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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蓉明白, 一切都完了. 她不能再懷孕, 因此她的下場只有兩個:
一, 是白老不和她離婚, 她繼續在社會上頂著白夫人的名號扮演聖母, 卻只能在白家當一個隱形的囚徒. 直至白世坤死後, 她與白家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的三個兒子把她掃地出門. 到時, 她的聖母光環必然崩潰.
二, 是白老嫌她這個比傢俱擺設更不如的白夫人礙眼, 跟她離婚. 這意味著白家對聖母會投入的資金和人脈資源也會一拼收回. 她的光環只有崩潰得更快.
還有第三條出路嗎? 有的.
王蓉承認, 這場仗, 她勝不了. 這一小撮真正的社會精英, 她自問鬥不過. 與其等輸, 等給白家人—不論是白老還是白家三子清除, 那我逃還不成嗎?
王蓉決定在所有人未覺之時, 也就是從現在開始, 不動聲色地把聖母會的資產挪移到海外去, 加上自己這多年下來鑽營的財富, 足以使她在海外過上十分優裕的生活.
安排妥當後, 她會遠走高飛, 永遠不再回來這個小城.
是的, 王蓉不要當聖母了. 她也不要當名媛了.
現在的她, 又回到那個十六歲的炎夏, 變回那個穿著性感衣服在街上騷首弄姿引人注目的少女王蓉.
那時的王蓉, 只要錢.
***
天越來越亮了, 一縷晨光穿窗而入，藍調的幽暗退去，房間漸漸染上溫暖的金色。
王蓉走到床邊坐下, 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架, 相架內的照片, 是她和小孩子方正的合照.
照片是方明為他們拍的. 相中的王蓉芳齡二十五, 方正只有五歲. 她抱著兒子坐在草地上, 在陽光下, 母子都展露真摯的笑容.
王蓉端詳著照片中的自己, 淚珠已滴在照片上.
相框中那個時空的自己, 煥發著青春與活力, 美艷的容顏流露一點少婦的風韻. 眼神單純而幸福.
是的, 王蓉記得那時, 方明事業仍在高峰, 而她自覺只要有方明在身邊愛著她, 還有可愛的兒子在她懷中, 再無所求.
看到相中傻呼呼笑著的可愛小孩子, 王蓉才記起, 她已好久好久沒有看過方正, 更好久沒有跟兒子聯絡了. 這段時間, 為了得到第二個兒子, 她跟本無心理會大兒子的生活甚至死活.
想到兒子, 就很難不想起前夫方明, 畢竟他倆是倒模一樣的相似.
不知明哥現在怎樣呢...?
直至現在, 她才真正懷念起方明來. 她知道,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和她有什麼靈魂的相通; 卻是實實在在的, 此生惟一愛著她, 為她付出真心的人.
王蓉和母親早就斷了聯絡.
那天母親出席了她與白世坤的婚禮, 她至今仍不明白, 母親為何沒有她想像中的雀躍, 而且全程面色陰沉. 一向拜金的王媽竟沒有為女兒嫁入豪門而特別高興.
王蓉自嫁了方明後, 方明愛屋及烏, 給了外母不少錢, 足夠她安享晚年.
在王蓉入了白家門不久後, 王媽就離開了小城, 她寫信回來, 說她到了號稱東方之珠的東南亞小城, 並會在那裏長住下來. 王蓉曾寄信到王媽來信的那個回郵地址, 可是一直沒有回音, 也就不了了之, 母女緣份從此斷絕.
此時王蓉才驚覺, 除了兒子, 她在世上已沒有什何親人.
"明哥...對不起...對不起..." 想到這裏, 王蓉抱著相片痛哭流涕.
經歷了白世坤, 王蓉才知道方明待她是有多好, 也終於明白, 自己當日為了保存自己, 對方明的踐踏和傷害是有多殘忍.
不...我要把他們找回來!
王蓉淚眼中又閃出堅定的光芒.
雖然, 她並沒有忘記, 她和方明最後一次溝通, 是那通離婚協議的電話, 她記得方明的語氣有多冷淡和決絕.
王蓉理解方明實在有恨她的理由, 但不要緊, 明哥向來口硬心軟.
這個夏天, 她會代表小城到舊金山作商務訪問, 這是"白夫人"這個身份能兌現到的好處.
她覺得可以趁此機會探望一下兒子, 並打探方明的動向, 尤其是他的感情動向.
