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艾璐已經年滿六歲,洛克讓她站在家中最大一根樑柱下方,以小刀在上頭刻下一道橫線,然後在上頭刻下『艾璐六歲』這四個字。
這根樑柱上記錄了艾璐每一年的身高,看著自己的愛女一年比一年長高,洛克心中有著成長的喜悅,卻也有著一絲的不安。
他其實多麼的期盼著,時光能夠就此靜止在這幸福的時刻中,如此一來,他就不必承受將來有朝一日艾璐會離開的現實。
艾璐並未察覺到他的心思,而是轉身看著樑柱上所記錄的身高。雖然身高又長高了不少讓她感到開心,但卻有一件事情令她感到非常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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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艾德羅爾知道她持有快速學習的技能,並且任何書籍只需看過一、二遍就能夠記得所有內容。最近更是快馬加鞭加速授課進度,還打算將原本安排至十歲為止的課程提前結束。
他表示,局勢並不會一直持續固定,而是有可能會在轉瞬間產生變化,既然有這般能力,就應該盡速完成學習,以應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臨時變化。
然而艾璐對於他斯巴達式的教育課程有些吃不消。就算有著快速學習這個技能,能迅速記住所有翻閱過的內容,然而只是記在腦中與融會貫通運用又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但艾德羅爾卻不以為意,仍是讓她先將所有知識背起來,等以後再慢慢消化也行。
每日她的課業就是不停地被艾德羅爾強塞一堆知識到腦袋中,大量的資訊幾乎要塞爆整個腦部,最後頭部還開始痛了起來,她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最後艾璐像是逃跑似地告了一天假,藉口要與洛克一同去森林裡見習狩獵,翹掉了艾德羅爾的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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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她也得陪一下洛克,以免哪天他又情緒不滿爆發。艾璐如此的在內心說服著自己,雖然想著事後可能遭受恐怖的對待,但若再這樣繼續下去,會先倒下來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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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為第一次主動提出要一起到森林裡狩獵,洛克顯得特別開心,還特地又為她製作了一張兒童也能輕鬆拉開的小型弓。
天色微明,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出門的準備。
艾璐、洛克與另外兩名獵人一同來到東側森林之中。當前進時,她發覺洛克與另外兩名獵人走路時,幾乎都沒有發出甚麼腳步聲。
「獵人在移動時若發出聲音,很容易會驚動獵物。」
洛克告訴她,移動時要盡可能不發出聲響,隱蔽自身的氣息,才能更接近獵物,伺機給予致命的一擊。
接著他又教導了一些走路的技巧。
「盡量不要踏到枯葉及碎石,走在樹根或穩固的石頭上,可以盡量減少聲響,時時要注意腳的落點。」
此外走路時必須運用全身所有的肌肉去控制,使步伐輕盈,讓重心更貼近於地面,平均分配重量,由腳踝處下腳之後再將重心移到腳趾處。若要倒退著走時,則為足尖先下之後才是腳跟。
艾璐按著他所指導的方法走路,一路跟隨著他們身後。剛開始雖然動作不比他們熟練,但由於孩子的身體十分輕盈,再加上她平常有訓練,所以很快就越來越上手。
對於原本需要進行長久的訓練,才能做到這般程度,洛克不禁在內心感嘆著,真不愧是她的女兒。然而只要一想到她的身實身分時,他內心不免有幾分沉重。
