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太晚回去會被責難,雪城等小東西麻藥醒來後,又待了一個小時就離去。想到明天還要回來接小東西走,心裡並不情願再見到林鳥。林鳥的話多少在動搖她的心思,可她怎麼能夠妄想回到一個正常人的生活?這無異於岸上的人在向深陷泥潭的人喊話,要求他們不要放棄生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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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家畢竟雪中送炭,不辭而別實在不太像話。唉,不就道個別嘛,說完馬上就走,反正已經拿到她家地址,也答應一有錢就會還她,別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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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還錢的事,她多少有些無奈,其實林鳥只要寫個銀行帳戶給她就行了,偏偏要她親自把錢送過去,顯然是想製造機會再次與她見面。這種熱心腸又有點頑固的女人,真不好應付。說實話,她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才有錢還給人家,距離下一次見面恐怕遙遙無期,林鳥說不定等著等著就忘了她這個人了。其實,她可以把錢寄給林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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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要跨過一條人行天橋到對面才能搭上反向的車。往那橋下走,過了一個街口,看見樹蔭下有不少賣熟食的攤販,後面是一個小噴泉廣場,一些人三兩聚在一起打發時間,吃吃喝喝,有說有笑。陽光傾灑在他們身上,白鴿在頑童的追逐下撲騰上天,一切顯得格外安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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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把指尖伸向臉龐,試著推了一下嘴角,心情沒起到什麼特別的變化,就算掐起兩邊嘴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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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忘了,平淡的幸福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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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有人在意她幸不幸福,慢慢地,就連她自己都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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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日子好像掉進了一口巨大的漿糊桶,一切都慢到幾乎沒有動靜,天地也壓成了一道極長的扁平線,她只能向著兩端來回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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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總會好一點,不行就再等一天、兩天、三天……只要堅持等下去,再壞的事情都會迎來轉機的。這話是子君十二歲那年說的。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子君把身子探出船舷,浪花打在她飛揚的髮間,年少的笑聲爽朗無憂,好像希望二字永不會有消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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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機,真的會有轉機嗎?一個滿手罪孽的人,也有資格像平常人那樣期待生命中的一個轉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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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她已經快要分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她與生俱來的命運,還是她為自己施加的懲罰。如果是懲罰,那還遠遠不夠。哪怕她將自己踐踏得像溝渠裡的老鼠,也無法抵消一絲心裡的痛疚。子俊啊子俊……不管她做什麼,都已經無法挽回子俊的命,他是被她汪雪城害死的,這是鐵一般無可爭辯的事實。然而,到了這個地步,她卻又忍不住追憶往日的時光,妄想從中竊取一點奢侈的溫存。每當她羞恥而打斷這些思緒,她似乎都會感到子君對她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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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一定寧願死在海裡的人是她吧。如果真的可以一命換一命,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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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子君了,可倒頭來卻是她將子君傷得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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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永不可能癒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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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橫亙在她們的時空之間,在她們相交的軌跡上硬生生撕開一條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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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搖搖頭,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原以為早就接受了這種現實。林鳥三言兩語就讓她想些有的沒的,這種人以後還是少接觸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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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就是想要改變現狀,也無能為力了。旁人也許無法理解她的心境,改變不了,她才最安心。她就是要什麼都改變不了,這樣才可以把自己鎖在一個晦暗的現實裡,讓自己的身心逐漸麻痺,直到什麼都感受不到。這樣她就不會再嚮往那該死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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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兩個人,並不能為她換取自由。她不止一次思考過,既然不是為了自由,那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殺人呢?她很清楚,要是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她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她無法為自己這種反常找到一套解釋,只能將其理解為一種動物垂死掙扎的本能。她會像一隻永遠被獅子追逐的羚羊,不停地被迫逃跑,逃到再也逃不動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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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回過神來,因為眼前閃過兩張面孔,異常地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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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黃皮偏黑的青年,面相有點兇悍,輪廓也不太像本地人,正朝著她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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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出他們是越南人,以往只要這兩人出現在狗哥身邊,就意味著不久前肯定有大買賣敲定。他們人狠話不多,吃人不吐骨,只要有錢幫誰幹什麼都行,真正的惡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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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出現在這裡,一定不尋常。他們是來幹什麼勾當的,她管不著,她只知道自己絕對不想跟這兩人迎面碰上。以前在畫屋裡幫狗哥製造偽畫的時候,這兩個人是見過她的,以他們的精明程度,說不定能將她認出來。問題是,汪雪城在狗哥那邊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如果讓他們看見死人又活過來,不曉得會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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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在勝殿用啤酒瓶捅死狗哥,掐死奄奄一息的陳闌,立即和陳闌互換衣服,又劃爛她的臉,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以為躺在那兒的屍體是汪雪城,而殺人潛逃的是陳闌。所以,如果讓人看見汪雪城還活著,那她殺人的事自然就會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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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躲在一個賣襪子的攤檔邊,用石柱遮擋自己。悄眼關注那兩人的去向,竟然是進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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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偷渡過來的犯罪分子,怎麼都不可能是進醫院來看病的,探病就更不可能了。一定是進去辦事,找什麼東西,或者是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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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莫名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覺得這兩人是奔著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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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怎麼解釋她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進去?這麼一想,她的頭皮頓時麻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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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不會真的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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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狗哥經常僱用他們,但像他們這種無組織流氓,是不可能認主,甚至為其中一個僱主報仇的。再說了,逃跑的是陳闌,他們又怎麼會找到她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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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殿那種地方,偶爾都會有小姐暴斃死亡,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如果死的只是一個小姐,這件事幾乎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通常都是找熟手偷偷處理掉就算了,更不會有人閒著沒事幹去調查那些屍體。可是,「陳闌」殺的不只是一個小姐,還有勝殿的管理人狗哥。犯罪組織遇事從沒有報警這一說,要不然可就鬧了個「賊喊捉賊」的笑話,但凡大型一點的組織,他們都有自己的手段去解決任何問題。這樣推論,也許上頭真的僱了人去抓殺死狗哥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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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的偽裝已經被識破了?糟糕,小東西還在醫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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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恐之下,就想不顧一切衝進去,身子出去一半,她又提醒自己應該冷靜。不要自投羅網,還是看看再說吧。那裡畢竟是醫院,警報系統直接連到警察局去,那兩人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亂來。況且,他們就是記性再好,都不可能記得一個嬰兒長什麼樣子。只要她不在那兒,小東西倒暫時還是安全的。他們要是真的來找她,估計也是聽到了風聲,進去探探虛實,不可能當場就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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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兩個越南流氓沒多久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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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站在門前探頭探腦,這一次,目光鎖定了她,筆直地朝她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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