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21日,07:30,美國森特勒利亞。
隊長赫斯的手舉起時,莫特、蒙卡及蘭狄爾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尋找附近的建築物或廢車作掩護。
「『獵豹』已經到達目的地,請求下一步指示。」赫斯確認四周都安全後便按著耳邊的通訊器說道:「重覆,『獵豹』已經到達目的地,請求下一步指示。」
他的話裡沒有透露任何對現狀的不滿或緊張,但莫特很清楚他與所有人一樣,都因為身處於這個美國人間地獄──森特勒利亞而焦躁不安。尤其是那些不斷從地底湧出地表的煙霧,再隨風飄散至各地,包圍著作為外來者的他們時,莫特就更加害怕自己會死於大自然的手上:
有些煙霧是純粹的白色,熱得像火般,使世界宛如中午的沙漠;有些是黃色,帶同硫磺揮發到各處,使人感到暈眩,嚴重甚至死亡;有些是紫色,含有大量會刺激眼睛及鼻黏膜的碘,跟硫磺一樣能夠導致死亡。
莫特不明白為何恐怖份子會選擇這種地方作為他們的基地:除了四周都佈滿毒氣,危機重重之外,這座恐怖份子基地──即他們的目標建築物更是所有建築物中,看起來最舊的工廠大廈。它原本的白色外牆已經發黃發綠,安裝於外牆上的窗戶也髒得要命,讓人看不見建築物內的情況,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般……
莫特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轉向身旁的蒙卡,發現長了一頭短得幾乎看不見的金髮以及穿著一身端正軍裝的他正一臉疑惑,好像跟他一樣為這次任務感到不安,完全展現了他的謹慎及多疑。而當莫特轉往另一邊,只見與蒙卡南轅北轍的蘭狄爾一臉不屑地半蹲在一輪廢車後。他那頭染了一抹銀色的棕色刺蝟頭以及總是沒用尼龍搭扣扣上的外衣,總讓莫特以為他是一個反派角色。
耳邊的通訊器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後,終於響起回應的聲音:「行動開始,請你們用盡一切方法救出艾梅博士。重覆,行動開始,請你們用盡一切方法救出艾梅博士。」
「『獵豹』收到。重覆,『獵豹』收到。」赫斯回答後,紫色的眼睛便從目標建築物轉到自己的同伴上,然後所有人便帶同自己的槍械往數米之外的建築物進發。他們一身厚重的海軍陸戰隊軍裝及臉上的防毒面具都讓他們熱得要命,但這無礙他們的行動。他們仍然如同正在狩獵的野豹般,行動安靜、謹慎又迅速。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建築物的大門,並從行裝中取出攀爬用的爪鉤,用力地將它們投進大門上的小窗戶內,用爪子爪緊窗邊。他們沿著繩索往上爬,肯定裡面空無一人後便進入了裡頭,抵達了大門的後方。
安全抵達後莫特及蒙卡兩人迅速地回收工具,赫斯及蘭狄爾開始進行偵測,舉槍往漆黑一片的裡頭邁進:雖然現在是早上時分,但骯髒的窗戶讓光線無法透入室內,這使他們必須開啟電筒前行。可惜的是,當電筒被打開後,他們才確認到他們所在的房間裡,其實什麼東西都沒有。
蘭狄爾感到奇怪,非常清楚這不是正常現象,可是他沒有即時提出,只是按原定的計劃行事,與赫斯一起繼續探索。莫特和蒙卡在此時跟他們匯合,並且舉槍走在後方,希望能察覺到任何動靜:不管是昆蟲的活動,又或是人類的埋伏,都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
他們很快便發現到通往另一個地方的門。赫斯細聽門後的聲音,認為後方沒有敵人後便利用身體語言讓莫特及蒙卡兩人開門,而他們也馬上跟從指示行動,在互相掩護之下把門打開──
「咚……」
就在門要被打開時,門後突然傳來微小的聲音,這讓開門的蒙卡嚇了一跳,立即停止活動。
莫特──小隊中的炸藥及爆破專家隨即冷靜地用自己的專業知識進行觀察,從門隙中查看裡頭有否敵人,又或門上有否裝上炸藥,不過他很快就知道門發出聲音並非因為這些事情:
「發現人類……擬似屍體。」莫特把手電筒的燈光移到門的下方時,一隻戴著手錶的手出現在眼前,這令他有點驚慌,但還是小聲地向在場的人匯報,讓蒙卡繼續開門讓他們進入。然而,當門完全打開之際,他們才發現到莫特所見到的「擬似屍體」原來不只一具……
