艾璐就是那個孩子的情況之下,他的想法依舊沒有任何動搖,因為在面對世界的危機之前,他的個人情感必須割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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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如此堅定的回答,洛克雖然覺得生氣,卻也無話可說。
他內心其實非常清楚,在外界有很多的人正在受著苦難,能夠解救這個世界,與魔王抗衡的人物,就只有勇者一人。
只不過……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罷了。
「現在正是為了在將來那一天到來之前,給予艾璐完善的訓練與教導,進行萬全的準備,這也是為了避免最糟的情況發生。」
在最糟的狀況下,艾璐的能力無法與魔王對抗之時,不僅是她會失去性命而已,這個世界也會失去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勇者。在迎來下一任勇者,等待其成長的這段期間,人間都將繼續遭受魔物的威脅,喪失神聖之力的大地也將持續處於戰火與飢荒之中,瘟疫橫行不斷。
「她的力量逐日增長,縱使這裡十分隱密,終將會有人因她的力量被吸引至此處,在那之前必須把握時間,讓她有足夠的能力對抗這一切。」
艾德羅爾薄冰色的眼睛,透露出一絲攝人的寒意,以低沉而嚴肅的語氣告訴他們:「讓你們知道這件事情,僅僅是你們目前仍是她的養父母如此而已。倘若你們決議違抗天命,這個後果恐怕不是二位所能夠承擔得起。」
從未曾有勇者能夠逃離天命,即使這是勇者自身做出的選擇,一旦被守在身旁聖獸判定不適任,隨時都會奪取她的性命,好讓下一任勇者能夠提早誕生。
在事態演變至如此之前,他不可能放任他們恣意妄為。
假使他們仍舊固執不讓艾璐繼續接受訓練,那麼他就只能選擇強行將艾璐帶離彌夏村,前往其他地方,繼續將她藏匿起來。現在之所以給予他們溝通的機會,只不過是他還有著那麼一絲憐憫之心,希望在那一日來臨之前,短暫的讓艾璐享有親情之溫暖,如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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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的氣勢與威壓,艾璐覺得不能讓洛克繼續說下去了,要不然事情恐怕會難以收拾。於是她趕緊拉著洛克的袖子,對他說著:
「爸爸,我沒關係,很早之前我就已經有所覺悟,因為這是我必須要去做的事情,這就是我的天命。」
但是她的話語並沒有安慰到洛克,反而更加令他感到心痛。
洛克神情哀戚的抱緊了她。這個孩子竟然還以毫不在乎的語氣說著,明明是那般沉重的命運,但她為了不讓他們擔心,依舊強顏歡笑。
面對洛克突來的擁抱,艾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未曾擁有過父母的她,每當感受到這般陌生親情的溫暖,反而令她有些害怕。或許她所害怕的,是當自己過於習慣之後,再次喪失的失落感吧……。
忽然溫熱的水滴落於她的臉上,艾璐仰頭一看,竟看見洛克激動的落淚,她從不曾見過洛克如此。
「可惡⋯⋯為什麼偏偏就是妳啊!」
艾璐瞪大了雙眼。
雖然她也曾對於被強迫賦予天命ㄧ事,感到十分不平,也曾經一度情緒失控地向艾德羅爾宣洩了自己的憤怒。但就算再怎麼抱怨發脾氣,日子依舊得繼續過,她也無法拋棄自己的使命,別無選擇的她,只能繼續前進。
如此為著自己抱不平的人,洛克還是第一位。再次感受自己是如此被他人重視著,她不禁眼眶一紅,也被他感染了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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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莉娜溫柔地抱住他們,在命運的面前,他們是如此無能為力。
艾璐不斷地向他們道歉著:
「我很真的抱歉,一直都隱瞞著你們,還對你們說了謊。」
但是娜莉娜卻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眼眶裡也含著淚水。
「……要感到抱歉的是我們,沒辦法為妳做些甚麼,也沒察覺到妳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使命。」
他們究竟還能為艾璐做些甚麼。
艾璐所需要的,他們都給不了,這一次還差點就成了她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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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會努力好好學習,不會讓你們跟這個村莊受到威脅,也一定會想辦法打敗魔王,所以……所以,可以讓我繼續待在這裡嗎?」
艾璐有些不確定的詢問著。
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分,想必也會擔心她是否會為這裏以及他們帶來危險,如果他們不同意,那麼她也只好離開。
娜莉娜與洛克聽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艾璐竟然如此遲鈍,兩人同時都笑了起來。
「……?」
洛克輕撫著艾璐的頭,笑彎了眼睛說著:「小傻瓜,除了這裡的家,妳還能去哪裡?」
而娜莉娜也在一旁說著:「媽媽好傷心,說了老半天,艾璐都沒感覺到我們的心意,而且我們甚麼時候有說過不准妳待在這裡了。」
「所以……意思是我可以繼續留在這裡?」
艾璐仍舊有些不太確定的說著。
她還是不了解,這般會帶來危險的孩子,一旦被任何一方的勢力察覺到了,勇者就在此處,身為養父母的他們首當其衝,會有生命上的危險。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選擇敬而遠之,遠離她以保證自身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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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害怕危險,當初就不會收養妳了。」
他們早就知道艾璐的另一個真實身分,她的生母遭受不明人物所殺,也或許與她的勇者之身分有關,他們也是有所覺悟,才會收養她。
娜莉娜趕緊在桌子底下踢了洛克一腳,艾德羅爾還在眼前,他還隨意說出那些話。
雖然艾德羅爾現在看似是協助艾璐進行教育,但娜莉娜並不知道他這麼做背後的目的是甚麼,因為她也曾聽聞過一些聖國的傳聞。聖國與帝國這兩大國家,都有個共通點,就是曾經強奪過其他小國的勇者,這類事蹟在民間也有所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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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著沉默的艾德羅爾,見他們似乎已經將情緒整理得差不多,於是再次開口提醒著:「關於艾璐的真實身分,絕對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否則可能會招致危險。」
