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皮鞋發出清脆的腳步聲,一幢又一幢的高樓大廈往後移動,直到消失在我的視野範圍內。
已經跑過四個街口的我大口呼吸,但除了維持步伐所需的空氣外,一股教人反胃的血鏽味也進入了我的喉嚨,差點沒讓我嘔吐大作。
然而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頭,大腿的肌肉竟然痠痛了起來,使我不能再走前半步……該死,就是快要上班遲到,我也沒有試過穿著商務服在大街上跑啊。
與此同時,身後正傳來人們歇斯底里的呼喊聲,雖然他們早已失去了人的樣子;比起人類,他們更像是在恐怖片裡經常出現的殭屍。
「人要臉,樹要皮!」
「我沒臉了,你也別想有臉見人!」
「丟臉,真是丟臉!」
他們一邊喊著,一邊跑在大馬路上,找尋著臉部依然完好的人,然後再把他的臉撕咬到血肉模糊為止;而被他們咬過的人,幾乎都會加入他們的行列,變得跟他們一樣瘋狂。要是我剛才在地鐵站跑慢了半步,我或許已經成為了其中一員。
他們不是眼神空洞,就是眼球被同類咬去,任由鮮血填滿徒留黑暗的靈魂之窗。
他們不是鼻無氣息,就是鼻子被同類咬去,留下兩個小洞通往早已靜止的肺葉。
他們不是唇口發暗,就是嘴唇被同類咬去,使血盆大口露出兩排紅彤彤的尖牙。
更有甚者失去五官,活像一隻披上了皮肉的骷髏,或是降臨人間收割靈魂的死神。
偏偏在我停下來的時候,他們彷彿不知疲倦的向我跑去。
一切也要結束了……嗎?
然而在這個時候,天上忽然降下了一副金色的面具。它是如此的迷人,就像維納斯的臉龐一樣。
原本在啃咬人面的殭屍們,都紛紛跑到面具掉落的地點,然後爭相搶奪。
但更奇怪的是,每當任何殭屍戴上這副面具後,他就回復了正常;然而當它的面具被搶去後,他就會連腦子也會被扯出來,永遠倒在了地上。
「看哪,這就是人類。」
一名戴著同樣像維納斯面孔的面具、穿著西裝的男子突然出現在我身旁,差點嚇得我魂飛魄散。
「別怕。」他指著前方的殭屍群。「他們很快就會死透了。」
果然過了不一會兒,屍體已經堆成了小山丘,高舉著這副詭異的面具。但即使如此,少數悻存的殭屍依然爬過屍山,然後繼續這場無謂的殘殺。
「為什麼他們非得搶這副面具不可呢?」我大惑不解地問。
「哼哼哼,這很簡單,因為他們死要臉啊。」他冷笑著。
「如來如此……但為什麼你也戴著相同的面具?」
「因為……我也跟你們一樣。」他猛然脫下了面具,但他的臉上居然一片蒼白,只留下了一個黑洞。
「嗚啊啊啊!你你你……你究竟是誰?」
我渾身發抖,跌倒在冰冷的磚地上。
「我叫做……虛榮。」話音剛落,黑洞就漸漸擴大,把我給吸了進去。
但就在被吸進去的一刻,他居然又把我給吐了出來,然後消失在街道上。然後突然眼前一黑,我又倒在了磚地上。
我睜開雙眼,只看見街道就跟平時一樣車水馬龍,絲毫沒有被殭屍蹂躪過的痕跡。也許,這一切都是白日夢吧。
「算了,還是上班要緊。」我輕聲說,然後張口撲向正走在前面的女孩,視線也在此時漸漸染上了一片血紅……
人要臉,樹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