數十具。數十個人類躺在地上,沒有任何氣息,如同死亡。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特輕聲問道,走到門後的人類旁邊,摸向他的頸動脈,確認他已經死去後便用眼神向赫斯報告。
赫斯往四周看,確定這裡沒有安裝閉路電視後問:「死因是什麼?」
蒙卡在另一具屍體旁蹲下,細心觀察:「死亡時間應該是兩、三天前。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四周也沒有血跡,看來不是槍傷或刀傷。不過……他們都張著嘴巴死去,大概是中毒吧?」
聽到「中毒」時,莫特更加不願意把防毒面具脫下了。
「這些恐怖份子在搬進來前,沒有發現到這裡到處都是毒氣嗎?」赫斯不禁問了一句。
「喂,」一直沉默的蘭狄爾此時開口,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這裡有台升降機,而且仍能運作,但似乎需要匙卡。」
莫特及蒙卡立刻在眼下的屍體上尋找「匙卡」,可是什麼都找不到……
「應該是這個吧?」赫斯道,在一名穿著白袍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一張銀色卡片。他把那個扔給了蘭狄爾,他立刻擦卡,「嘟嘟!」兩聲升降機的門就打開了。
四人進入裡頭後,赫斯先發現到升降機裡頭雖然裝有閉路電視,可是那已經被破壞,似乎曾經被某人用重物撞擊般。接著他發現升降機的控制器上,就只有開門、關門、地下以及到地牢的按鈕。他往身後的三人看了一眼,見他們都向他微微點頭後便按下「地牢」,門隨即關上,升降機開始往下移動。
「這裡沒有毒氣。」蒙卡從衣袋中取出一個用來偵測各種毒氣的小機器後說道,這讓莫特等人馬上放下心頭大石,脫下防毒面具,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我想接下來的地方都沒有毒氣。」赫斯道,脫下面具後馬上伸手抹走臉上的汗:「因為那裡才是真正的恐怖份子基地。」
「那些傢伙為什麼會死在那裡?」莫特跟其他人一樣,把防毒面具收在沉重的背包後問:「他們擁有匙卡,應該能夠到這裡──咦?通訊器沒有了聲音。」
「我們大概是到達了無法接收信號的地底了。」蘭狄爾一邊看著自己的手錶,一邊回答,在心中默默地數著他們在升降機中的逗留時間:「說起來這升降機到達地牢的時間還真是長,到底這個地牢在多深的地底啊?」
「如果依照你的說法,那應該比地下鐵路或下水道還要深了。」一向被稱為軍師的蒙卡此時回答:「不過這也好,我們接下來的對話如果被總部聽到的話,我們應該會馬上被捕。」
莫特愣住:「什麼意思?」
「嘛……我也只是懷疑而已。」蒙卡道:「剛才那些人的死,應該與總部不願意告知這次任務的行動目的及艾梅博士的真正身份有關吧?」
「為什麼這樣說?」莫特不明白有什麼理據讓蒙卡把那些人的死與總部扯上關係,希望得到解答,可是原來蒙卡也無法作出確切的回應,只能聳肩,說這些分析都只是根據「直覺」,沒有任何證據。
「不過作為士兵,上面下達的命令就必須遵循,除此之外我們別無選擇,所以還是專心於這次任務吧。」赫斯笑著說,蒙卡露出不滿的神情,為要隨波逐流而感到氣憤──
「轟!」忽然間,升降機外傳來了一聲巨響,這令所有人都提高警覺,緊握了手上的槍。
赫斯壓低聲音向眾人再次提醒:「記緊我們的任務目的是在恐怖份子的手上拯救艾梅博士。妨礙者一概清除。」
莫特等人在點頭後便站到盡可能遠離升降機門的位置,並且往門瞄準,一邊聆聽升降機外的巨響,一邊準備把門外的敵人擊斃:「轟!」
聲音持續響起,那聽起來愈來愈像升降機撞到了什麼似的──「劈裡!」乍然某些東西爆裂了的聲音傳進了大家的耳裡,接著升降機門滲出了某些綠色的黏稠液體……
「這是什麼……」
莫特吐出這句話的時候,升降機終於「喀咯」一聲地停下,門隨之打開,可是他們看到的並非人類也非屍體,而是──
「啊啊啊啊啊!開槍!開槍啊啊啊!」
2005年7月21日,02:30,美國森特勒利亞──秘密實驗場所。
艾梅醒來的時候,先意識到的問題並非「這裡是哪裡」,又或「我為何會在這裡」。
