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城門!開城門!開城門!開城門!」
隔著一條護城河遠遠都能夠清楚聽見外面百姓們的訴求。難中的城主布文中寧復負手在城樓上,焦躁不安地不停來回踱步。披甲的將士們擠滿城樓的大小通道,其中一人拱手說道:「布文中大人,屬下建議應盡早開城門,讓百姓進到城來。」
另一人說:「你想做大好人大英雄,可有曾想過一旦把他們都放了進來,城裡的糧食物資哪裡夠分?」
前一人道:「這些都是次要,大可以再從長計議!要是晚了,外面的一條條人命就會斷送在奇種手上了!」
又一人搶著道:「要等到那時候再想就為時太晚了!這些人一旦放了進來,若然餵不飽他們,那一個個都會成了我們的心頭大患!」
「救人要緊啊大人!」
「安置不妥會連帶城中的百姓們都一同陪葬的!大人請三思啊!」
布文中寧復吹著長長的胡子,氣急敗壞地連連頓足:「唉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河的另一端,有幾個耐不住性子的民眾已跳進河中犯險,打算渡河而過。隨著愈來愈多人的加入,這邊城樓上的布文中寧復方寸盡失,急忙喊道:「這、這這萬萬不可、不可以啊!快!快阻止他們!」話音未落,耳邊響起嗖嗖數聲,幾枝利箭破空而出,其中一枝射穿了一名河中男子的腦袋,那人一聲未哼便即沉進了河底,暗紅的鮮血汨汨浮了上來。
餘下的幾枝箭分別驚險地擦過了河中的人,難中城此舉激發了對岸民眾的情緒,紛紛向城樓手舞足蹈地破口大罵,有的還往這邊拋擲石子洩憤,可是由於距離過遠,石子最後都落到了河中,然而卻是誰都不敢再往河裡踏進半步了。
對岸的群情洶湧,布文中寧復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指著剛才放箭的方向罵道:「我、我沒讓你們殺人啊!這、這你看該怎麼收拾?唉喲!我真的快被你們給氣死了!」
城樓下窩著一大群士兵,聽著塔上不斷傳來布文中寧復的叱罵,與對岸的喧鬧鼓噪相映成趣。
「城主大人似乎很生氣呢......」在矮樓下蹲著的一個士兵說道。
「哼,生氣個屁,他根本完全不懂管治。」答話的人是個看上去落魄不堪的糟老頭,光禿的頭頂後綁了一束凌亂的灰白短髮,嘴邊含著一支手工粗劣的捲煙。
「布文中大人才剛當上城主不久,難免會有點手忙腳亂。」那士兵道。
那糟老頭說:「哼,瞧他這副德性,就算讓他再當個一百年的城主都不會有甚麼長進,要不是他父親上個月急病去世,這廝到現在都不知道還在哪家妓院哪片賭檔廝混著呢。」
兩個說話的人之間隔著一個小伙子,他一頭俐落短髮,面無表情地抱著一支長戈同樣坐在濕冷的泥地上。
那糟老頭見他不說話,便向他搭話道:「小兄弟,你看著不像是本地人,是從哪兒來的?」
那少年隔了好久才回他這麼一句話:「......畈昌。」
「喔——名畈川的首都?可真是個好地方呢!國強富饒,又沒有被戰事波及,為什麼離開了呢?你該不會......是犯了殺人罪的逃犯吧?」那糟老頭笑著從鼻中呼出了長長的白煙。
身邊的人一聽是「殺人罪」,都戰戰兢兢地望向少年。那少年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依然一副木訥的模樣說道:「先不說我不是,就算我是,區區一個殺人犯你們就怕成這樣,還想上場殺敵?別開玩笑了。」
各人聽後都是一訥,那糟老頭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摟著他的肩頭道:「哈哈,有意思,小兄弟,你有點意思!我們應該找個時間好好暢飲一杯才是!」
嗚嗡嗚嗡嗡————
外頭遠遠傳來了陌生的號角聲,正當所有士兵仍一臉茫然之際,塔頂上的將士們激動地拔劍敲打著塔身,不停往下哮道:「準備應戰!全員準備應戰!」
底下的士兵們旋即亂作一團,在樓梯下窩著的人急忙站了起來,磅的一聲撞上了矮樓底,痛得又一屁股跌回地上;有人拚了命的在尋找自己亂放的兵器;有的還在打盹,被人一腳踢了起來,才連忙跑去列隊。
那老頭卻表現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從容地把手上的菸吸至盡頭,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煙霧爬上了他皺巴巴的臉龐,他向那少年說道:「難中的人大概都沒聽過這種聲音吧?但我聽過,我是從柏子山那邊過來的,這是來自地獄最深處的聲音,吹奏這種樂器的正是罪惡滔天的惡鬼⋯⋯」
他把吸剩的菸往泥地上一彈,雙手撐着膝頭緩慢地站了起來,說:「現在就讓我們去迎接惡鬼們吧⋯⋯」他個頭矮小卻隱約透露出一股磅礡的氣場。
「我叫阿山老,若然最後我們能在惡鬼的口中存活下來,」他瞄了一下少年右肩鎧甲上的名字後續道:「到時侯去暢飲一杯吧,龍吉小兄弟。」說罷提起沉重的長戈往自己的隊伍中跑去。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jvHcrnA6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