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答案
到底什麼是勇敢呢﹖有膽量就是勇敢嗎﹖不退縮可以計算在內嗎﹖嘉俊呆望著發光的螢幕前,一直思索剛才發生的事。螢幕中穿起盔甲的小人忽然停了下來,轉個背已經給怪物打敗,彈出確定重生的視窗。耳機傳來隊友的粗口責罵,嘉俊才醒過來,自己身處在房間。
「停係到做乜呀﹖差少少就升到級啦!」耳機傳來網友的責罵﹕「唔係見到咁大隻怪驚到騰雞呀﹖畀少少吉士出嚟隊爆佢啦!」
責罵聲此起彼落,嘉俊不斷的道歉。他按下重生鍵,角色原地重生。嘉俊命令自己要專注一點,不要再因陳欣的事而分心,他盯著營幕上每個角落,分配其他隊員的位置,拿著華麗的刀刃與怪物拼得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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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咁先係架嘛!都話隊長你最有勇氣架啦!」耳機再次傳來隊友的歡呼聲,嘉俊不禁鬆一口氣。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隊長,只是在這群素未謀面的網友中比較懂得運用電玩上的戰術而已。這隊幾個雜牌軍,一直渴望在電競世界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但電競的世界,不是輕易侯跨過門檻。大家只能躲在這封閉的房門後,花光自己的時間打拼。
嘉俊看著螢幕上的排行榜,仍在五百位之外。不說要打上最猛的韓國伺服器與電競者比拼高下,光是要在此伺服器中晉升榜首,本來也是困難重重。別說隊友的資質,單說自己根本技不如人,多努力也只能維持在這成績當中,憑什麼說電競,憑什麼說夢想﹖
還要繼續下去嗎﹖
「隊長,仲等咩呀﹖開始啦!」
「係囉,快手啦!差你一個咋!」
隊友仍在,即使在那色彩的平面世界內有多親密,情如手足的出生入死,但說到底他們只會顧及自己的感情,在催促嘉俊繼續遊戲。誰會理解他今日經歷了阿凡和陳欣的事,又有誰可以讓他對話﹖他只想找個人,可以坦承地說話,那怕是內容是在亂扯,那怕認真的談及自己的一切。至少此刻,他還要不要繼續下去﹖要放棄眼前的一切﹖他很想得到一個答案。
不用等那個人出現,他便得到答案了。網路突然中斷,當他還未找出原因時,眼前的螢幕頓時變黑,主機沒有反應。嘉俊本以為是電線短路引致停電,但明顯不是,他不用脫下耳機也能在房間內聽到廳外的電視仍然亮著,傳來新聞女郎沒有情感卻在扮演的抑揚頓挫。嘉俊心知不妙,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人明顯又在挑釁自己的底線。
「啪——」房門被嘉俊憤怒的力量慘被撞在牆身,門腳頂也被撞破。他氣衝衝的走到電視機旁邊的路由路和拖板打算把線路駁回時,原來電線不是被拔走了,而是被剪斷了。嘉俊忍著,叫自己忍著不要,不要……
「你好同我行開唔好再阻住個電視機!」父親手握著報紙說。嘉俊明知整件事是父親一手造成的,已經不是第一次。現在還要裝出無事﹖嘉俊忍無可忍,將心底的髒話爆發出來﹕「屌你老母!我阻住你!依家邊個阻撚住呀!屌你!你自己做過咩你心知肚明啦!」
「你屌我﹖你夠膽同我講多次!」父親放下手上的報紙指著嘉俊說。
「我!屌!你!老……」嘉俊狠狠的瞪著父親。
「你係到白食白住都算!我辛苦搵錢返黎仲要畀你用黎日日係間房到打機﹖你依家仲要屌鳩我﹖」父親頓時奪去桌上那把剪斷電線的剪刀,指向嘉俊﹕「我就當生少你呢個廢柴!」
「你無當過我係你個仔,我都唔撚洗當你係老豆!你夠薑就插死我!」
「你以為我真係唔敢呀﹖死廢柴!」父親猙獰的不斷揮動剪刀,嘉俊站著不動,他再次渴望給父親割開,以血換取最後的自由。
「你唔敢插死我你都係死廢柴咋!收皮啦!」父親最後蹲了在地上咆哮,嘉俊絲毫無損,掉下了一句挑釁性的說話退回房間。他穿起外套,把幾件衣服、錢包和幾盒布丁收進背包中,他決定離開這個家庭,離開暴力的父親。當他穿好波鞋準備踏出房門時,才察覺根本沒有容身之所,也沒有值得依靠的朋友。他坐在床邊一直回想著,之前的一大堆問題,上帝沒有給他明確的答案,只送給他更多的迷茫。除了他看透了一點,原來什麼勇敢只是客套的讚美說話,更本沒有出現過在自己身上。
至少自己寧願給父親割開,也失去自我毀滅的衝動。
這是唯一他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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