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兩人帶著血拼之後的「戰利品」走出了商場。
「好啦,讓我們前往下一……」語晴話還沒說完,不遠處一陣巨大的爆破聲打斷了她,緊接著地板開始劇烈的晃動。
四周尖叫聲四起,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響。
「怎麼會突然有那麼大的地震啊?」語晴拉著楠雪隨著人群逃到了附近的空地,「可是是爆炸聲響完才開始震的,所以其實不是地震嗎…..!媽呀!」
語晴本來還在思考這個「地震」是如何發生的,但緊接著她發出一聲驚叫,手指顫顫巍巍指向某處:「那、那一條一條的東西是什麼?!」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不遠處還在施工的大樓前的鷹架間莫名有東西在緩緩移動,接著,幾道蛇形的物體從鋼骨縫隙間探出,像是試圖捲起什麼,但在扭動片刻後,卻似乎什麼也沒抓到。
見抓不到東西,一陣低鳴聲從工地傳出,隨後那些蠕動的東西瞬間僵直,然後急速地往四周甩去,眨眼間,工地大樓的鋼樑及一旁的鷹架盡數倒塌,並揚起了濃厚的粉塵與砂石。
等到粉塵散去後,一頭龐然巨獸赫然出現在已成廢墟的工地上,而那些先前如蛇般蠕動的東西,竟是牠背後生長出的無數觸手!且它們依然在空中揮舞、扭動,甩落一片片黏著灰塵與碎石的斷鐵與混凝土。
掃除障礙物後,那怪物朝著天空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聲波如衝擊波般席捲而出,沿街而過,數棟玻璃帷幕建築在一瞬間全數粉碎,宛如水晶破碎般崩解,碎片如雨般墜落。
接著,牠邁開龐大的腳步,朝商場所在的方向緩緩走去。隨著牠每一步踏下,大地便劇烈震動,柏油路面龜裂塌陷,地底水管也接連爆裂,水柱與蒸氣混亂噴湧。而牠背後的觸手也不曾停歇,時不時地用身後的觸手捲起街道旁的車輛或路燈往四周砸去,爆炸、火光與濃煙如潮水般湧現,沿街吞噬一切。
整條路在這怪物的蹂躪下彷彿人間煉獄,尖叫聲與爆破聲不絕於耳,火海中彷彿只剩恐懼的迴響。
又一次看到有東西從頭頂飛過後,原本在空地避難的人們才驚覺自己目前所待的地方根本還不夠安全,意識到這點後他們驚慌失措地尖叫著、推擠著,朝著更遠的方向瘋狂逃去。
「要撐不住了……攻擊型的術法師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啊?」
「對呀,怎麼可能附近半個都沒有……」
兩名分別身穿保全與警察制服的男人正在死命維持早已殘破不堪的防禦陣法,豆大的汗珠從他們的額角滑落。
「術法師是什麼?是道士嗎?還是巫師?」語晴邊跑邊問身旁的楠雪,她剛剛聽見那兩個從混亂一開始就保護大家的人的對話,一臉問號。
「……不是,是專門處理那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異常現象的異能人士,譬如魔物。」楠雪指了指後面還在肆虐的怪物。
「原來那種東西叫魔物…….所以那兩個大叔也算是術法師嗎……!媽呀!」
本來還在消化資訊的語晴被頭頂上飛過的火球嚇到,她驚叫了一聲,趕緊拉著楠雪抱頭蹲下。
如預料般,爆炸聲緊接著轟然響起。不過聲響過後,周圍都是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楠雪將手從頭頂上拿了下來後往爆炸聲響的方向轉去,映入眼簾的是因被攻擊而不爽的魔物,以及一個飄在魔物前方的人影。
本在破壞四周的魔物見被打斷後發出了憤怒的嚎叫聲,接著爪子朝前一揮,往面前的人影橫掃過去。
但眼前的人沒給牠這個機會,在爪子揮過來的時候,那人瞬間消失,緊接著出現在魔物頭頂,他輕巧地躲過魔物伸出來攻擊的觸手,順便使出一個法陣,將魔物給震飛出去。
巨獸轟然撞上牠最初肆虐的大樓,巨響震天。令人感到神奇的是,那座原本半毀的建築竟未進一步崩塌。原來,那人早在交戰前便設下了防禦結界,穩住了建物結構。
回到正題,那一擊威力驚人,導致魔物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牠掙扎著、怒吼著,龐大的身體在廢墟中扭動。
而當牠好不容易重新爬起時,那個人又出現在牠眼前,而這時他的手上多了把短刀。
見對手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上的刀刃時,牠彷彿受到了挑釁瞬間爆起,牠大吼一聲,身後原本光滑的觸手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血紅的雙眼閃爍詭異紅光。下一秒,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無數觸手朝那人席捲而去––––
