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柳清妍回到班上,剛踏進教室,一個嬌小的身影便朝她飛奔而來,將她撲倒在地,柳清妍疼得摸了摸後腦勺,仔細一瞧,才發覺是葉珞正淚眼汪汪地抱著自己。
「清妍……我好擔心妳啊……」葉珞啜泣著,在柳清妍的身上蹭了蹭,接著開始著急地問起她的傷勢。
柳清妍雖感到有些為難,心裡卻升起一絲溫暖,她摸了下葉珞的頭,說:「我沒事,別擔心。」即使臉上依舊沒有笑容,柳清妍的動作似乎成功傳達了她的想法。
葉珞愣了幾秒,隨即將臉又埋進了柳清妍的懷裡,此時,一旁的花珞像是得知葉珞的想法,也跟著抱了上去。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知所措的柳清妍以為兩人還在擔心,語無倫次地安撫著姊妹倆。
鐘聲響起,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座位上,龍田櫻奈走上講台,臉色沉重,將屈指可數的學生掃視一圈後,終於開口。
「相信各位都知道,這次作戰十分失敗。」龍田櫻奈稍作停頓,教室裡鴉雀無聲,沒有一人敢正視台上。亞洛德與柳清妍不解地互看一眼,此時,龍田櫻奈在講桌上的螢幕裡輸入了一串密碼,接著兩指一滑,螢幕上的內容被投影在白板上。
六位學生的模樣、姓名及狀態顯示在白板上,學生們竊竊私語,不安、感嘆、恐懼等,討論聲此起彼落,龍田櫻奈敲了敲白板,拉回了分散的目光。
「武者路克.索伊,智者橋本玉郎,在本次任務中嚴重違反校規,不戰而逃,造成前來支援的李雲楓及劉語墨身受重傷,從今天起,這兩位同學正式退出聖武學院。」語畢,底下又是一陣寂靜。
亞洛德看著白板若有所思,食指彷彿無意識的敲著桌面,柳清妍則望向窗外,或許是不願聽到下一則消息,也或許是在意李雲楓及劉語墨的傷勢,她微微收緊了拳頭。
「接下來,武者喬娜.霍格斯,智者阿塔娜米亞,在戰鬥中不幸身亡。」
此話一出,教室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而龍田櫻奈繼續說道:「本校將於兩天後為他們舉辦喪禮,各位同學請務必前來。」說完,龍田櫻奈拿起講桌上的觸控筆,在白板上滑了兩下,畫面也跟著筆跳轉,最後停在一份條理分明的名單。
「以上這幾位同學在本次任務表現優異,各記小功一支,而其餘提前回來的同學們,各記嘉獎兩支。」此時,龍田櫻奈看向柳清妍及亞洛德,並將螢幕跳轉至下一個畫面。
「至於這兩位同學,雖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解決了大半的怪物,但仍在還未完全擊殺怪物的情況下放棄作戰,因此,各記警告一支。」台下的議論聲紛紛四起,而柳清妍只是淡視了一眼。
「最後,每次任務結束後,學校會給予出勤的同學一天緩衝假,因此,在座提前回來的同學明後兩天不用來學校,打鐘之後,各位就可以回去了,以上。」龍田櫻奈關閉螢幕,而鐘聲也很配合地響起。
亞洛德向龍田櫻奈詢問了劉語墨兩人的病房後,與柳清妍一起來到了病房前,一進門就見到李雲楓坐躺在病床上看著書。
亞洛德向他打了聲招呼,李雲楓又驚又喜,準備下床抱住兩人,卻忘了自己的雙腿沒有知覺,幸好一旁的護士搶先一步扶住他,才讓他免於二次重傷。
兩人坐在他的床邊,將這幾天的事一一告訴了李雲楓。
「原來如此,知道你們因重傷而放棄任務,我都快擔心死了。」聞言,柳清妍先是一愣,她看向亞洛德,正好與他四目相交,亞洛德微微笑了笑,令柳清妍反射性的別過目光。
「幸好柳清妍沒有被爪子刺中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導致昏厥而已。」亞洛德順著李雲楓的話接著說,而柳清妍心裡十分清楚,這句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你的傷還好嗎?」
被柳清妍這麼一問,李雲楓頓時黯然失色。「比起劉語墨,我的傷根本沒什麼。」
「兩天前,E區闖入一隻大型怪物,我和劉語墨正好在附近的交界處,做最後的巡邏,因此理所當然的被派去支援。
我們抵達現場後,發現只有兩位學姊在戰鬥,身為武者的那位學姊,倒在血泊之中,而智者的那位學姊也被逼到絕境,於是我們分頭行動。
劉語墨向怪物攻擊,轉移牠的焦點,而我趁機將學姊拖入草叢急救,但是,學姊的雙眼及軀幹不斷出血,左腿也被怪物咬斷,無論我怎麼止血、CPR、輸氧,她還是……」
李雲楓的聲音變的顫抖,雙手也在微微發抖,他抿了下唇,試圖忘掉那副慘不忍睹的場景,一旁的兩人面面相覷。
「沒關係,如果不想回憶的話,就不要去想了。」亞洛德出聲安慰道。
