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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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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下這段文字很久了,卻總不知該如何下筆。

       上週回花蓮,很遺憾沒能見上一個人。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用感性的立場,那麼認真地回應一個人。

        老蕭,我的大學同學。不是因為他長得像蕭敬騰,只是因為他剛好姓蕭。緣分究竟怎麼開始,我清楚記得。

        時間回溯至大一新生訓練那天,因室內外溫差引起頭痛,還沒開學先病倒,我攤坐在國際會議廳的椅子,臺上的人說甚麼全沒聽進,昏睡成豬一樣。

這時,身旁伸出一隻手。
:「妳的學生手冊掉了,這個,好像很重要哦。」
:「(驚醒)哦!謝謝。」
此後,大學四年,誰也不會料想到,老蕭在我的花蓮生涯中竟有著超乎想像的影響力。

        老蕭很有才,大一現代散文課當槍手,幫同學代筆交作業,老師公開表揚那篇作業是全班寫得最好的散文,沒人知道那是老蕭寫的,而他完全不在乎。仔細想想,和老蕭談論文學理想也就大一,他向我傾訴對花蓮的熱愛,他說從沒見過那麼美麗的海,談吐間透露著對人事物的慈悲。因此得知,原來他和我一樣來自單親家庭,總得四處打工貼補家用,照顧兄弟姐妹。那時,我真是對老蕭肅然起敬。

        不知從何開始,好像在花蓮的日子,總有老蕭。即便大二那年我去了蘭州,返台後也沒因此生疏,畢竟脫離群體再回流往往會成為邊緣群眾。他總是很支持我,搞甚麼活動都是第一個回應,例如厚著臉皮找人幫我投票拉票這種事,再細小到我發的每一篇貼文,似乎我做甚麼,老蕭都知道。

        大三,老蕭說他交了個女朋友,是個單純可愛的小護士學姐,結果沒幾個月就分手了,乍聽之下感覺就是被劈腿,慘。看著他的貼文上寫:「活在這個上了床也沒結果的愛情世代。」,真的好慘。

        當然,和老蕭之間的回憶不只有這些,老實說一開始我的確不知道,老蕭人為何這麼好,單純認為慈濟大學的同學們各個都是佛心來著慈悲喜捨,好像我需要甚麼,他永遠在線等,隨call隨到,在花蓮生活沒機車,等於沒腳,老蕭載我不下數十次有,載我買床墊、載我去吃飯,他知道我食量驚人,還載我去他跟他前女友過去常去的甜點店,告訴我花蓮哪些店好吃、哪些地方好玩,對花蓮有一半的瞭解,居然都是老蕭告訴我的,我們甚至一起去看恐怖片,去七星潭。

:「欸,妳知不知道,妳是我們班上我載最多次的女生?」
:「不知道。」

        說到這裡,奇怪,這些不都該是要和阿正一起經歷的嗎?哦,不好意思,忘了說,阿正是我的前男友,他這次終於不是男主角了。阿正從來不會吃我跟任何異性往來的醋,大概是對自己的長相特別有自信吧?好了,不能一直描述他,否則又要偏題了。

        老蕭一直都知道我有男朋友。
:「羨慕妳,有阿正陪。妳男朋友很帥,要是敢劈腿不好好愛他,我絕對打死妳。」

至今,他依然不知道,我和阿正早已分手了,而我點也不打算讓他知道這事。

        其實,我並不喜歡花蓮,不喜歡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這城市,沒有阿正。談了四年異地戀,台北,花蓮,台東,三個城市四處奔走,一大把一大把的鈔票丟入大海,只為維繫一份自作多情命中注定的愛。

        常言: 「一個巴掌拍不響」,我選擇當拍不響的那一巴掌。漸漸地我發現,老蕭貌似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於是乎我開始尷尬了,但選擇放在心裡,裝做甚麼也不知道,畢竟老蕭啥也沒說,可別屆時真正尷尬的人是我就特別搞笑了。

        為了不想成為小說裡總接受他人好處的綠茶婊角色,我自以為是的開始幫助老蕭課業上的事,雖然自己成績也沒多好,但只要有分組報告,總下意識cover老蕭,老蕭曠課,打電話關切,老蕭課被當了,我雞婆叨唸。
:「我不曉得來讀大學的意義是甚麼。」
:「你瘋了嗎!還是腦子進水?你大一的文學理想都死了是不是!?blablabla......」
:「天啊,我很訝異,妳居然會和我說這麼多。」
       
        畢業倒數一個月,我們大吵一架,那是第一次吵架,也是最後一次。電話中我破口大罵,甚至嚇到了室友。
: 「妳說你要幫我,我謝謝妳,但你把自己放在一個好人、給與者的位置,妳問過對方了嗎?」
我啞口無言。

        2018年6月,我倆最後一次一起吃飯。
老蕭努力工作,換了一台很酷炫的新車。
:「妳知不知道,妳是第一個坐上我新車的女生?」
:「不知道,你這車那麼高,我腿都跨不上,難坐死了。」
:「妳說話就不能好聽一點?」
:「不能。」
那天走在街上,老蕭老愛把我拉到馬路內側,怕是我會被車子撞飛吧?裝傻可是我的最高技能。

        臨走前,老蕭說:「我有一隻大耳狗要送你。是可以寫留言掛在車上的那種玩偶。」
:「哦,你說那個啊,那隻我有了,不用了,謝謝。」
:「哼,不要就算了。」

       轉眼,畢業典禮,匆匆拍下一張合照,道別。
我離開花蓮,為大學畫下了句點。

       老實說我很納悶,為何老蕭要對我那麼好,明明我沒錢無利可圖啊。是甚麼樣的緣分,老蕭出現在我的生命,即便我從沒正眼看過他,七年來,我的眼裡除了阿正,誰也看不見。“好人”這兩個字,從他身上沒誰能有更好的詮釋,想起他,就覺得自己好賤,為何不能回饋他點甚麼,像是愛情。可世間卻又如此殘酷,許多事情勉強不來由不得你。當我聽見老蕭要送我大耳狗的時候,心底非常震驚,就算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大耳狗,他竟是除了阿正以外,第二個正兒八經說要送我大耳狗的男生。

        老蕭的愛,如此隱晦,如此沉重,究竟何苦呢?

        2018年8月,我出了一場嚴重車禍,差點喪命,老蕭知道了,立刻傳訊息前來關心。
:「會好起來的,有阿正陪著你,還怕甚麼。」
(他真的好蠢啊。)

        那次,我們聊了好多,小女子養傷期間手指時時刻刻沒閒著,四處跟人發信息聊天,和他約好12月一起回學校看學弟妹畢業公演,一切一如往常,並無任何異狀。

        然而就在今年11月,老蕭失聯了。
        用盡一切方法找他,沒人知道究竟發生甚麼事,他的室友說老蕭走之前只說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就再也沒回來了。隱約得知是家裡發生一點事情,使他斷絕與外界聯繫,我們能為他做的,只有等待。

        終究老蕭還是沒能逃過命運中家庭所帶來的沉痛枷鎖,文學理想也抵不過經濟條件緊迫盯人的現實層面。這次返回母校,景物依舊,唯獨少了老蕭,心中有種感覺說不上來,回程火車上一人獨自靜靜地想,想起大學四年,想起了在花蓮生活的一切......

        匆匆寫完四年回憶,諸多片段沒能紀錄下來,這份特殊情誼或許稱不上是情愛,而我卻時常惦記著這個人的存在,出現在我生命裡,如此特別的一個人。

我們都很想念你。快點回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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