不過奇怪的是,這次他卻完全沒有動作,只是默默地停止玩弄手裡的武器。
在眾人為那人的舉動倒吸一口涼氣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攻來的觸手,在即將碰觸到那人時,彷彿撞上一層無形的壁障,瞬間僵在半空,甚至開始微微顫抖,像是被什麼壓制似的,逐漸向後縮去。
魔物見掙扎幾下仍無法突破束縛後,牠發出了憤怒的嘶吼,接著雙眼猩紅一閃,能量凝聚,眼看激光即將發動——
但牠卻沒有成功,取而代之的是牠一聲淒厲的痛嚎。
原本站在牠面前的人不知何時出的手,將牠身後的觸手盡數斬斷。
還未等魔物反應過來,又是一道術法轟然而下,緊接著更多的術式如雨般接連落下,封鎖了牠所有自癒的可能。
雷光與咒陣交織,轟擊不停,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一場毀滅般的光芒與震響。
不知道轟了幾回後,巨大的魔物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廢墟中央,一隻體型縮小成如科摩多龍般的小型生物,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勉強吊著最後一口氣。
眾人望著那倒地的小型生物短暫愣神後,旋即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聲。在那人降落到地面後人群迅速的圍了上來,激動地拍手、呼喊,以此來表達感謝,不過有些不怕死的人打算去觸碰那個生物,但卻被一旁的警力給攔截。
「太好了!我們得救了!怪物終於解決了!」原本處於高度緊張的語晴鬆了一口氣,在確認沒事後她緊緊抱著楠雪好一陣子。
「走吧,我們過去看看那個『英雄』長什麼樣子吧…..嗯?」語晴拉著楠雪打算往人群圍繞的地方走時,卻發現她僵在原地。
語晴一臉不解的看向她,只見她緊抿著嘴,眼神死死地往前面看。
語晴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除了看到那個剛剛與魔物戰鬥的人正一邊清理刀上的穢物一邊和身旁的警察說話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楠雪?姜楠雪?」語晴將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並放大了音量,這才讓她回過了神。
「妳的臉色有點不好耶,還好嗎?」語晴擔心的問。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楠雪揉了揉臉,將情緒收了起來。
「沒事就好,」語晴鬆了一口氣,接著她拉起楠雪的手往另一頭走去:
「那裡有個長椅,我們去那邊坐一下,休息休息。」
魔物所造成的危機雖已解除,但對相關人士而言,這場災難才剛拉開後續挑戰的序幕。
像是醫護要救助傷者,又或者是各方商經代表與政府人員要去思考如何以最好的方式處理損壞的事務等等。
因此,整條路上除了之前造成的碎石殘骸外,更擠滿了各種人員──救難隊、記者、工程師、支援的軍警單位,還有被驚動而來的市府高層,一時之間,現場儼然成為了臨時指揮中心,人聲與無線電聲此起彼落。
楠雪和語晴各自捧著一瓶販賣機買的飲料,靜靜的看著街上忙碌的人群。
「我感覺短時間內不敢再出門了……」語晴低聲自語。
一旁的楠雪沒有搭話,只是默默地喝著手中的飲料。
這時,一陣手機提示音響起。
語晴放下飲料,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訊息,隨即無奈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嗎?」楠雪轉頭問。
「沒什麼,本來想說可以和妳再待一下的,但我爸媽突然叫我回去。」語晴沮喪地回覆訊息,「而且……今天過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了。」
「妳別講得好像要永別一樣好嗎?」楠雪雖然心裡也有些失落,但仍故作輕鬆地回應,「妳忘了我們還可以傳訊息,甚至還可以打視訊。」
「也是。」語晴苦笑了一下,「要不之後我們每天都打視訊?」
「……先不用,又不是男女朋友。」楠雪嫌棄的將掛在她身上的語晴推走。
「切,沒情沒義的傢伙。」語晴不滿地拍了下她的背,接著站起身。
