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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鏈鎖
斯卓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墨黑的髒血湧了出來。
他有著一雙艷紅的眼瞳,當他再次睜開那被睫毛所覆蓋的眼睛,流露出的眼神是一種眷戀,火紅的瞳孔定定地望向遠方,他忽然記起那一天,他失去對方前,兩人雙手交疊的溫度,他們是互相取暖的存在。
當男人再次登入費特,便選擇了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眸,好紀念前世。
他不曾忘記那些撕心裂肺的悲痛,因為即便想要遺忘,也由不得他選擇。
但此刻的斯卓只覺得一片寧靜,他從未忘記自己此趟的目的,即便他在剛剛那短暫的記憶中,離芙伊是那樣靠近,可以擁抱她,傳遞彼此的體溫,深深凝視對方那張溫柔的臉龐,記憶裡的美好,那是男人在費特裡唯一奢侈的渴求。
「艾可。」擁有一頭紅髮的女子,細細的髮絲在一片飛舞的花瓣中,隨風飄著,她的額頭輕輕抵在愛人的肩上,柔軟的髮絲拂過對方的頸窩,惹得愛人直喊癢。
芙伊的右手悄悄地握著艾可的手,她對他說,他太珍貴,怕留不住他。因為從她成為使者的那刻起,她就必須不斷地去交換,拿她擁有的東西,去換取不曾擁有的東西,但她很想貪心一回。
艾可對她來說是一個意外,太過昂貴的意外,她不記得當初是犧牲了什麼代價,目域才賜予自己這樣的願望。
在費特的系統管控下,任何事物都有「代價」,目將這世界萬物乃至情感經由客觀換算,並統一標上數額,當人類有所需求時,便需要作出「犧牲」,直到達成標定數額為止,以換取「願望」。
而愛情是這個世界上價碼第二高的存在。
在目域的指示下,這個世界並沒有貨幣的存在,那是幾千年前的老舊名詞。
在費特,你擁有的任何物質都將經由系統詳細計算,並且在你獲取任何事物的同時,接手扣抵代價的步驟,並在你有所犧牲的時候,賦予你一個相等的願望。幾千年來目域的存在,便是成為這個世界的天秤,平衡這個世界的慾念與所有。
「我打算通關黑火,在後天遞出申請單。」芙伊淡淡地吐出這句話,用只有彼此聽得到的音量。她感覺到男人寬厚的手掌正在拂娑著自己的手背。
「提出申請的手續費呢?」艾可似乎並不訝異聽見對方這樣說。
「你猜猜。」芙伊離開了男人的肩膀,站了起來,她微微低著頭,柔順的紅髮掩住了她的半邊臉頰,幾根細絲散在了她的額前。
「我不知道。」艾可想伸手替對方將瀏海撥到另一側,但他沒有。
芙伊順了順自己散亂的頭髮,接著把自己系統的通知顯示給艾可看,她手背的玫瑰透出白光,時顯時暗,一瞬間龐大的資料庫便投影在半空中。艾可曾經羨慕過愛人擁有這樣美麗的聖痕。
「芮的意思是,目域要求我方犧牲時間。」但是訊息中並沒有解釋時間的定義,男人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妙。
「是我們的時間。」芙伊停頓了兩秒。
「我們剩下的,相愛的時間。」她邊說邊朝對方笑了笑。
男人第一次看見女人那樣的笑容,充滿溫柔卻又慘淡的笑容,無可奈何的命運感在他的心中攀爬蔓延,他穿著軍裝,在落英中站得筆直。
一瞬間,斯卓彷彿又回到了一小時前,那被紫光壟罩的圓陣,蘿思的聲音還迴盪在耳邊,殘忍的痛楚撕裂著他,一道又一道的迴音逼迫他做出選擇。
他記得他在一雙寬大的展翼前,被大火包圍,周遭盡是刺眼的火紅,包裹著他,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正在被灼燒。
男人的眼前只有那一頭紅髮,一如那天在風中飄散的溫柔,他想走過去摸一摸對方分明留著眼淚但卻仍然笑著的臉龐,但他不能,也不會。
命運帶來的無力感,在輪迴中第二次重傷了他,使他不斷厭惡自己的無能。
「我選擇黑火,放棄重生芙伊。」斯卓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紅色的鎖鏈拖曳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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