她首先意識到的,是自己正被某個高大的人類扛在肩膀上,並於她不熟悉的昏暗環境下往前走著。而對於這個事實,她第一句說話就是: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她聲嘶力竭地大叫,發出能驚動基地內所有人的聲量,讓全部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她的身上。然而,她的聲線攻擊對扛著她的人類沒有作用,他的雙腳還是繼續踏步,這讓艾梅感到驚惶失措,不斷地活動四肢,希望能夠儘快掙脫。
她繼續大喊:「我叫你放開我!該死的!你這個混蛋聽得懂英文嗎──嗚啊!」
可是,當事實如她所願,人類終於放下她時,她卻因為被粗暴扔下而讓身側感到了痛。她發出低吼聲之餘,還像受傷的貓般摸著疼痛的地方,在心中默默地恨透這幫抓她來的人類。
接著,其中一個人類開口跟她道:「請原諒我的手下如此無禮,艾梅.尤威爾博士。」
艾梅往說話者看,只見對方是一名光著頭、長著一雙棕色眼睛的黑人。他的左眼上有一條連至鼻尖的疤痕,這使他看起來很兇惡,但無阻艾梅判斷出他的性別及其他資料:她憑著對方的面貌、身影、喉結、聲線、體味等特徵,輕易地就判斷出對方是一個渴望要攻擊、征服及欺騙她的男人。她向坐在木椅子上的他問道:「你是誰?」
艾梅在判斷性別時的習慣比一般人奇怪,原因是由於她在科學界多年,實在知道太多關於易容、變性等方法,讓男性看起來像女性,又或讓女性看起來像男性了。她已經被騙過無數次,因此她在數年之起便開始練習,希望能靠著人類的特定模式及生理元素來判斷那個人的真正性別,而不再是單單靠肉眼觀察:
「人類很容易被自己的雙眼蒙騙。」這是艾梅的人生格言之一。
男人直視艾梅的藍色眸子微笑道:「如果以你們國家的方式來形容……我就是恐怖份子吧?不過事實上『我是誰』這一點根本不重要。尤威爾博士,最重要的是妳來到這裡,究竟要做什麼才能活下去。」
那個微笑讓艾梅抖了一下,感到心寒的同時也開口:「那麼你究竟想我做什麼?如果你想要我的實驗結果的話,那麼你不應該──」
「噓。」男人繼續笑說道,坐著的身體令艾梅無法正確判斷出他的身高及體重:「別心急。妳要在這裡工作的話心急是沒用的。我會讓人帶妳熟習這裡的工作,所以妳只需要慢慢學習就行了。」
艾梅聽得沒頭沒腦:「你在說什麼?我在什麼時間、地點上,要求過要在這裡工作?」
「妳會的。」男人咧嘴一笑,自信滿滿:「因為我們這裡也有妳有興趣的『實驗』,而這個『實驗』比起妳用白老鼠充當實驗犧牲品一事,更加有趣。」
艾梅低吼:「牠們不是實驗犧牲品,而是科學界的英雄。」
男人聳肩,向旁邊的人類下達命令後,幽暗的室內便透來了一道光芒,某道門被打開,另一個人類進入了他們身處的房間:「我……我是馬克斯。」
那是一個與剛才的男人南轅北轍的存在,艾梅甚至覺得他是這裡的所有人中,最與別不同的存在,因為他很平凡,平凡得根本不值一晒,但如今在這個環境之下,他那頭平凡的棕色短髮及眸子,以及那件對他來說根本過大的白袍卻讓艾梅覺得眼前的人是位救星。
她覺得,不管他是男還是女,眼前的人都散發著「拯救者」的氣息。
「這是我們的研究人員馬克斯。馬克斯,帶艾梅到處參觀。」男人笑著說:「順便去見見她的『實驗品』。」
「我……我知道了。」馬克斯回答後,艾梅便被人強行地拉了起來,帶到馬克斯的眼前並要求與他及守衛同行。至於艾梅則在離開那昏暗房間時再次轉頭望向男人,肯定自己把他的面貌都記到腦內後便乖乖就範,到了較為光亮,但四周都散發著惡臭及滿佈嘈音的長廊。
艾梅仔細地嗅嗅惡臭,那氣味就如同大量的死魚與臭雞蛋的混合起來般,臭得讓艾梅想嘔吐,可是她在這些線索之下依然無法認清散發惡臭的究竟是什麼。於是她轉移目標,聆聽那些嘈音,希望能分辨出叫喊的生物品種。她發現到發出嘈音的並非人類,那沒有任何一把聲音能跟人類扯上關係,但「既然不是人類就是生物」,可惜她卻無法認出那是什麼生物的聲音。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是一道哀嚎聲:
悲傷,又淒慘的哀號聲。
到底是什麼?艾梅一邊想道,一邊跟隨馬克斯與以金屬建成的長廊上前走。長廊兩旁都是牢房,牢房的設計如困住罪犯的監獄的一樣,但透過閘門看往裡頭時卻沒有看見任何床鋪或曾經有人類生活過的證明,只見一片漆黑。艾梅能夠聽得出那些哀嚎的源頭就在這些黑暗之中,但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居住在這條長廊上的都是『實驗品』。」就在艾梅的好奇心將要達到頂峰時,馬克斯終於開口解釋:「妳會在接下來的行程中認識他們,不過現在是跟我到一個地方,那裡才是妳要專注研究的『實驗品』。」
