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朋友
「咁樣,我哋算唔算係朋友﹖」陳欣問吃著海鮮味杯麵的嘉俊,在遊樂場的嘉俊已餓得飢腸轆轆,陳欣拉他到便利店泡了一個杯麵,而陳欣呷著一包室溫的豆奶。
「朋友﹖」嘉俊吸啜一口麵,熱燙的蒸汽把眼鏡和視線模糊不清,面前的陳欣到底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做什麼朋友、為何要救自己……一切盡在迷濛中。
「其實我無咩朋友,」陳欣把喝完的紙包豆奶丟到垃圾筒去﹕「以前讀書認識嘅朋友,個個畢業就當你透明,唔再同你聯絡。大家都有對方面書,偏偏睇完你嘅貼文就算,連一個讚好或者一個留言都無。有時我喺到諗,到底點先係朋友,又或者,其實呢個世界根本無所謂嘅朋友。」
陳欣垂頭的說,嘉俊很明白她所說的話。他每天躲在電腦前面,在瀏覽以前所謂朋友的面書貼文,才發現和他們的世界愈走愈遠。誰在工作吐苦水、誰和誰在戀愛、誰在關注社會動盪、誰在遠方流浪……其實,他們的生活大小事,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有時沉迷網上討論區,但那些會回應自己貼文的都不是真正的朋友,只不過都是大家同樣地孤寂於是發表意見而已。所謂朋友,沒有定義,也沒有什麼真正的意思。
「其實,我都唔太知朋友係點解。」嘉俊把杯麵的湯都喝光,眼鏡上的霧氣散去,在便利店燈光通明下看到眼前的女生雖然不算是動人精緻的可人兒,束起馬尾的陳欣臉子圓圓的,身材卻算是高瘦那種,卻有一種倔強與不服的氣質,從她的外型看來是帶點帥氣的。
「既然大家都無咩朋友,今日有緣相見,都算係呢幾個鐘嘅朋友啦!」陳欣在陳列架上翻動薯片和朱古力,取上手又放回原位,無聊得很。陳欣望望錶,時間快到深夜了﹕「我要返去了。布丁係我以前男朋友送畀我,我都唔知佢係邊到買,如果你想要,我屋企仲有一堆,搵日拎出黎畀埋你啦。」
「我唔要了,布丁總有一日會食晒,到時我都係要再搵過。」嘉俊丟了杯麵的膠碗,和陳欣一起步出便利店﹕「你住第幾座,我同你一齊行返去﹖」
當二人一起步行時,短短的幾分鐘的路程,大家卻一直沉默無語,嘉俊沒有不想過找些話題來對話,免得如此寂靜而尷尬。而陳欣卻不感到什麼不妥,只是一直向前走著,直到提出再見。其實陳欣並不願意回家,但因母親對她設有「門禁」,必須要她在某個時間之前回去,而今晚對陳欣來說已經是太晚了,回去定必給母親責罵。有時候陳欣並不明白為什麼母親對自己要如此嚴厲,都已經換了成人身分證的二十歲,還要把自己當作是兩歲小朋友看待叫她感到不自在,甚至因為母親這個決定令陳欣無辦法和同學外出玩樂,直到如今也無法和同事下班後逛街喝酒,令她失去結交朋友的機會。但對於母親而言,朋友並不是靠吃喝玩樂而換取的,二人的矛盾對陳欣來說,只要自己辛苦一點服從就好,不然只會換來一場激烈的辯賽。
對陳欣來說,她只想擁有真正的朋友,與理解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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