王蓉心忖, 明哥已不再年輕, 更不是富有, 而且這個死心眼的男人, 不可能這麼快就另結新歡吧. 無論如何, 她決定先從兒子入手.
就這樣, 地上聖母王蓉, 定下了她的徹退計劃.
臨走前, 她瞥見房間落角的矮櫃上, 放著一個一尺高的小聖母像.
這些年, 王蓉的事蹟全城皆知, 她年幼時, 向聖母許願嫁給富男而夢想成真的的傳言不徑而走, 而近年皈依聖母會的女士越來越多, 因為她們都跟年幼的王蓉有著相同的願望.
然後, 聖母會的生招牌王蓉嫁入豪門, 更使女信眾們深信不疑傳言的真實性. 這其實是王蓉的其中一個宣傳策略, 傳言就是由她暗中散播的.
想到這些女信眾, 又想到自己為聖母會多年奉獻, 王蓉走過去, 居高臨下地看了這個聖母像一眼, 面露鄙夷怨毒之色, 向聖母像啐了一口, 傲然轉身, 關門離去.
被王蓉冒犯了的聖母, 卻仍是佇立在晨光中, 雙手合十, 面露慈愛的微笑.
***
舊金山的聖誕前夕, 市內洋溢濃郁的節日氣氛.
夏瑜一大早便預備好所有應節食物, 夏禮賢和方正會在明天回家, 她已預備了豐盛的聖誕晚餐. 中午, 方明與夏瑜爭取時間, 在市中心的美思百貨血拼購物, 滿載而歸. 傍晚, 夫妻二人到附近唐人街一家高級中菜館晚膳.
"不可能!" 看著手機的夏瑜, 突然叫出一句.
方明好奇, 妻子絕少這樣大驚小怪, 問道. "什麼不可能?"
夏瑜看著方明, 表情古怪, 把手機推到他面前.
原來, 她看到一則網上新聞:
「東方小城超級富豪白世坤沉痛宣佈, 妻子白王蓉日前因急性心臟病發病逝, 享年四十六歲. 」
「白世坤又言, 他會接任成為聖母會下任理事長, 以繼承其妻救貧濟苦的遺志. 據報導, 聖母會業務廣泛, 旗下資產超愈十多億. 」
夫妻倆對望一眼, 他們都想起了那個"方明心臟病暴斃, 王蓉為夫哭成淚人"的惡夢, 心中同時升起怪異的感覺與疑問—方明的夢境, 是否以另一個版本, 化為現實?
***
聖母會小學的聖母堂內, 來了一位新信徒.
聖母像所在的羅馬式亭子立在大堂的中央, 而一位滿頭白髮, 西裝畢挺的老者. 坐在亭子前的木椅上, 俯首閉目, 雙手擱在腿上, 十指互扣, 作禱告狀.
大堂舖著黑白色的雲石大地磚, 如同棋盤一樣. 而老者所坐的木椅, 恰好就在一塊黑色的地磚內.
本來圍繞聖母像的白百合花海已然換走, 血紅的玫瑰取而代之, 又把聖母團團圍住.
除了白世坤, 偌大的聖母堂空無一人.
***
聖母會小學的聖母堂本來會在假日的早上至中午對外開放, 城中很多婦女都聽過拜聖母求姻緣十分靈驗的都市傳說, 因此每逢假日, 從早到午都會有不同年齡, 各式各樣的女性到來, 把聖母堂擠得水泄不通.
但自王蓉死後, 白世坤宣佈聖母堂小學的聖母堂不會再對外開放, 甚至連聖母堂的教眾, 如無管理層批准, 也不能入內.
這當然引起不少教眾和公眾的不滿, 可是聖母會的管理層卻請求大家尊重白老先生的意思, 因為那裏是他和愛妻王蓉的靈魂連結之地, 請求教眾和公眾諒解, 並說, 聖母會計劃將在全城各區建立聖母堂, 方便教眾和社會人士祈願和禱告.
可是, 不少女士仍有怨言, 因為她們聽說, 別的聖母堂都沒有聖母會小學的聖母堂那麼靈驗.
***
白世坤低喃, "聖母, 多謝祢的成全, 把王蓉接返天家. 也多謝祢, 成全我和龍兒."
白世坤抬頭與聖母對望, 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笑意.
誰是龍兒? 龍兒是前年才出道的雜誌模特兒, 年僅十七.
白老的朋友在一個派對聚會中把龍兒介紹給白老認識. 一見之下, 白世坤驚為天人, 他這個年紀加上坐擁的財富, 身邊的超級美女絕不會少, 而龍兒卻比他這生人見過的美女都更為美麗.