「那是什麼『實驗品』?」艾梅問:「為什麼你們會覺得我會對這裡的實驗有興趣?我明明不是研究生物的專家,在生殖學上的分數更是院校之中有史以來最低,我不認為我能夠幫助你們。」
「我們需要的並非生殖學專家。不過就算妳是專家,妳的知識基本上也無法用於這些『實驗品』的身上。」馬克斯笑著說,與剛才面對男人時的反應截然不同。
艾梅想,這個拯救者是故意在那男人面前裝成軟弱的。
「那麼你們究竟想我來幹什麼?」艾梅又問一次。
「我們知道你是聲學的權威之一。妳近日成功研究到利用音頻就可以隨意地將任何特定的物件以自己所希望的程度進行破壞的技術,這一點讓我們為之驚嘆。」馬克斯一邊往前走,一邊笑著回答背後的艾梅:「最重要的是,那不需要把物件或生物進行隔離就能做到──我是指,妳能夠在無聲無息之下讓聲音的威力發揮到地震之大,可是那不會干涉到周遭地方的這一點。嘛……我深信這項技術應該也同樣得到美國政府的渴望吧?」
「然後呢?」
他摸摸自己的頭髮後繼續說:「然後,我們這裡就有一位『實驗品』能夠做到類似的效果,卻無法在沒有隔離的情況下讓特定的『物品』爆炸,而且『物品』的種類也很小。」
艾梅蹙起雙眉,聽得出對方的說話不對勁:「那『物品』是什麼?」
馬克斯愣了一愣,然後他只是笑著說:「話說得夠多了。我還是先讓妳親眼看看我所說的『實驗品』是什麼吧。」
因為這句話,艾梅終於發現到他們已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一道沒有任何縫隙或開口,可以讓人看到門後情況的鋼門前,而本來跟在身後的守衛也已經離開了。艾梅為此感到了不安,覺得眼前的門後一定存在著讓任何人都害怕著的東西。
而馬克斯只是二話不說地取出自己的匙卡,在鋼門旁的密碼鎖上擦卡。「嘟嘟」兩聲,鋼門便慢慢地往外打開,沉重的門在經過金屬地板時所發出的聲音讓艾梅的耳朵非常難受,可是裡頭傳來的腥臭味更使她想逃跑:
她認得這氣味。
這氣味與剛才在長廊中所嗅到的惡臭相差甚遠:剛才的是一種純粹的臭味,就像人類的排泄物或體臭一樣,沒有任何惡意。然而,這房間所傳出的味道卻帶著數之不盡的惡意及不自然:
「這是……血腥味。」艾梅不由自主地吐出了她所想到的詞彙。
「去看看『她』。」馬克斯道,艾梅瞬間就察覺到這是她首次在拯救者的口中,聽到的確實身分:是一名女性。
艾梅掩著鼻子,抵受著那氣味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裡頭,希望能找到他口中的女性,可是她看了半分鐘之多,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馬克斯此時向房內說道:「炸彈!別嚇人啊!這次是一位不用妳下手的客人啊!」
這一次艾梅得到的資料是名字:炸彈。
「喀啦!」就在這個時候,黑暗之中傳來微小的聲音,一個細小的身影慢慢地從裡頭往光芒踏出來。艾梅起初看到的是她那髒得要命的雙腳。她發現她只有三隻腳趾,而且分辨不出那一隻是姆趾、食趾或中趾。她無法替她的腳趾找到適合形容的名字,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位沒有雙手也沒有雙腳的力克.胡捷所擁有的「小雞腳」。接著她慢慢地把視線往上移,看到了纖瘦的小腿、大腿、一條骯髒又爛溶溶的灰色衣服、一頭凌亂的棕色長髮、以及……
這一刻,艾梅心中所生起的吃驚令她屏住了呼吸,使她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只懂得看著她眼前的女性,在理性上肯定了她是一位孩子,卻無法認同她是一個人類,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
但她不是人類又是什麼?艾梅呆了足足的半分鐘,都無法在腦海裡找到了足以形容這孩子的正確詞彙。而一直在旁邊的馬克斯在此時終於開口,跟走出來女孩說道:
「可愛的小炸彈,這是艾梅.尤威爾博士。艾梅,這是炸彈,是我們這裡最惹人憐憫的
外星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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