自從知道艾璐的另一個實際身分以後,洛克不時會陷入心情低落的狀態,他雖然想要為艾璐做些甚麼,但他只是個平凡的獵人而已,所能做的就只是默默在她身後守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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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璐妳看,這是花冠鹿的腳印。」
順著洛克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泥地上有著幾個明顯的巨大腳印,顯示著獵物的身形巨大。
花冠鹿這個名稱乍聽之下似乎十分浪漫,據說在繁殖的季節中,公鹿的角會綻放著粉色的美麗花朵,釋放芬芳香氣吸引母鹿的接近。然而實際上這種鹿平時在森林之中會偽裝為樹的模樣,一旦獵物卸下提防路過時,就會立即用那如多把尖刃的樹枝狀角刺死對方,然後啃食。
是的……這種鹿是肉食性動物,而且還十分兇猛,一點都不溫馴浪漫。不過卻是村民們的肉類來源之一。
「這個足跡還很新,有可能隱藏在附近,得當心點。」
語畢,洛克吹響了口哨提醒在附近的同伴,提醒這附近有花冠鹿,必須注意。獵人之間十分有默契,以各種不同音調的口哨聲來相互溝通,如同暗號一般十分有趣。
不久之後又有口哨聲回傳過來,洛克告訴她已經發現花冠鹿的身影,並且指出牠所在的方向。
艾璐看了一眼,遠看真的很像一棵樹,與其他的樹混雜在一起,鹿的半身隱藏在矮樹叢當中,牠的毛皮顏色與紋路與樹木相似,於昏暗的森林當中很難察覺到異狀,稍有不注意可能就會被牠所襲擊。
洛克與另外兩名獵人都是十分有經驗的狩獵高手,因此能夠一眼看出破綻。
隱身於樹林之中的他們各自拉開了弓,花冠鹿的身形巨大又具有著相當的攻擊性,若是不能一擊斃命的情狀下,說不定會襲擊過來。
洛克所使用的是能夠造成重傷或一箭擊殺的強擊弓,需要十分強大的臂力才能夠拉開,專門為對付大型獵物所打造。
艾璐屏氣凝神在一旁專注地看著,深怕自己的呼吸聲過重會驚擾到獵物。
――咻!
射出的箭劃破寂靜而緊繃的空氣,察覺到危機的瞬間,花冠鹿嗅到了危險而想要逃離時,箭已經貫穿了牠的心臟,臨終前花冠鹿所發出的悲鳴聲十分刺耳,對於持有世界語言,能夠聽懂任何生物話語的她,這大概是永遠都無法習慣的一件事情。
那是生命終結之時的聲響,意味著又有一個生命從這個世界消逝。
倒地之後的花冠鹿僅掙扎了一會兒,動作逐漸趨緩到靜止之後,獵人們才現身小心翼翼地接近,確認花冠鹿是否真的已經死亡。
「――怎麼樣,爸爸很厲害吧?」
洛克一臉得意的模樣,一雙閃亮的眼神彷彿在暗示著甚麼。
艾璐隨即想起了娜莉娜的交代──要記得多給洛克讚賞,這樣他就會開心一整天了。
「哇,爸爸真是超級厲害的!」
不過艾璐是發自內心地稱讚著他。身形巨大如牛一般的花冠鹿,他竟然只用了一箭就將他解決,前冒險者這個稱號可不是吹牛來著。
狩獵到獵物之後,大家隨即就地開始進行放血與清除內臟的作業,整個畫面既血腥又獵奇,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幸虧她早已習慣這種畫面才沒吐出來。
沒辦法幫忙解體的艾璐,就在一旁練習射箭。
雖然目前她的物理攻擊手段主要是以劍術為主,但她其實更偏好於遠距離攻擊手段。前世她經常與摯友雪莉二人在虛擬的遊戲世界中,拿著各種槍衝鋒陷陣,那種殺遍其他玩家的爽快感非常的紓解壓力。
但她現在沒有槍,只能選擇弓箭作為遠距離物理攻擊手段。
與魔法不同的是,技能是只要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使用,熟練度就會漸漸下降而生疏,因此艾德羅爾並不建議她學習過多的武器來進行鍛鍊。
雖然找艾德羅爾來訓練弓技也行,但一方面覺得他實在過於緊迫盯人,那種教育方式實在有些令人透不過氣,也讓她備感壓力;另一方面偶爾也得與洛克攏絡一下親情,以防他再次失控。
艾璐按著洛克所指導的方式踏穩了腳步,一手握緊了弓。這把弓雖然只是一張給孩子訓練用的小弓,但就算同齡的男孩子也未必能夠輕鬆拉開,由於她有著各類身體資質的加成,力氣也不算小,可以輕易地拉開弓弦。
――咻!
