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ing is Life (BTS) - 4. 毀掉(二)

不論是對著關住房門的玧其，還是對著關著心門的玧其，南俊都沒有任何辦法。

即使衝進去，也會被推出來，因為，作為普通朋友的自己，似乎尚未持有入場券。

但是，南俊並不會輕易放棄，他相信，還是有辦法的。

在南俊眼中，號錫值得任何人好好對待，而且，他覺得憑著大家都對音樂的興趣，玧其和號錫完全可以成為同道好友。

雖然號錫並不是音樂專業的學生，而是舞蹈系的，但號錫正因不懂音樂創作，對音樂反而有別於自己和玧其，有一種純粹的看法。他不會理會樂曲是不是符合傳統的要求，對他而言，好聽，就是好聽。

而且，撇開音樂不談，二人都有不少共同話題可以談。

南俊曾經看過號錫的跳舞。

有一次，號錫問南俊對他的舞蹈好奇不，南俊說好奇，號錫就在客廳播放音樂，向南俊一個人展現他的舞姿。即使從頭到尾，觀眾只有一個人，號錫亦認真的對待。

乾淨俐落的動作，配合音樂的節拍扭動的身軀，落到南俊看裡，只剩下了感歎。能夠有這樣毫不拖泥帶水、節奏強烈的舞蹈，號錫在背後肯定付出了不為人知的汗水。

不論誰看到號錫的舞蹈，都不會否認他的努力。

是不是當玧其哥看到如此努力的號錫時，就不用如此抗拒他呢?南俊樂觀地想著。

那天發生的事，玧其並不後悔。

即使自己沒有趕走南俊，甚或把自己過去的一切告訴南俊，又能如何?

沒經歷過這一切的南俊，始終和自己是不一樣的。難道他聽了自己的話，就能夠了解自己的一切嗎?

高中最後痛苦的兩年記憶，豈是三言兩語就能道清的。

這樣也好，所有的痛苦，由始至終都只會由自己一個人承受。

而且，南俊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能夠和他一起感受音樂、談音樂的人而已。然而，這並不是他閔玧其一個人的角色，也可以有其他人取代他。

比方說，另一個租客。

玧其偶然出房門時，有數次都曾看見南俊和號錫兩個人在琴房裡聽音樂，依稀聽到他們之間的交談聲。

看著他們有笑有說的樣子，玧其有說不出的落寞，他曾經以為，最初住進來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但是，現在卻全然不是。

可是，玧其知道這只是自作自受，因為把南俊推出去的，正是自己。

再者，相比起沉悶的自己，活潑的號錫一定更能夠刺激南俊的靈感，因為和自己在一起，永遠只有寂靜的氣氛，但是和號錫一起一定充滿歡聲笑語。畢竟，那是既開朗，又受歡迎，如同陽光一樣的號錫。

自從住進這座新公寓，號錫覺得那簡直就像是在發夢一樣。

交通方便，而且周遭並不是特別嘈雜，公寓租金更是便宜，房主出奇地跟自己同歲，又是同一所大學的新生，更是有著相似的興趣。

這麼吸引著他的公寓，除了這所，世上怕是沒有另一所能夠媲美的。

離開學的日子愈來愈近，隨著居住的時間愈久，號錫漸漸熟悉附近的地方，也愈來愈習慣在這裡生活著。

如果要問他有什麼令他最為感到奇怪，那肯定是另一個租客。

聽南俊說起，號錫知道另一個租客叫閔玧其，比自己年長一歲，就讀防彈大學音樂系二年級，但除此之外，號錫對玧其近乎一無所知。

可是，有一件事，即使南俊沒有跟他說，他還是感受得到的，那就是玧其並不歡迎自己的這件事。

自己搬進來的那天，號錫甚至感受到來自玧其的不友好，他也發現南俊似乎和玧其發生了爭執。

雖然沒有聽到兩人在房裡交談的內容，但是號錫隱隱約約覺得他們談話的中心是自己，可是，號錫實在想不到為什麼自己會成為玧其討厭的對象。

好像從進門那刻起，號錫都沒有做什麼會惹人討厭的事，但就莫名奇妙地被玧其討厭了。

對此，南俊說那只是玧其怕生，但號錫知道並不是怕生，可又說不出除了怕生，還能是什麼原因。

和南俊談音樂時，南俊時不時便會說起玧其，說他給予自己不少的建議，說對方是一個談得來的學長。

漸漸地，號錫對玧其起了興趣，可他絕對不敢主動敲那扇總是緊閉的門。

有一天，機會就突如其來地來到，當號錫去廚房打算煮麵吃時，撞見了正在煮麵的玧其。

正當號錫猶豫著要不要悄悄地離開廚房時，玧其卻已經轉頭看見了他。

看著玧其那雙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眼眸，號錫尷尬地揮揮手：「你好啊。」

而玧其並沒有理會自己的道安，便轉回去煮自己的麵，令號錫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總算是知道玧其到底有多難相處了。

