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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候起,夢境迷離,現實也撲朔不清。
唯一再清楚不過的,經過兩年,那魔咒沒有消失,伊哲依然在他的心裡根深蒂固。他經常思考這問題,是伊哲的悉心照顧,佔領了他的心嗎?所有事情都離不開與他共存的關聯性,他第一個就想到他、沒有忽略他的一刻。
伊哲永遠都會在他身邊,他總是以為這是自然而然,不會改變的。但時間正在下工夫,他們一個主、一個僕,有天,會連倒影都看不見。
成長改變了一切,包括他想也想不到的:當他發現,雷伊哲真的消失不見——他一直以為他會永遠都在,所有稀鬆平常的事情,都不再隱而無形。從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有病,無可救藥的習慣一個人的陪伴,這是絕症,他不停想起他,他的小心,他的謹慎,他怎麼不著痕跡服侍自己。習慣,他解釋給自己聽,他只是一時不習慣而已。
只是像胸口開了一個洞,無法填滿而已。
這時不管誰朝他走來,面帶輕鬆微笑,他都願意讓對方走進心房。他空曠的心室絕對裝得下所有平視的眼神、自在的臉孔,不拿捏造作、不掩飾閃躲。
所以她輕易就占據了他的心。她的身上總有不可思議的香氣。即使她不在身邊,不管距離多遠,想起她時也彷彿聞得到她身上奇妙的芬芳。
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一開始就用熟稔親近的態度,彷彿他們早已認識。
相識到共處的過程有些片段離析,他不在乎,他完全接受她的存在。
如果看著她可以麻痺深入骨髓的習慣所帶來的傷痛,他絕不閉起眼睛。
甚至,望著她,安靜躺在床上,香味就已充塞滿懷。
連那永遠徘徊夢裡的風聲、青草氣味,也掩蓋了。
長年糾纏的幻影,成煙消雲散去。
第一次他覺得他可以這麼生活下去。
但,真的可以嗎?
『那個你不准我進去的房間,那個人,』她歪著臉假裝斜視別的地方,假裝一點興趣也沒有。
『妳說的是伊哲。』知亞只好把他的名字說出來,他不能夠忍受她用「那個人」來形容。
『嗯,就是這個名字,你說過,』她用清脆的頓音標注重點般高聲複誦:『伊哲,雷.伊.哲。』
他的臉繃緊別開。她跳來正面,笑著說:『我說中了對不對?我知道你在想他,自從那天我闖進他的房間,自從你怒氣沖沖——』
知亞低音辯駁:『我沒有。』
『——把我趕出來,』香香不理會他的申訴,收起笑意。『你經常這樣,』
她的面色凝重起來,他沒看過她這樣嚴肅。
不知過了多久,知亞雖然很不願意,但她一臉堅持,知亞只好回應她營造的無聲逼問:『我怎樣?』
她猜疑的看著他的眼睛,想看穿什麼,卻一無所獲,扁著嘴一會兒,緩慢、傷感的說完:『出神。我知道他在你心底有一定的份量。你可能想忘掉,但他在你心底深根發芽,你做不到。』她的聲音慢慢放輕,輕如氣音,最後四個字,卻還是直刺耳膜般噪耳。
知亞視線低垂,漠然的說:『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如果你不知道,為什麼要生氣?他不在了,還保留他的房間,不准任何人進去,你希望他回來不是嗎?』她忽然高昂的追問。
知亞沒想到會被她激怒,他不想表現出來,轉過身,繃緊著臉好久說不出話。
香香又繞過來,這時她臉上露出淒涼無助的表情,令他困惑不解,也令他態度軟化。他原諒了她脫口而出的「他不在了」,那話聽起來不祥又惡毒,她不該這麼說。
『他一定做錯了什麼事,我說對了嗎?告訴我,為什麼要想他?這一切都很煩不是嗎?為什麼很痛苦,你偏偏要想到他?』
香香的追問在知亞靜默不語中落幕,他覺得這麼做傷了她的心,他們無話不談,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所以後來,可能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他認為自己對不起她,以至於她接下來突然有個無理的要求時,他二話不說答應了,彷彿忘了他的生活為何過得如此不同。
草原,他盯住草原的眼神一變,想起只有兩人的空曠草原,他想起香香最後說話的模樣,芳香特濃,不自覺眉間皺攏出刻紋,震耳的呼嘯音響起,腦門接續脹痛,驟變的情節一幕幕鋪天蓋地而來,彷彿回到那天,他繃緊的唇角微顫,痛苦的屏息,仍止不住幻覺:她身上芳香的氣味。
無意識的雙手按壓胸口衣裡的一顆月牙形狀的藍寶石墜飾,被刺傷一般,肩膀也同時瑟縮起來。
事故發生的情景,槍聲,扭曲的笑顏,直流下臉面的鮮血,痛徹心扉的感受,再度模糊了的雙眼,彷彿看見她倒下的嬌弱身影,趕來護衛的黑影,緊急救援,都沒用,這是誰的任性的結局?是她?還是他?不准隨扈,不准靠近,不准打擾,不准所有可以及時抵擋悲劇的可能性。2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Zv4g7gAGy
窗外綠油油的草原景緻在恍瞬間變成一片鮮紅色血海,波濤洶湧朝他掩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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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沒所有。他無法再看出去。封閉所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