雖然他們一直都嚴謹守護著艾璐持有多重加護一事,未曾向任何人提及,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得再次提醒著他們,因為這件事情相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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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女兒可能會有危險,洛克不禁握緊了拳頭質問著:
「艾璐為什麼會有危險?」
自己的女兒必須承擔勇者這般重大使命,已經夠令他感到不平了,沒想到竟然還會有其他危險。
艾德羅爾瞥了他一眼,雖然覺得解釋起來十分麻煩,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說明:「因為艾璐目前尚不屬於任何勢力的緣故。一個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年幼勇者,就只是各個國家的爭奪對象,一旦被人們發現其存在,事情會變得如何可想而知。」
一旦這個消息傳開,覬覦勇者力量的各方勢力蜂擁而至,這個區域將會淪為戰區,消失於硝煙之中,而艾璐則會淪為國家的道具被人所利用。
「盤算著利用勇者力量的各個國家,目前正在積極尋找著,若是艾璐落入他們的手中,只能成為政治棋子隨意擺弄。」
艾德羅爾向他們說明事情的嚴重性。
此時洛克卻以嚴厲且戒備的眼神看著他詢問:「……那麼你呢?」
他不相信艾德羅爾是沒有目的接近艾璐。倘若艾德羅爾是懷抱著不當目的接近艾璐,那麼說甚麼他都一定反對到底,他絕不允許他人任意利用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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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羅爾面無表情回視著他,眼底中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唯有那雙冰色的眼珠中透攝著一股寒意。
接著他唇邊勾勒起平時一貫的優雅笑容,以平淡的口吻回覆著:「作為勇者的導師,並在將來成為勇者的夥伴一同踏上征途,這般的榮耀也不是隨意之人都可以獲得。」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諷刺,似乎是在說著至少洛克就沒有辦法做到。這讓洛克感到十分火大,卻也無話可接。剛才只是稍微過招,他就輕易的被艾德羅爾所制伏,根本無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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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璐默默地將眼神移開,然後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總算理解為何洛克會如此討厭艾德羅爾了,因為他說話總是帶刺,以洛克的口才又說不過艾德羅爾,打也打不過,所以只能一直生悶氣。
艾德羅爾並未對他們說出實情,但她也沒戳破這個謊言,洛克跟娜莉娜都只是普通人而已,並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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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莉娜與洛克雖然對他的話也是半信半疑,但面對眼下這個情況,他們也別無選擇,因為艾德羅爾確實是能夠給予艾璐幫助的人。
「我所能提供的資源雖然有限,但是能夠保證給予艾璐足夠的教育與訓練,希望今後兩位能夠放心將艾璐交由我來指導。」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們別再對於這些事情有任何意見。
洛克雖然內心對於他有著諸多不滿,不過為了自己的女兒,他只能放下一切偏見,向他低下頭。
「艾璐……就拜託您了。還有剛才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誤解了你。」
看見洛克第一次如此向艾德羅爾低頭,娜莉娜也跟著一起低頭拜託艾德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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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內心所隱藏的秘密說出來之後,艾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總算放下了一塊心中的大石般。今後她終於不需要再對養父母編織著謊言,也不需要再隱瞞甚麼,儘管還有著其他不能說的秘密,不過此時此刻,她已經不再感到不安。
經過這一次,她再次的感受到了娜莉娜與洛克對於她的包容與關愛,也非常慶幸當初在森林裡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洛克。
回家的路上,洛克彷彿像是怕她累著了那般,一路將她扛在肩上,就算抗議也不放她下來。
「難怪有時覺得艾璐與其他孩子不同,老是偷偷摸摸不曉得在做些甚麼。」
回程的路上,娜莉娜突然冒出這句話,讓她嚇了一大跳。
「對啊,而且經常與拜斯還有牧場裡的動物說話,明明沒有人教導,卻會一些事情跟使用魔法。」
他們二人開始列舉艾璐的一些奇特行徑。
艾璐自以為沒人知道,原來全都被他們看在眼底,只是沒有揭穿而已,她不禁覺得有些丟臉。仔細想想,他們一直都與她住在一起生活,怎麼可能會甚麼都沒察覺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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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莉娜與洛克兩人牽著手,三人慢慢走向回家的路。
「以後有甚麼事情用不著偷偷瞞著,經過今日以後,就算再說出甚麼,我們都已經不會再感到驚訝了。」
當他們說著這些話時,看著她的眼神卻是十分的溫柔與寵溺。
「嗯……我知道了。」
她的心中盈溢著激動的情感,從未曾如此感受過有人竟能夠這般的關愛著,並且無私無條件為她付出所有。這般溫暖的感覺,讓她感到胸口微微地悶痛,眼淚仿佛隨時都要落下。
到了這般地步,就算是她,也沒辦法再繼續漠視自己心中的情感。今後她會更加珍惜這一段緣分,更加珍惜著他們,因為他們是無可取代的家人,即使沒有血緣的聯繫,也是她最為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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