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也被某人視為眼中釘,那會是什麼情形?也許是發生在未來某一場比賽,也或是未來某一堂課的分組競爭,又或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遭人算計。
彷彿在嘲笑我的想像力不夠豐沛,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學校裡的老師,持真刀威脅,讓促使他這麼做的原因,還是我那位行事詭密的室友雀兒喜。
我不敢妄動身體,皮埃爾老師還在等我的回答,我只有一次問問題的機會。
我盡可能冷靜地問:「如果我答應,會怎麼樣?」
皮埃爾老師語氣變得稍柔,「最糟的情況,是變成第二位愛麗絲,發瘋,得心病,無法再過回正常人的生活。可憐的愛麗絲,就和她的名字一樣永遠在仙境中夢遊。」
愛麗絲啊愛麗絲,追逐不存在的白兔誤闖鏡中世界,在鏡子國度裡所有人類世界的常識都不管用,在那世界有屬於他們的規矩和法則,不能依靠自己所知,必須跟隨新世界的規則。
我問:「你們對愛麗絲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愛麗絲的發瘋是被我們的敵人所害。我不管妳聽到多少不實謠言,但我可以向妳保證,愛麗絲是自願協助我們,並且我們也很盡力保全她的人身安全。她發瘋後我派遣可信任的人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她突然現身在宿舍的事,目前還在調查。我能說得就這些了,現在該告訴我妳的答案了,李蘋柔。」
我一直以為愛麗絲跟我相同,是個無意間闖入雀兒喜弔詭世界的倒楣鬼,現在看來真可笑,殊不知愛麗絲早已獲得信任成為「他們的同伴」,若非她不慎發瘋,像雀兒喜這樣優秀的女孩是不可能與我成為朋友的,我才是沒搞懂狀況的那人。
我不由得忌妒起,那從未謀面的前任室友。明明使人煩亂的咆像已經被老師弄掉了,我卻覺得心裡仍悶悶的......
我酸溜溜地說:「說什麼答不答應,我除了答應以外沒別的選擇了。我願意協助你們,能請你不要把刀抵在我的手上嗎。」
我聯想起截肢後的幻痛症狀,明明手沒有受傷,大腦卻想起截肢的痛苦。
皮埃爾老師注意到我臉色變差,他確認我沒有反抗動作後,收回了刀刃。
他說:「妳能馬上理解真是幫了大忙,如果不是真有必要,我盡量不想對學生動手。」
因幻肢痛的影響,以我的現況大概很難逃跑,我認命地跌坐回椅上,從包包拿出隨身藥品吃下,緩解不適感。
我問:「雀兒喜到底怎麼了?我們要對付的是誰?」
皮埃爾老師也坐回椅子,我們之間又恢復到一開始的狀態,他說:「先從妳包包裡的咆像說起。那是『我們世界』獨有的技術,只有『我們世界』的人能操作,它的作用是擴散聲音,只是個普通的生活用具,連管制品的級別都不算。但就是這樣的小東西在『某些存在』手中能變成可怕的武器,愛麗絲就是為了拆除被安置在宿舍各處的咆像,不慎近距離聽到『聲音』導致發瘋。」
我皺起眉頭,「聽到聲音會發瘋?被安置在宿舍各處?你意思是,你們的敵人基於某種目的,在宿舍內到處放這會使人發瘋的咆像?」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都說通了,我呢喃:「所以我才會做惡夢......才會對雀兒喜不耐煩......這個叫咆像的東西......會影響人的精神。」
皮埃爾老師點點頭,指著耳朵說:「一般人類耳朵能聽到的音頻約二十到二萬赫茲,咆像的擴散音頻則可以達到零至十萬赫茲。換言之,它能放出人耳聽不到的聲音,且不說它的外型對一般人來說就只是小雕像,就算找到咆像,也無法察覺它有異樣,不知情的人繼續將它留在身邊,甚至像妳一樣無意間隨身攜帶,日以繼夜聽它的聲音,長久下來一定會影響精神,輕者狂躁易怒,中者慾望失控無法自制,重者幻象纏身迷失自我。」
會使人發瘋的聲音。
一般人類無法察覺。
在宿舍內到處都是。
這就是葉迦娣音樂藝術學院學生惡意競爭的真相。
學生內鬥激烈,不時傳出受傷送醫,失蹤的前室友,這一切的一切,都與雀兒喜和皮埃爾老師有關。
「老師......你和雀兒喜到底是......」我吞了吞口水,對將要說出口的話感到恐懼。
你們不是人類吧。
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我是不是就算察覺了也該裝作不知道比較好。
「李同學。」
皮埃爾老師清冷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冷汗滴下背脊發涼。
「李同學,我知道妳想問什麼。別緊張,我們和妳一樣是人類。」
皮埃爾老師的回答讓我又驚又喜,驚來自於他回答出我想問的問題,喜則是慶幸他們不是我想的妖魔鬼怪之流。
但,如果他們是人類,又怎麼辦到這些超出常理的事......我越來越搞不清楚了,本以為皮埃爾老師的坦誠能讓我了解事情真相,疑問卻是不減反增。
皮埃爾老師說:「這一時解釋不清,日後再說吧。總之必須快點找出雀兒喜的下落,她已經失蹤五天了,我們必須在十天內找到她否則情況將會很糟。聽著,我們需要分頭進行,我會以老師的身分去探聽,我的身分無法進出的地方就要麻煩李同學了,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一有任何情報隨時聯絡,深夜也沒關係。」
老師給出的線索是愛麗絲的男友吳深穆,問題是我該怎麼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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