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韓民國,忠清南道
金尚賢不知道爲什麽自己會這麽做,他殺了人,八個人。
真是容易,極其容易。。。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殺人居然這麽容易,僅僅幾秒鐘就能殺死這麽多人。
或許該感謝武器進步,他不禁嘲笑的想到。唯有槍,乃至炸彈才能在極短時間殺死這麽多人,古時候的刀劍殺死一個人需要費很長時間,戰場上這個時間足夠讓你被第三個人殺死,尤其是你的刀被別人的皮肉卡住,完全拽不出來的情況下。
但槍也不過是19世紀的武器罷了,他趁著那八個人睡覺的時候把手榴彈扔了進去,在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裏就讓他們變成一堆肉醬。
他想大笑,但張大嘴的時候激烈的活動讓他的胸口疼了起來,像是被嗆到了一樣。
他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好高興,他自由了,徹徹底底的自由了,原本預計的緊張和恐懼沒有來到他的身邊,他徹徹底底的自由了。
他感到這個世界尤其的真實,在他眼前的綠葉上小小的蟲子想要飛走,他從未覺得這種普普通通的生靈有如此可愛。
他舔舔嘴唇,想起20世紀下葉的武器,他握住槍的手不禁再次緊了一下,要是我擁有的話,要是我擁有的話。
必然殺光全部的韓國人啊!
你們這些該死的和受苦的,男人和女人,成年人們。
都應該去死啊。
它不禁想要再次發笑,真是奇怪,他内心的善良仍然在抗拒他的想法,但他卻覺得自己的觀念并不邪惡,而是反而有著種上帝般的公正,仿佛聖靈降到了他的身上,來到他的身邊,親吻他一無所有的鬢角,並爲他哭泣。
他想起奴隸制度,他摩挲著自己的武器,自己唯一能信賴的,能保護的,能讓他感覺到自己成人的,能讓他感到自由的,能讓他感到被愛的。
曾經也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人像我一樣嗎?斯巴達克斯?我嗎?
那麽歷史還真的是沒有任何長進,一切循環一次,沒人發覺,沒人看到。
之前有過無數個斯巴達克斯死去,之後也會有無數個斯巴達克斯死去,而唯有斯巴達克斯被人記住。
唉,我自己永遠被人忘卻。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感到荒誕和吃著玫瑰花混合蚱蜢的汁液一樣令人迷幻,嘆了口氣。
那些在甲板裏被送到北美的黑人們手挨著手,脚挨著脚,像狗一樣活在方寸見方的船裏,那些在韓戰時在村莊裏被兩邊驅趕的,百萬的死者呢?他們也是像自己一樣的年輕人,他們爲什麽不能活著見到未來呢?
他感到困惑,并且第一次覺得自己和過去的苦難有了鏈接。
但這并非來自青瓦臺的和重慶大韓民國臨時政府的政治宣傳,而是他自己體悟到的,源於共同的苦難。
説來也是奇怪,那八個人就像傻子一樣在某個時間段被要求到某一個房間去睡覺,被要求同時的,同地的,所有人行動一模一樣,像是被操控的指令,某一個方向的集合,這方向和戰場沙圖裏的指令方向來自同樣的一種東西,而他現在超越了這種東西,他從未感覺自己如此强大,自己如此快樂,强大帶來了自由,自由給了他快樂。
他們要是不去睡午覺就好了,他們要是不去那個房間裏就好了,他們要是其中有某個人不想按照這樣的生活和其他人呆下去就好了。
那麽他就會活下去,而他們都沒有。
他第一次感覺這個世界是多麽美妙,就像他之前看到的小蟲子一樣,那隻蟲子想飛到哪裏去就飛到那裏去,它不是白蟻,不是螞蟻,不是蜜蜂,它只是它自己。
而一些生物厭惡蟲子,他們喜歡白蟻,喜歡螞蟻,喜歡一切和他們一模一樣的東西,他們厭惡多種生物活在屬於自己的地方,他們要求荷花開在德里,倉鼠只能生活在秘魯,蘑菇只能在日耳曼無盡黑暗的深林裏發光,台灣人要去臺北。
一切井然有序,他們規定花應該幾時開,月亮應該幾時興起,人應該多久死去,嬰兒在母體裏要在今日第三個時辰過後降生。
可惜他們做不到。
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這個人只能吃這種飯,要求這個人不能離開這個地方,要求這個人在這個時間點進入這個房間,要求這個人呆在永無光明的八千米水下的核潛艇裏數個月見不到陽光。
啊,文明,他不經想要贊美到,官僚制度,文字,文明,本來就是一種東西,他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也不是最後一個。