「那之後再約吧~我會很想妳的。」說完,語晴朝她的方向用力地揮了揮手,接著轉身往另一頭走去。
目送著友人離去的背影,楠雪嘆了口氣,低頭喝光手中的飲料,然後又坐了片刻,才緩緩起身,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然而才走出幾步,她的腳步便停住了。
她看見了那個斬殺魔物的人和幾個人在不遠處談笑風生,而他一臉無事的笑容卻刺痛她的心,使她回想起剛才所看到的一幕––––
她親眼看見,那人在降落之後沒多久,便毫不猶豫地舉起剛才斬殺魔物的短刀,將地上的那個已無反抗能力、奄奄一息生物給殺死,沒有猶豫、沒有表情,甚至沒有給牠一個眼神。
那一瞬,楠雪的心裡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反感。
她不明白為何那人要把一個已經沒有威脅的無辜生物給趕盡殺絕,那生物明明已經無法構成威脅,看起來只是一個受了重傷的小東西。如果試著淨化,也許牠能像其他正常的生物一樣活下去。
想到這裡,一股無名的怒火從胸口蔓延開來。也許正是這股情緒,驅使她鼓起勇氣攥緊拳頭,朝著那人的方向走去。
「呦兄弟,你還真行啊!又有一個妹子過來了。」其中一個人見楠雪靠近後笑著錘了下那人的肩膀,語氣裡滿是起鬨。
接著四周響起了一陣調侃聲。
「我打賭她又是一個想來要聯絡方式的。」
「咦?我覺得不一定欸,你看她臉那麼臭,怎麼看都像是來尋仇的。」
「說不定只是想用這招來引起注意的吧?」
「唉,現在女生搭訕招數都進化成這樣了嗎……」
見楠雪要走到他的跟前時,那人抬起手,制止了那些一言一語,接著掛起了一副職業性的微笑。
「這位美女,請問妳有什麼事情嗎?」接著,他故作誇張地一挑眉:「哇!妳的表情好可怕……我記得我沒有對妳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楠雪無視周圍那些看好戲的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那個眼角有些發銀的男孩,冷冷地問:
「你為什麼要殺了牠?」
聞言,男孩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的又恢復正常。
接著,他示意一旁的人先行離開,然後將視線移到她身上。
「眼神不錯啊,看起來是同道中人。」他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少女,話中有話。
楠雪被那種帶有審視意味的目光看得極不舒服,但還是強迫自己與他對視:
「所以你為什麼要殺了牠?」
「為民除害,不對嗎?」他語氣平靜,卻透著理所當然的冷漠。
「但那也是一條生命!」楠雪語氣急促了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牠當時根本沒反抗能力,也構不成威脅!你憑什麼判斷牠是有害的?分明淨化…..」
「淨化?」他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嘲諷,直接打斷她的話,「那些東西一但沾染了黑暗就已經成為被邪惡所支配的生物,完全不會有任何意識,談和淨化?」
「妳連這種基礎的事都不知道嗎?」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判斷與輕蔑。
「你憑什……」
「夠了!」他煩躁地打斷她說的話:「我沒興趣被一個知識不足又靈力低微的弱者在這指手畫腳。」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看著她那氣得發抖卻又無言以對的模樣,語氣裡的輕視幾乎溢了出來:「還有,按理來說,我可是妳的救命恩人。妳不但沒表達半點感激,還在這裡對我說教,妳覺得這樣合適嗎?」
說完這句後,男孩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直接轉過身,並打了一個響指,接著身旁出現了一道光芒將他包裹著,沒過幾秒後他與光就消失在街頭,只留下了臉色因那番話語氣得發白,卻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口的楠雪。
「神經病!強者就了不起啊!」最終,她只能咬咬牙,朝著男孩離開的方向拳打腳踢。
那些群眾把這種人當英雄來崇拜是有什麼毛病?
她忿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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