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打起精神,既然知道吳深穆下午才會出現,我照常去早上的課程,午休時我走進學生餐廳,和往常一樣選擇遠離人群的角落座位。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越來越抗拒與同儕相處,我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母親說過我青春期時是個班級小霸王,回到家的話題都是和朋友的冒險故事,但從某個時候開始,我越來越不喜歡處理人際關係。
在倫敦的朋友自從我轉學後就再也沒有聯絡了,現在會給我捎來訊息的只剩父母親。
我望著餐廳供應的義大利肉醬麵,它嘗起來像是微波食品,沒有食物香氣,沒有驚豔之處,沒有感受到廚師的熱情,什麼也沒有,就和我的大學生活一樣空虛。
其他學生三三兩兩坐在一起,邊吃飯邊閒聊生活趣事,左邊桌聊感情,右邊桌聊戲劇。餐廳內的電視在播午間新聞,焦點新聞是某個縣市的彩券行每年都開出百萬大獎,我一邊吃午餐一邊看新聞,播到國際頭條時,原本各自聊天的學生全都靜了下來,新聞標題是「又見海上龐然大物,各國漁船相繼目睹!」。
我聽見同學們的討論聲。
「欸你看又是那個新聞。」
「我姊有傳影片給我,有夠誇張!你有看過影片了嗎?那個真的很扯,海上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影子。」
「我朋友說那是鯨魚,聽他在豪小!那種尺寸最好是鯨魚啦,那麼大一座黑影,除非你說一百條鯨魚堆在一起我就相信。」
「就算真的是一百條鯨魚堆在一起好了,那邊可是公海耶,周圍沒島沒陸地的,我看根本是電影裡的大海怪。」
新聞主播以發現新奇觀的口吻播報,說是幾個月前開始,網路上不約而同出現很多不同國家遠洋船隻拍下的影片,聲稱他們在海上拍到無法解釋的龐然巨物,新聞畫面順勢播放一段有中文字幕的影片,影片是用手機錄下的,因為在船上拍攝所以畫面很晃,但仍舊清晰地記錄下那詭異的巨大剪影--距離船隻不遠處有座宛如山脈的龐大灰影。
錄影者刻意走進駕駛艙拍下儀器畫面,證明他們所處的位置距離陸地非常遙遠,那灰影絕不可能是山脈或陸地。
那個龐然大物,簡直像一座城市。
這段新聞結束後進廣告時間,同學們也不再議論這件事,對學生們而言,大海怪事太過遙遠,他們更關心晚餐要吃什麼。對我而言,海上奇聞也不是我優先關心的,我得好好思考如何從吳深穆身上探到雀兒喜的消息。
來到下午課程,我挑選離後門最近的座位,趁老師轉身寫白板時悄悄溜出教室。我成功在合奏教室門口,堵到和朋友偷溜出來抽菸的吳深穆。
他沒有揹著低音號,老實說我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他,只是奇怪上課時間怎麼有一群人在教室外抽菸,而多看了幾眼,沒想到那群人裡的吳深穆先認出我。他叼著菸,語帶不善,「妳不是雀兒喜的那個室友嗎?在這幹嗎?」
我謹慎地問:「請問你是吳深穆同學嗎?」
他吸口菸點點頭,他身旁的朋友全瞪著我,盯的我壓力很大,我忍住想逃走的想法,硬著頭皮強裝鎮定對他說:「你上次不是來問我雀兒喜跟愛麗絲的事嗎?我有些話想跟你單獨說。」
吳深穆一動也不動,吸口菸,說:「有什麼話在這說。」
這麼多雙眼睛瞪著我,光氣勢我就矮人一截了,更別提從他嘴中套話。我只好拿出殺手鐧,「我不喜歡人多,想知道愛麗絲的事就跟我私下談。」
聽到愛麗絲三個字吳深穆總算有點反應了,他瞪著我,很不客氣地說:「哼,不用了!雀兒喜都告訴我了。」
我抓準機會套話,「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吳深穆憤恨的說:「三、四天前吧,我朋友跟我說了在宿舍發生的事,我們在禮堂堵到雀兒喜要她說清楚,她才跟我說其實愛麗絲精神出了狀況,她說她一直以為愛麗絲休學去治療,哪知道現在有人在學校看到愛麗絲像個鬼一樣跑來跑去......該死,這都什麼鳥事情!」
我故意繞圈子問話,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在乎雀兒喜,「那雀兒喜呢?舍監一直問我她跑哪了,問得我都煩了,你如果知道就告訴我一聲,不然舍監一直想報警。」
再怎麼難搞的問題學生,也明白扯上警察事情會變得麻煩,我拿出舍監陳姐的名字,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們,看能否逼他們自己說出雀兒喜的下落,可我萬萬沒想到,吳深穆回答意料之外的答案。
「啊?舍監問妳雀兒喜去哪了?不就是那個陳姐突然出現,說什麼禁止學生起衝突,就把雀兒喜帶走了,舍監現在是怎樣,想賴我們威脅要報警啊,鬼扯!」
作者的話:好像有關鍵人物出現囉(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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