"她父母給她改了個好名字啊! 龍兒, 不就是小龍女嗎?" 朋友還這樣打趣道.
的確, 龍兒就像神鵰俠侶中的小龍女一樣, 美得脫俗出塵, 不沾一點人間煙火.
"白先生, 你好." 龍兒禮貌而帶著羞怯地打招呼.
白老永遠忘不了, 龍兒穿著一條純白絲質的露肩長裙子, 把少女青澀而幼嫰的身軀表露無遺, 還有她那怯生生地抬眼望向白老, 又有點不敢直視的神情.
那水靈靈的大眼睛, 輕輕顫動的長睫毛, 臉頰兩朵淡紅的羞澀...
太可愛了! 太可愛了...!
在看到龍兒的一剎那, 白老心中的火瞬間燃起, 他感到他的春天終於到來了.
驚喜無限.
就在那晚, 龍兒流著淚, 柔順地讓他佔有自己的貞潔.
***
白老把龍兒安置在一座市郊的豪華別墅中—不是他與王蓉偷情的那座. 白世坤不要龍兒再做模特, 龍兒就在那別墅中, 全職做白老的秘密情人.
由年輕到現在, 白世坤從來不缺女人, 且如同換衣服一樣, 頻繁而理所當然.
白世坤為白家獨子, 因此剛剛二十出頭, 就奉父母之命與名媛陳月仙結婚, 那也是城中兩大世家的聯姻. 白老夫人年輕時長相端莊, 但白老對她談不上愛戀, 只待他履行了傳宗接代的義務, 有了三個兒子後, 他與老夫人就分房而睡.
由新婚開始, 白老夫人就對丈夫在外的風流行徑視若無睹, 只要他人前人後給予她應有的尊重, 不搞出緋聞來敗壞家聲, 使她丟了面子, 已經足夠.
白老年輕時儀表不凡, 不用利誘, 對他死心塌地的美女也大有人在. 老去後, 他遇過的女人, 沒有一個不在他金錢和權勢下心悅成服.
他出手闊綽, 女人們都很難不滿意, 因此不會給他添麻煩; 因為他在小城的權勢, 她們也不敢給他添麻煩.
城中各大傳媒, 有一半的幕後資金來自白家, 另一半是他的友好親朋在背後操縱. 編輯們寧可深挖三四線小明星的無聊八卦, 也不敢惹白世坤, 以至任何一個白家的成員.
這就是白老能一直維持「專一丈夫」形象的原因.
白老驀地皺眉, 他想起王蓉.
王蓉堪稱奇女子, 白老是同意的. 奇在白老也未曾遇過, 一個曾經喜歡的女人, 可以在短時間內, 變得這麼令他厭惡.
在一個社交場合, 王蓉主動走過來自我介紹. 白老自然知道他是王蓉, 也知道她是被大眾捧為「最後的守護天使」的新任聖母會理事長, 在城中風頭正盛.
白老對王蓉的讚美, 倒是出自真心, 他承認, 王蓉是少有的精明強幹的女人. 因此, 能夠征服這樣的一個女人, 使她臣服在自己的財富與權力之下, 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刺激與樂趣—一個滿身光環的女強人, 在他面前還不如她所屬的貧民區的娼婦.
也因此, 白老對待王蓉, 格外的粗暴.
當然, 白老也注意到她聖母會理事長的身份. 他的貧民區開發重建計劃中, 核心地段就是在聖母會的建築群上, 白世坤自然知道這個身份, 是王蓉的另一個用處.
但他不動聲色, 沒有要求王蓉幫助自己什麼. 因為白老閱人無數, 他看準王蓉這種女人, 是會自動獻身的.
只是, 當王蓉不斷在他面前證明自己的用處, 白老卻越來越討厭她了; 她精明, 幹練, 手段高強, 機心極重, 他本來就討厭這種女人.
可是, 當王蓉還要在他面前裝清純, 裝作乖順和崇拜他的模樣, 簡直令人作嘔!
更可恨的, 是王蓉自作聰明, 自己演戲, 卻期待他這個能一眼把她看穿的男人一起演"老父疼少妻"的戲碼! 那是對他智慧的嚴重侮辱!
白老是個絕不允許女人侮辱自己的男人. 因此, 婚後那個冷清的冬至聚會, 算是白家父子心照不宣的合謀發難.