飛出去的箭並未落在畫於樹上的大圓點上,而是射偏到一旁的樹叢去了。
……果然沒有一開始就能百發百中這般好事情。
練習一陣子之後,艾璐很快抓到節奏與感覺,這種感覺是快速學習的技能開始發揮作用,沒多久她已經能準確射中圓心。
……雖然能夠射中是一件好事情,然而並沒有甚麼成就感,大概因為是靠著技能才能得到成果的緣故。
艾璐想著,如果按這節奏下去,再加上艾德羅爾的斯巴達教育,說不定她也能成為百般武藝、保富知識的人。
但她並沒有太想要成為那種人,因為她的人生最大目標只有開一間飲料店而已。學習這些都不過只是為了完成天命,在那之後就沒甚麼太大用處。
「看起來似乎練得還不錯嘛!」
處理完獵物的洛克走過來確認她練習成果,看見樹幹上的幾支箭,顯得相當滿意。脫下手套摸摸艾璐的頭,笑著說:
「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知道艾璐的真實身分是勇者的洛克,對於一名孩子在短時間內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是見怪不怪。
「要不要嘗試打獵野鳥呢?」
他提出這樣的建議。原本艾璐以為這只是張給孩子訓練的弓,但用來狩獵小型獵物似乎沒問題的樣子。
雖然對於獵殺動物之後,會聽到各類慘叫有些牴觸,不過她還是點的點頭。反正都已經不曉得獵殺過多少魔物,若是不能習慣於這種事情,將來又怎麼能投入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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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靜態的標的物不同,野鳥是會移動的目標。雖然也能趁著牠們靜止歇憩的時候偷襲,但是為了訓練,洛克先是投了石塊驚動在樹上的野鳥們,而她則必須準確掌握獵物的速度與逃走的方向,迅速給予一擊。
在洛克的指導與協助之下,她成功狩獵到兩隻野鳥。他還教導如何處理狩獵到的小型獵物。
「狩獵到獵物之後,必須盡快將體內的血液放出,才能減少腐敗的速度,也能減輕一些重量。」
說著洛克迅速地朝了鳥禽頸部劃了一刀,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他將牠們一一倒掛起來放血。
「內臟也要全部掏出來,因為腐敗是從內臟開始,必須先處理。」
艾璐看著他動作俐落地處理著,雖然畫面看起來有些噁心,不過艾璐發覺自己竟然對於這般畫面越來越無動於衷,也習慣了血腥味。
動作迅速的獵人,通常可以在數分鐘內處理完這些事情,並且不會讓內臟破裂污染到肉源。
為了減輕大家的重擔,艾璐將狩獵到的花冠鹿以及其他獵物全都收進道具環中保存,等回去之後就要分配給村裡面的人。
因為今日的狩獵成績不錯,不僅狩獵到鹿,還外加鳥禽,加上有她幫忙存放獵物,使得大家輕鬆不少,獵人們不禁期待著艾璐,下次也能夠跟著他們一同前來狩獵。甚至還有人開玩笑的說著,洛克的家業看來有人可以繼承了。
對於夥伴們的笑語,洛克表面上只是笑著與他們打鬧,內心底卻泛起了一絲無法向人傾訴的苦澀。
艾璐是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他們身旁,也許是數年後,也許是明日。根據艾德羅爾的說法,只要局勢稍有變動,他們就必須得盡快離開村子,以防意外發生。
在那之前暫時還會留在村莊內。
洛克只能一天一日倒數著日子,把握著與艾璐的每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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