他感到困倦,躺在草地上,他從未這麽做過,從未。
他記得他在極小極小的時候就被教導過文明,不要躺在地上,不要隨地拉尿,不要做這樣做那樣。
他掏出自己的陰莖在草地上開始小解。
哈哈,他真的自由了,他笑得這麽開心,讓尿濺到了他的鞋上。
唉,我那受苦受難的同胞啊,他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他需要朋友,他想要他真正的同胞,是那種和他一模一樣受過苦的,挨過打的,被欺騙被奴役被陷害被侮辱的,而非是一群被青瓦臺聲稱的同胞。
他默默右眼眶,感到自己有些失明。他遭遇了連續三個月的毆打已經夠了,所以殺死了他們。
其實這難道不是像一種藉口?他只是爲了回歸自由犧牲了他們八個人,他并非是爲了自己的不幸殺人,而是爲了自己的期待的快樂殺人,事實證明他賭對了,他現在獲得極大的滿足和饕餮。
看看,這些醜陋的奴隸居然圍住我!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現在如此痛苦嗎?而我卻是如此快樂,受審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們全部。我的受苦受難的同胞們啊,爲何你如此軟弱?如此恐懼面對真實的自己?
你們被欺騙,被奴役,被强迫,并且仇恨獲得解放的人。多麽醜陋,多麽醜陋。
事實上,他們全都沒有勇氣,他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被人像馬拿著鞭子一樣驅趕,像牲畜一樣過活。因爲他們沒有勇氣。
他們是多麽精明的人,知道反抗會死,知道反抗會死,所以將自己的尊嚴,自由和快樂都踐踏在脚下,僅僅是爲了自己活,僅僅是爲了自己活。
他曾在幼時被人教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抛。“曾經的他以爲這些話離他多麽遠,現在他發現離他那麽近。
但韓國人卻活出最醜陋的模樣,他們的信條裏永遠有一句“生命不可抛”。他們被人侮辱,被人嘲笑,卻從不反抗。
他在兒時的一切令他感到惶恐,他發現他的生命中從未有過真正的教育,沒人教他怎麽保護自己,沒人教他怎麽去拿起武器,沒人教他如何逃離這裏.......
連他的母親也是。。。
“金尚賢!!”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過來,短短的一句話裏盛滿了恐慌,無助和軟弱。
他感到自己刻意忽視的恐懼和局促都回來了,但他也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心。
多麽軟弱的聲音,她在做什麽?勸自己投降?她是白癡嗎還是弱智?她本應該保護我,本應該保護我。“
她曾經不止一萬次的對自己説過愛,她真的是好愛好愛自己啊,至少從她言語中仿佛是這樣的,但自從他獲得自由后,也獲得了智慧,很多事情并非是刻意隱瞞,而是處處都透露著破綻。
她自稱愛著自己,卻把自己幼時送到囚牢裏去,又把自己成人時送到第二個囚牢裏去。
他搖搖頭,覺得國家好像做錯了什麽,它本應該像斯巴達一樣讓孩子在七歲的時候就進入軍隊,從七歲的時候受苦是比十七嵗時候受苦是要好的,就如同你可以在孩子七歲的時候强奸他,割去她的陰蒂,割去他的包皮,做你想做卻沒有做到的一切讓他們痛苦的事。
她的聲音帶著明眼人都能察覺的恐懼,那麽醜陋,那麽可憎。
多軟弱的人啊,爲何我出生在這樣的地方?你們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會成爲奴隸卻還生下他們,你們從未為自己的孩子創造一個安全繁榮的世界,只顧著自己,只顧著自己。
唉,我的母親,他這樣喊著,打爆了母親的頭。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應該殺死的人,他現在已經做不到了,他殺死了他的仇敵,他殺死了他的母親,那你呢?我該怎麽殺死你呢?
我的國家啊。
注:本章靈感來自韓國軍隊發生的一次事件,主角殺死了8位士兵,然後被上千人圍捕。韓國實行徵兵制,要求所有的18嵗成年男性强制去軍隊兩年。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Uuvw3Ns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