「你好……」如果不是號錫的耳力好，差點就抓不住那句輕聲的回應。

突然，號錫覺得玧其並沒有他表面上那樣難相處，也許對方真的只是怕生。號錫覺得自己也應該釋出善意。

「玧其哥，這樣稱呼可以麼?」

沒有得到玧其的回應，號錫便認為是默認的意思，便笑了笑，繼續說：「你在煮麵麼，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方便麵?」

此時，玧其正在把麵倒進自己的碗了，聽到號錫的話，頓了頓，又繼續把剩下的麵都倒進去。

號錫看著玧其的動作，但聽不到玧其的回答，他想著，自己似乎太急進了?

玧其很快便捧著碗，打算回房，經過號錫時，回答：「沒有特別喜歡。」

聞言，號錫愣住，想著為什麼玧其會說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想到了玧其這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

這應該算是很好的進展了?號錫抓了抓頭髮。

在廚房煮麵時遇到號錫完完全全是一個意外，因為自己總是在這個時間點煮麵，但平日不見號錫會在這種時候進廚房。

當號錫進來的時候，玧其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精神在一瞬間緊繃到最高點。

當自己回頭看時，玧其是十分懊惱的。

他沒有想到當自己聽到腳步聲時，居然會回頭看來者。

而當他看著號錫側著的身軀時，便曉得號錫是想要偷偷離開，可是因為自己的回頭而變得尷尬。

他不知道號錫對於自己到底有著怎樣的想法，畢竟他還是十分清楚自己並沒有給予號錫任何善意。

玧其曾經惡意地想，號錫一定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完全不值得交往的人，這樣的話，也免得號錫會有因為可憐自己而接近自己的想法。

可是聽到號錫居然會對自己說早安的瞬間，玧其還是心軟了。

他覺得號錫也許並不像以往的那些人，舉著正義的旗幟，用著可憐自己的眼神，帶著開朗的聲線，在眾人的面前，施捨自己微弱的「友誼」，或許連友誼也稱不上。

但這並不代表玧其要跟號錫做朋友，因此，他本來是打算不回應號錫的。

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漫延，玧其還是敗給了心中少得可憐的良心，輕聲地回了聲「你好」。

他可不想確認號錫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回應，他要的，僅是自己的心安理得罷了。

「玧其哥，這樣稱呼可以麼?」

那是跟南俊叫自己一模一樣的稱呼，說真的，玧其並不想和號錫親近，更不想他如此稱呼自己，最好的話，兩人能夠什麼都不說，安安靜靜地在這所公寓生活，河水不犯井水。

但是，玧其並不想直接拒絕，覺得這樣似乎顯得太絕情，卻也絕對不想答應，便以沉默應對。

他想著，號錫見自己沒有回答，應該會識趣地別煩著自己。

不過，玧其還是猜錯了。

「你在煮麵麼，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方便麵?」

這令玧其不由得細想號錫是不是一個神經大條的人，居然感受不出自己的不情願。

玧其捧著自己的碗出去時，眼角瞟到號錫臉上的苦惱，就像真心真意想要問自己這個問題一般。

敗給了自己的心軟，玧其還是輕聲回答了號錫這個問題。

自從高二那年起，玧其愈來愈不懂如何跟開朗的人相處，更不懂如何和那些似是真心想要和自己交往的人相處。

稍微與號錫接觸之後，玧其覺得，也許號錫跟以往那些陽光不一樣。

可是，玧其的心門仍然緊緊關上，心房內是一片漆黑，只有懦弱的自己在角落抱緊膝蓋，把臉深深埋在環抱著腿的雙手間，完全沒有陽光可以照進來。

玧其搖搖頭，把腦海裡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想法都拋諸腦外，轉而思考到底是把麵帶回房吃，還是在客廳吃好。