「沒事,我只是需要冷靜下⋯⋯」李雲楓穩了穩情緒才繼續述說,「接著,我聽到了一聲慘叫,當我探出頭查看戰況時,學姊被擊飛到一旁的樹幹,劉語墨好像也受了傷,手臂不斷出血。
我本想先去救學姊,可怪物發現了我,奇怪的是,那隻怪物彷彿擁有智慧一樣。」
「怎麼說?」亞洛德不解道。
「牠不但不理會劉語墨的攻擊,我被擊飛到一旁的岩石下,正想站起來躲進草叢時,牠卻轉身攻擊我身旁的樹幹,我試圖躲開,但還是來不及,之後我就昏過去了,再次醒來,我和劉語墨已經在這裡了。
據說,最後是傑克和大衛教官救了我們,但隸屬智者的那位學姊沒能夠救回,不幸身亡。」
李雲楓講述完一切,彷彿再次經歷了那場戰鬥,神情落寞,眼眸之中還帶著一絲疲憊與哀傷,他告訴柳清妍兩人,劉語墨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仍住在加護病房內。
「除了多處骨折及挫傷之外,他的腹部還被怪物咬傷。」
霎時間,柳清妍臉色驟變,但她隨即按著自己的雙腿,垂著頭別過目光,盡可能地收斂情緒,而這一切,被坐在對面的亞洛德盡收眼底。
三人又寒暄了幾句,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兩人向李雲楓告別。
柳清妍和亞洛德接著前往加護病房,來到他所在的床位後,卻不見劉語墨的人影,詢問了值班的護理長後,才知道劉語墨昨天被轉到隔壁醫療總院的特殊病房。
兩人循著護理長給的房號,來到了總院3樓的特殊病房。這裡的格局特殊,每一樓的病房與手術室各兩間,休息室與辦公室各一間,每間病房大小皆比一般病房大上一倍,病房內只有病床兩張,與一些精密的醫療儀器,專門給予重症及特殊的傷病患。
進門後,只見劉語墨帶著氧氣罩,雙眼緊閉,手上吊著點滴,胸腔緩慢地一起一落,奇怪的是,他的四肢皆被手銬著,一旁的護士講解著他的傷勢,亞洛德面色凝重,用隨身的筆記一一記下,護士雖覺得古怪,卻也沒有多問。
護士拉上布簾離開後,柳清妍立即掀開劉語墨的被褥,並解開他的上衣,亞洛德詫異,但才剛要出聲阻止,卻被眼前的景象給愣住。
劉語墨腹部上的傷口周遭,全部變成了紫黑色,並且還在向外延伸似的,紫黑色的皮膚邊緣,佈滿了宛如藤蔓的紋路。
[這裡安全嗎?]柳清妍打著手語問。亞洛德有些訝異,他沒有想過柳清妍還會手語。
[妳相信我嗎?]亞洛德一樣用手語反問。柳清妍先是頓住,沉默了一會兒,柳清妍才緩緩點頭。
[沒問題。]亞洛德滿意地笑了,他輕點右耳。
還以為顧及隱私問題,這裡不會有監視器,想不到改裝了竊聽器,他們還真是不死心……。柳清妍點頭表示明白,心裡感到些許不悅。
[如果我拿掉氧氣罩,我有多少時間?]
亞洛德大驚。[妳要做什麼?]
[你相信我嗎?]柳清妍將方才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亞洛德有些猶豫,他的眼瞳不斷游移著,最終,他無奈地做出回應。
[三分鐘。]
柳清妍地眼神變得柔和,她再次點頭以示道謝,不知為何,亞洛德忽然想起上午葉珞關心她時,柳清妍的舉動,亞洛德這才曉得,她並不是完全不信任身邊的人,只是時刻保持戒心,像是一隻敏感的刺蝟。
亞洛德抿了抿唇,拿出隨身攜帶的方形裝置,稍做調整後,將它放置在一旁的牆上。
霎時間,醫療儀器全部停止運作,除了病床上方的燈泡,其餘的照明一律關閉,整座樓層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柳清妍從制服的口袋裡取出一條手帕,接著迅速拿起劉語墨的氧氣罩,並讓他咬住手帕。
她闔上眼,輕撫那片被侵蝕的皮膚,眉頭緊鎖,喃喃自語。此時,劉語墨的雙手驟然收緊,呼吸逐漸急促,柳清妍聽到他的呻吟,察覺有異,猛然睜開眼。
劉語墨面部猙獰,冷汗直流,他痛苦地掙扎,手銬喀喀作響,想要吶喊,卻因為被手帕堵住嘴,只能發出呻吟,亞洛德這下急了,他不明白她有何意圖,但也不知從何插手,萬一出了差錯,也不曉得會對劉語墨造成什麼影響。
柳清妍著急地又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劍指橫掃,掌心一推,不料,柳清妍彷彿被電到般,猛然收起手,劉語墨就像從噩夢中驚醒,被強行拉回意識,接著力氣瞬間抽離身體,躺回了病床上。
她看向傷口確認情況,紫黑色的皮膚逐漸恢復,柳清妍這才鬆了口氣。
趁劉語墨還未完全清醒,柳清妍迅速扣上他的上衣,並恢復氧氣罩的位置,而亞洛德再次調整了裝置,上方的燈泡隨即關閉,回收裝置後,他立即拉著柳清妍往另一扇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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