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自從她七歲時去了凝慧城後,隔幾年才回來一次,中間我們都是用書信往來。」老闆娘安娜的聲音和招呼客人時相去不遠,夏格那趴在二樓的扶手旁都能聽見。
「信裡有提到什麼?」薩米爾壓低音量。樓上的夏格那只能從單字中拼湊意思。
「關心店裡的情況,要我多保重身體。」安娜說著,抽屜拖拉與碰撞的聲響混合其中:「我嫁出去的女兒都偷過店裡的錢,而她卻連收到的小費都會交給我。聽到您們說她偷凝慧城的東西,我實在難以置信。」
「她信裡有提到和別人交往嗎?狄肯.魏勒,妳對這名字有沒有印象?」薩米爾說。
翻箱倒櫃的聲音停止,片刻後,安娜接著講道:「艾妮這半年寄來的信裏提到,有個男人對她很好,想找機會想介紹給我認識。她會不會是被那男的給騙了?」
「字跡真秀氣。」薩米爾語調平靜說:「好吧,以防萬一,如果她回到旅店,妳可以告訴她,再不將偷走的東西歸還,我們將依法辦理。」
「大人,請您務必明察。她或許不單被騙,可能還遭人威脅。」安娜語調聽來泫然欲泣:「拜託了,我也會想辦法連絡她。」
「彼此吧,很遺憾告訴妳這消息。」
椅子拖曳發出刺耳的噪音,跟著是接近的步履聲。夏格那推測他們談話結束,於是悄悄回到陽台。他納悶地想,御察士除了狄肯.魏勒外,還要追捕其他人。這件事他們為何飯局上沒提,難道那就是卡斯帕所說不能外流的消息?可乍聽之下,似乎沒有祕密好隱瞞。如果都是通緝犯,一網打盡豈不更好?
聽見薩米爾刻意放輕腳步,夏格那側向走廊仰望星空,他以為對方會回房,殊不知卻無聲無息地走來,直到靠近時才輕聲說道:「小少爺,睡不慣旅店的床啊?」
「剛好睡醒發現星空璨爛,想說來陽台欣賞。」縱使夏格那早有警覺,但心裡仍像驚滔駭浪。他將臉藏進柱子下的陰影中,不讓薩米爾看清繃緊的神情:「我睡前聽卡斯帕說您們有公務要忙,沒想到現在才結束。」
「真有雅興。」薩米爾扶著腰仰頭觀望一會兒,直接問道:「不過少爺知道我現在才收工,表示你多少有聽到點東西。」
「卡斯帕說會有兩人看守走廊,我出來的時候走廊上沒半個人,以為你們早已結束。」夏格那故作理直氣壯說:「不想聽,不該聽,還是聽到。」
「看來是我們的問題,畢竟他們還有其他任務在身。」薩米爾唇角微微上揚道。
「結果放著長官一人忙到現在。」夏格那順勢補充說。
「不打緊,單純的問話,我一人還能應付。」薩米爾視線掃過夏格那手臂夾緊的長劍問:「那少爺聽完我和老闆娘談話後,覺得有任何可疑之處嗎?」
「我不了解詳情,但竊走凝慧城的東西,還騙女孩子作為共犯,狄肯.魏勒真不簡單!」夏格那搖頭說,他確定自己辦不到也不願意做這種事。
「希望經過調查,可以證明那女孩清白。」薩米爾嘆口氣說:「我必須拜託您,千萬別把這事洩漏出去。因為當前真相尚未查明,就怕稍有錯誤,會導致她蒙受冤害,甚至有生命危險。」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身為養子,我不能用家族擔保,只能以性命發誓。」夏格那將手至於胸前立誓道。
「感謝少爺,王國與繆芙茲家族將以你為榮。」御察士雙手搭在夏格那肩上說。
薩米爾話剛說完,夏格那注意到卡斯帕從樓梯上來,他身披銀邊斗篷,臉上掛著倦容往陽台走:「長官忙也忙到現在?咦,小少爺怎麼跑出來了?」
「是星辰在召喚他……。你那裡有收到消息嗎?」薩米爾指向天空道,他見卡斯帕搖頭繼續說:「回房休息吧,明早跟少爺他們一起出發。」
卡斯帕頷首得令,離去前向夏格那講道:「其實我從樓下就看到你靠在欄杆旁。」