玧其平日是在客廳裡吃的，因為方便麵的氣味濃郁，如果帶回房吃的話，免不了房間一整天都會彌漫著方便麵的氣味。

可是，如果他在客廳吃的話，免不了會再一次撞見號錫。

衡量一下得失，玧其便想著要回房吃。

不過，今天似乎是玧其的不幸日，先是意外地撞見自己並不想看到的號錫，在自己想要靜靜地用膳時，偏偏又碰到剛開門回來的南俊。

玧其其實暫時是不想見到南俊的，他不曉得自己應該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南俊。

「玧其哥，能夠談談麼。」

聽到這話，玧其加快回房的步伐：「沒有什麼好談的。」

「玧其哥，如果不想被號錫聽到的話，那就去二樓談。」南俊快走數步，握住了玧其捧著碗的手。

玧其其實是不想跟南俊交談的，因為他知道南俊找他肯定就是在談號錫和他之間的事。

玧其是不想跟南俊談的。

只是，捧著碗的他無法拒絕南俊而已。

習慣獨來獨往的他，不需要他人的介入。

應該是這樣沒錯的，應該……

玧其就這樣被南俊拉著上去二樓。

地下的房間加上二樓總共有八間房間，但由於二樓一直都沒有任何人居住，玧其不曾上過二樓。

順著樓梯到達二樓，玧其首先看著位居中間的客廳，只有簡單的一張長桌和兩張沙發。

黃昏的陽光斜照，半個客廳都添上溫暖的微黃。

南俊坐在沙發上，又往自己的旁邊拍拍，希望玧其可以坐在自己的身邊。

並沒有順著南俊的意思做，玧其坐在了南俊對面的沙發。

「玧其哥，先吃麵吧，不然麵要冷掉了。」

感受到南俊隱晦的目光，玧其略不自然地拿起筷子，一邊吃著碗裡的麵，一邊猜想南俊到底想做什麼。

坐在對面的南俊都能感覺到玧其的不自然和緊繃。

玧其背對著黃昏的陽光，但相對地，陽光亦灑落在玧其的背上。

玧其哥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嗎?南俊看著正在吃麵的玧其，不由得出神地想。

南俊是故意的，為了營造一個良好的氣氛，他帶了玧其上二樓，為了讓玧其多多少少可以感受陽光的溫柔，南俊故意坐在面向陽光的沙發，他知道玧其不會跟自己坐在一起，所以一定會坐在對面那張被陽光照的沙發。

而暫時到現在為止，一切都按著南俊所希望的進行。

那天玧其努力隱藏悲傷的眼神、強隱鎮定的聲音，無一不是在告訴南俊，那遠不是怕生那麼簡單。怕生，只是南俊為了安慰號錫、挽救玧其的初印象的話罷了。

自那天起，南俊成為圖書館的常客，常常找有關人際關係的書籍來看。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入手解決玧其的問題，只好儘自己的能力，了解更多有關人際關係的事，奢望著可以從「微小」的閱讀量裡尋找出玧其的問題。

雖然更多時候是空手而回，但南俊慢慢對玧其的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等待玧其吃完那碗麵，南俊便開口：「玧其哥，陽光溫暖嗎?」

聽到南俊的話，玧其的身軀顫抖一下，南俊直勾勾地盯著玧其抬頭的雙眼，知道玧其發現了自己的意圖，僅僅只是自己的一句話，就已經發現自己的故意，不愧是心思慎密的玧其哥。

「南俊，黃昏的陽光僅是一瞬，但日間的陽光是會把人曬傷的。」

「雖然黃昏的陽光只有一瞬，但是只有它才可以找機會悄悄地通過門縫照進來，不是嗎?」

太猛烈的陽光只會令玧其哥更加拒絕開門。這道理，南俊是知道的。

「那也得門內人願意稍微打開門，陽光可沒法從緊密的門找出任何縫隙。」

「那如果黃昏的陽光就是我呢?」

南俊等來的，是玧其的沉默，但相比起玧其出聲拒絕，沉默已經是比較好的結果。

「玧其哥，我不知道你以前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似乎不想告訴我的樣子。但是，玧其哥，如果你接受不了日間的陽光，那麼黃昏的陽光可以麼?也不用多大的門縫，那怕只有一毫米，已經足夠了。」

還是沉默。

「玧其哥，你可以當作是音樂敲響了你的門。」

回應南俊的，依然只有無盡的沉默。

正當南俊以為自己失敗了，無法勸說玧其時，玧其低聲的一句「讓我想想」如同石頭掉進平靜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南俊，你為什麼要花這麼多的心思在我身上。」

「因為玧其哥你是我重要的，在音樂上的朋友。」

「是嗎……?」南俊好像聽到了玧其的輕笑。

隨後，南俊目送已經拿起碗筷的玧其慢慢下樓梯。

翌晚，有人敲響了南俊房間的門，當南俊打開門時，看清來客的模樣，南俊真心真意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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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毀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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