只是到最後, 他始終還是被王蓉侮辱到了. 那張照片, 那個"十六歲王蓉當街賣肉"的雜誌封面, 狠狠地抽了他一記耳光.
自此, 白老對王蓉的仇恨無以復加, 他要一次又一次在床上和言語上羞辱王蓉, 才能勉強平衡心理.
白老同意王蓉嘗試人工受孕, 雖然白老不大相信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還能成孕, 只是, 他很樂意欣賞王蓉那個歇斯底里, 奮力掙扎的醜態.
然後, 白老知道王蓉流產, 他重重地放下心頭大石, 因為, 在王蓉心花怒放地告訴他終於有了孩子的前一天, 他知道龍兒有了身孕, 那當然是他的孩子.
在龍兒告訴他有了自己骨肉的那一刻, 白老抱著龍兒, 感到久違了的真正的喜悅. 他幾乎馬上要跟王蓉離婚, 可是, 以王蓉在社會上的名望, 要抛開她, 對自己和白家會有一定的不良影響.
白世坤想起聖母會的神蹟. 王蓉小時許願嫁給富有的男人, 結果如願以償嫁給方明的都市傳說, 他早有所聞.
在一個心煩意亂的晚上, 他走到了聖母小學的聖母堂, 竟如小時候的王蓉一樣, 在聖母像前放一朵小白花, 他看著聖母, 眼裏帶著一絲戲謔與挑戰.
白世坤家族有宗教傳統, 每一個家族成員在小時便要受洗成為教徒, 他也不例外, 只是他從來不信.
因此, 他只簡單說了一句, "聖母, 如果你真如傳聞那樣神力無邊, 就請你如我所願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
三天後的清早, 他在龍兒的床上醒來, 收到家傭報告, 今早校工在聖母會小學的聖母堂見到白夫人倒在聖母像前, 當場證實死亡, 該是昨晚急性心臟病發突然暴斃.....
想到這裏, 白世坤站起身, 一步一步走到聖母前, 抬起頭對聖母說, "祢放心, 有我白世坤一日再世, 我會大力發展聖母會, 使聖母會成為全亞洲, 甚至全世界最大, 最有影響力的宗教組織!"
白老笑了, 很難想像, 像他這樣老奸鉅滑的男人, 會有這樣真摯的笑容, 因為他已多年...
不, 是從來沒有像如今, 真真正正的覺得釋懷和快樂. 月仙走了, 王蓉也走了, 現在, 只有我和龍兒...
白老已決定和那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幾歲的少女, 在外地秘密註冊, 待王蓉的事丟淡了, 找個適當時機讓這個少女成為公開的第三任白夫人.
他知道, 他的三個兒子不會喜歡他的決定, 但白世坤知道, 自己的決定從來沒有人可以左右. 因為那個純潔少女的一切, 使一個老者快將枯槁的靈魂, 拼出生命的狂烈火花.
這位七十有六的長者, 憧憬著與龍兒那自由而無佝束的婚姻生活. 每一天都活在對新生活的期盼之中, 神采飛揚. 因此, 白世坤在王蓉死後, 一下子像是年輕了幾歲.
白老笑著對聖母說, "所以, 保佑我長命百歲吧. 也請你保佑我和龍兒百年好合, 永結同心. 還要保佑我們的孩子, 健康聰明, 快高長大呢."
想起他和龍兒的愛情結晶, 那個快要出生的小生命, 白世坤終於明白, 幸福的感覺是什麼了.
說罷, 腰身挺直, 昂首闊步的踏出聖母堂.
砰!
大門重重關上, 聖母即與俗世隔絕.
白世坤走後, 空洞的聖母堂, 只餘下聖母一個.
不論是在聖母會小學的操場一角, 還是在宮殿一樣的聖母堂內, 祂都是孤獨地佇立著, 等候下一個信徒向祂禱告, 向祂許願.
只是, 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 能向祂祈願的只有白世坤一個.
而聖母永恆地俯首合十, 掛著慈愛的笑容.
可是, 就在大門關上的有一剎, 或許是燈光還是燭光的反映, 聖母眼裏似眨起一絲閃光, 旋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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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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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為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作者僅探討女性命運與信仰關係，非針對任何真實人物， 敬請留意。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0w8AaP8Kz
版權聲明:
《王蓉傳：地上聖母人設養成的人生》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LwN9Dezq
第十話: 聖母計劃
由景熙賢（Vampire L）原創撰寫. 版權所有，未經本人書面授權，請勿以任何形式 轉載、翻印、 改編、搬運、翻譯或商業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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