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屋裡有顏如玉》 - 第十葉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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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葉

夏卡爾

May 22, 2015

52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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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廬！…你..你呀…沒事吧呀？」

在台大牛莊吃飯時，小周頻頻緊張地問著攪拌著牛肉河粉卻遲遲不吃的黃敬廬。從綜合大樓走出來後，他們兩個就去汀州路上，小公園後方的「台大牛莊」吃晚餐。那裡是台大有名的美食勝地，以其物美價廉，附近的學生經常會來這裡嚐嚐。

可是眼前他最常吃的東西，他卻是一口也吃不下。

或許說，他正為某件事所困擾著。

「…小周…你知道，我們去綜合大樓後發生的事情嗎？」

「喔喔..知道呀吧。我我…我們被迫…到一個社團參加他、他們的活動。」

「…我知道…可是之後的事…我怎麼就覺得怪怪的？」

「……之後..的事吧…？」

環抱著房子的黑框玻璃窗，給予食客大範圍的視野。底下就是汀州公園，幾棵孤高瘦拔的大木，將扶蘇的枝葉近撫窗口，其間錯落著兒童遊戲設施。

黃敬廬一直回想著，他們到綜合大樓後發生的事。他們參加「新．書改社」的活動，有「猜名接龍」、小隊分享和最後的社長新書發表會等。整個過程花了要兩個多小時才結束，水杯都喝了兩、三杯。

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奇怪，活動的中間好像哪裡怪怪的？

「我怎麼覺得….中間的部份哪裡怪怪的，是哪個部份呀？！……..啊啊…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也不知道呀吧…..但我…我也感到奇怪…」

到底奇怪在哪？他就是找不到，所以才覺得可怕！就像是怪物就在你眼前張牙舞爪，可是你卻看不到又摸不著。

回憶中的過程還不算枯燥，除了在活動中間，發生了窗戶被人用東西給砸破的事情，所幸破掉玻璃的那邊沒有人。最後一段的新書發表才真得無趣，還花了半個多小時。

《新世紀，新知識，新思維》…書名相當八股，厚達300多頁的白皮書，在常一磐的手中不斷被拿起，被手指戳著。雖然出書人說得一本正經，像是這本書的問世可以滌清世間的一切邪惡，每個人都一定要擁有一本。

可是當作者正聚精會神地，身體前俯，用充滿自信力道的介紹辭配合個人感想，如瀑布直接從現場眾人頭上澆下時，黃敬廬突然覺得，眼前的人不是在宣傳新書，反像正在大力宣揚「君權神授」觀念的暴君。

那副神情可以媲美立法院裡劍拔弩張的立委。不買這本書就是你的人生一大損失……學長是這樣在演講中不斷提及。

（我才不會買那種書！善惡觀、價值觀等，哪是一個人武斷地來定義的！）

「阿阿…廬…你的河粉…要涼呀了！」

友人指著醬汁已經有點凝固的牛肉河粉。

「喔喔…對了…你剛剛有話要跟我說是吧？」

「…喔…是、是呀吧……但…..改天吧…」

「嗯…..好啊。」

一整個晚餐，他們倆吃得很悶。這不是誰的錯，若要說的話那就算他的吧！

黃敬廬以平常兩倍以上的時間吃完一半的河粉，然後結帳。小周往回家不同的方向，他今天沒有搭捷運。黃敬廬則刻意繞遠路，沿著學校外面想慢慢走回宿舍。夜裡的羅斯福路像醒來的巨獸，發出各種高低不一的聲響：喇叭聲、路面摩擦聲、人群嘈雜聲等…黃敬廬走過銘傳國小、第二活動大樓，下一個是停車場，前面是基隆路與羅斯福路交接的大圓環。

冷鋒大概已經來到北部，台北的今夜適合多加一件上衣。第二活動大樓的一二樓是餐廳。潛艇堡店、滷味燒烤店、高級中式料理餐廳內透出的燈光，照亮每張行人的臉。走在灰色的人行道上，黃敬廬感到孤獨。

好懷念的感覺，這時候的孤單感受，似乎在適當的時刻來與他邂逅。他現在很需要一個人靜靜。

他想到母親，但如今她離他太遠。拿起手機，剛要按下第一個按鍵，他想起這時候母親應該還在忙碌當中，還是算了。那這時滿腹的困惑與鬱悶該如何排解？黃敬廬再度想起早上的事。

腦海風浪翻騰，當黃敬廬回過神時，他已經沿著台科大的圍牆，接近台科大靠台大動物醫院的後門。

還是一樣沒什麼人光顧的樣子，沒有招牌的二手書店內，昏黃的燈光照料著堆滿一整間的二手書籍。黃敬廬靠近門口，看見坐在最裡面的蔡伯。

「那是…他又在一個人翻那本書了？」

在幾乎充滿各種二手書籍的空間內—蔡伯聲稱這樣子是要人自己去挖寶，挖到就是自己的。擺在裡面一邊的老舊木頭桌子上，有一隻金色招財貓，一盆小株的萬年青，和他經常翻著的一本褪色的綠皮書。

帶著老花眼鏡，鏡片厚得可以拿來丟水瓢。平常他是不戴眼鏡的。黃敬廬很好奇，從第一次看見蔡伯翻那本書開始。

「蔡伯伯…他又掉眼淚了……」

翻著書的半百老人，眼淚兀自流下。這是第幾次看見他流淚？黃敬廬第一次看到蔡伯從萬年青盆栽下抽出那本書，然後慢慢地翻著，速度緩慢地好像可以翻到天荒地老。

接著他就流淚了。

於是黃敬廬一直想知道，那本書到底是什麼？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翻著書還流著淚的老人，黃敬廬不敢進去，深怕會打擾到他。蔡伯神色哀戚，頓時黃敬廬覺得他臉上的皺紋又加深許多，淚水可以沿著如溝渠的皺紋流淌直下。

他決定不繼續偷看，輕踩著腳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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