夏格那深覺那口吻有些尖銳,好似在調侃科帝爾之前反應有人會襲擊他們。或者是暗諷他抱著武器,卻站在容易遭受攻擊的位置。他嘗試說服自己,僅是醉意未退,才會如此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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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克坐到床邊,伸手輕推睡容可人的安琴。女孩矇矓地睜開眼,對布萊克笑了笑,並握起他的手,正要繼續回到夢鄉。
布萊克的心房再次被卸除,他好想將臉埋入安琴懷中,努力用鼻子記住她身上的香氣。可他心裡十分清楚,現況只容許自己在未來某日會憶起今晚的美好。
「嘿,我有事要跟妳說……。」布萊克又輕推安琴的肩膀,柔聲開口。
安琴深吸口氣,瞇著眼張開雙臂回道:「有什麼話,到被窩裡說。」
布萊克見此差點又撲進安琴懷中,他克制住慾望,並牽起安琴的右手,輕捏她的指節苦笑道:「剛才像夢一樣美妙,可是我酒醒了,夢也該醒了,必須面對現實。」
「我的黑髮王子,我沒念過書,聽不太懂你的意思,是我在這裡讓你很困擾嗎?」安琴握緊布萊克的手,緩緩坐起身。
「如果我不是鳶翼城養子,我們現在依然相擁入眠。」布萊克嘗試把話說得委婉,卻越講越覺得自己差勁:「妳是非常棒的女孩,但是我們今晚發生的關係,若不小心傳出去,恐怕會傷害繆芙茲家族的名聲。」
安琴收起掛在臉上的微笑,她掀開毯子,一絲不掛地從各處找回自己的衣服。可那並非布萊克預期中的反應,他急忙起身,阻止安琴收拾東西,兩手抓緊她的手腕補道:「告訴我,該怎麼做妳才能忘記今晚的事?」
「搞得像我倆在交往一樣。」安琴低頭看向布萊克,先前的甜美可人霎時從她的冷笑中消失:「我們僅是度過一刻春宵,明早則得各過各的生活。你不希望今晚的事情傳出去,我也不想讓首都來的客人知道自己和魚人有染。他們不像普頓萊斯,可以接受這種事。」
「況且事情已成定局,你當初要真那麼擔心,就不會接吻時把舌頭伸進來。」安琴瞧布萊克愣住,她掙脫他的手開始穿起衣服說:「你現在還不如坦然接受,想想要是有其他人知道,將消息傳出去的話,該怎麼向謬芙茲大人解釋。」
安琴披上薄紗,發現布萊克眼神中既充滿了震驚,又帶著苦惱與慚愧。她想,或許是自己說話太直接,於是捧起布萊克的兩頰說道:「但你可以對我放心,至少這事情不會從我嘴巴出去。另外,法律也沒規定我倆不能相好,怎麼說你也是無罪。」
安琴的安慰,並沒給布萊克多大幫助,他只覺得顏面掃地,想用枕頭將自己悶死,就不用再顧慮後續的事。女孩最後墊腳吻了他唇邊一下,然後靜靜地轉身離開。
布萊克倒回床上,嗅到被單上還帶著香氣餘韻,他重新整理一次思緒,確定自己雖然心裡還是個傻瓜處男,但暫且算是完成守住祕密的任務。接著他猛然彈起,倚靠房門確認外頭靜謐無聲,決定出去給兄弟報告這項喜訊。
清晨的微光讓走廊不再漆黑,布萊克踏進陽台前,發現夏格那摟緊武器,偎在牆角邊低頭熟睡。他不忍叫醒兄弟,只好坐到另一側牆角等待,並觀賞天色破曉的轉變。
他忽然意識到,如果剛才安琴展露出原本的個性,那她為何會與自己上床?她既沒收錢,也無所要求,沒有任何好處卻還是讓她表現得溫柔體貼。更何況她還說跟自己發生關係,要是給首都的人知道,恐怕會遭到鄙視:「該不會真是想看看,魚人的長槍與一般人有何不同?」
「太複雜了,我搞不懂。」布萊克向發出鼾聲的夏格那說道。而如安琴所說,他們今天開始確實又各過各的日子,返回鳶翼城後,一樣要調查同族刺客襲擊他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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