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屋裡去。田育茹跪著向世希坦白一切——雪城失蹤的真相、林鳥筆記的的概略、海星療養院的最後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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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女孩,死在了二零零二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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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的紗網輕掩著,風淌進昏暗的客廳,在世希的後頸上繾綣不去,彷彿什麼人的吞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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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奇穎坐在離她倆稍遠的臥室門邊,整整兩個多小時裡,他陷入了極度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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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癱坐在冰涼的石面地板上,朝蜷縮在茶几邊的田育茹道:「我不能相信,不能相信您會做這樣的事……」她沉痛道:「真的是你,是你出賣了我的母親?」她反覆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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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聽錯,就是我親口告訴那些黑幫,在山洞裡可以找到她。要不然,他們根本沒理由放我那欠債累累的父親一條生路。一命換一命……與惡魔做交易的我,也不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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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知道,唯有將深埋心中多年的醜陋一字一字抖落出來,她才能夠真正地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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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承認,我這麼做,不全為了我的父親,還因為我有一顆對雪城積怨已久的心。少年人的妒恨啊,是可以殺人的……」她眼中冒出一層乾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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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她出現以後,我和子君的友誼就不再像小時候那麼純粹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子君總是盲目地維護她。我倆幾乎天天都在為了雪城的事吵架。我認為來歷不明的雪城把我倆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在校內,我們與詆毀她的聲音對抗,在校外,她沾惹上奇怪的麻煩,我們還不能棄她不顧……直到子俊出事,我更認定她就是個十足的禍害。」田育茹使勁掐著自己的手背。喝的那一點酒,根本不足以麻痺她的羞恥心,唯有那嵌到肉裡的刺痛,才能鼓舞她繼續往下剖白,剖出這十多年來,內心最羞於袒露人前的陰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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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不敢看世希。因為那雙浸滿悲憤的雙眼,像蝴蝶一樣美麗的雙眼,只會不斷地提醒她,這孩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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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出賣的時候……」田育茹緊咬著牙,幾乎把頭低到地上,「甚至還打心底感到暢快,我,我……終於可以從她的漩渦裡逃出去了,我的人生終於可以恢復平靜了。我只考慮到自己,而她會遭遇些什麼,我一點都不關心,我何止不關心,我簡直漠視她的死活……我大錯特錯,是我一手將你的媽媽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害得她在磨難中早死,也害慘了你……害慘了你……如今我說什麼都沒用了,已經太晚了!她死了……是我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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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外飄著雲,它灰薄薄的鑲在天空上,如一層割裂的破絮,將渴望日光的視線輕輕擋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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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定定地望著田育茹,眼眶裡盛著豆大的淚珠靜靜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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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陷入了長久的呆怔,臉上一道道清冷的痕跡逐漸褪色。她的眉頭沒有緊蹙,痛苦鋪散在澄澈的眼底,好像夜裡池底的水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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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世希的聲音空洞,「當那男人親手把我交託給你,向你傳達我母親那些語重心長的話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該想到我的母親快死了?你那時分明有一個補救的機會,可你為什麼沒有問出我母親的下落?」問到最後一句,她的聲線忍不住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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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費了好大勁才把頭從地面仰起來,她把身子放正,朝世希露出自鄙的嘴臉,「你說得沒錯,我當年確實想要緊抓這樣一個唯一的補救機會。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當年我如何給那男人下跪磕頭,扯住他的衣服不讓他從咖啡館裡離去,他的決絕彰顯出他是多麼的深愛著你的母親啊。可他是一個有教養的紳士,他絕對遵守對你母親的諾言,沒有透露半字關於她的下落,同時,他出於善意向我解釋,你的母親急著把你送走,是因為她實在沒有能力照顧你,等她把病養好了,她一定會去找你的。是的,這就是一個善意的謊言,除了相信與接受,我沒有別的選擇。年幼又精神受創的你自然也說不出來你的母親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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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差點就整篇打掉重寫了,加減的部分主要是場景遷移以及情緒渲染,拍謝請你們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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