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遺忘》

《遺忘》

Jun 17,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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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中時期的我還不能明白，叔叔的一句「太厲害了」究竟代表著甚麼，直到某一天，叔叔把我叫到了客廳，桌面上堆放著大量的信封。

　　「這些信全部都是寄給妳的。」

　　叔叔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稍微看了一下那些信件，每一封信都來自各個不同的國家，上面有英文、日文、法文……還有一大堆無法辨識的語言，不禁讓我皺起眉頭，連拆封都覺得非常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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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妳的畫送去國外參展了，這些寄信來的人全都想買妳的畫作。」

　　叔叔說的畫展，是一個在國外舉辦的新興畫家展覽，他利用自己畫作鑑定的名氣跟聲望，硬是把我的一幅畫放入了畫展之中，並且在短短兩天吸引了大量藝術收藏家以及相關媒體的關注，成了展覽的明星作品。

　　「就交給妳決定吧。」

　　「……嗯，謝謝叔叔。」

　　看著眼前大量的信封，國中的我早已做出決定。

　　「妳不要亂動啦，這樣我畫不好！」

　　今天美術課的主題是素描，老師要求我們畫自己的手，記得以前國中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題目，沒想到上了高中，美術課居然還在教一樣的東西，真是讓人嘆息。

　　「我才沒有動呢。」

　　我把自己的左手輕輕握起放在他的桌面上，他則是專心地盯著我的手。

　　「話說妳沒問題嗎？」

　　「甚麼東西沒問題？」

　　「素描啊，距離老師規定題目才過去到二十分鐘吧？」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圖畫紙，看著這麼認真做畫、成果卻不盡人意的他，我不禁笑了出來。

　　「早就畫好了。」

　　我朝著不遠處的桌面，用盡全力伸長了右手，總算勉強勾到畫紙，然後把自己的素描放在了他的附近，盡量不要打擾到他畫畫。

　　「等一下，妳好像有點厲害喔。」

　　「是嗎，素描的話應該只是普通程度而已吧？」

　　對我來說素描並不是我喜歡的畫作類型，純粹因為它是繪畫基礎，所以我才會去學習，並沒有在其中下多大的功夫，就如同我所說的只是「普通」水平而已。

　　「女孩子都很會畫畫吧？」

　　他又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圖畫紙跟我的左拳，然後隨口開了個話題。

　　「不一定吧，我也不是從小就喜歡畫畫。」

　　「我小時候超喜歡畫畫喔，想不到吧。」

　　他看著我笑了，那是我小時候很熟悉的笑容，過了近十年都沒有改變。

　　然而，我卻早已消失在他的記憶裡，成了一位剛認識不久的女孩。

　　回到家後，我跟叔叔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回到了房間倒在床上。

　　我的房間裡放滿了大量的畫作，每一幅都是曾經前往海外展覽的知名作品，其中有好幾幅畫都被國外的收藏家開出天價想要購買，然而全部被我拒絕了。

　　對我來說，畫作是將心中的情感，以及無法言喻的某些事物，透過想像力、透過油墨跟畫布呈現給世人、進而感動他人的媒介。

　　我躺在床上轉過身，看向被放置在窗邊的畫架、一旁還放著調色盤跟畫刀，上面都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我究竟已經有多久沒有使用它們了呢？這件事情我連想都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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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畫些甚麼東西才行……！

　　有好幾次我都這麼想，但每當我擺好畫布、拿起繪畫工具時，卻始終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一次、又一次，我不斷重複著沒有意義的嘗試，最後又跟往常一樣咬緊牙根，看向一旁的窗外，小小聲地嘆氣。

　　每到這種時候，我都會努力去回想起我人生中最愉快的時光，這是我勉強還能微笑的回憶。

　　在那所幼稚園，有他陪伴的每一天，以及他的媽媽每天都會替我們準備好布丁當作點心的時光。

　　隨後，我想起了最近在學校、再次相遇的少年──

　　自己已經被他徹底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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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看起來我遠比自己所想像地還要更加受傷呢，眼淚不自主地掉了下來。

　　模糊著雙眼，我再次拿起了畫刀。

　　之後兩個禮拜，我發瘋似地作畫，除了必要的進食之外再也沒有出過房間，連叔叔也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勢給嚇到了，急忙向學校請了長假。

　　作為我的復出後的第一幅作品，這幅畫喊出了上百萬的高價，當然我依舊沒有把它出售。

　　「這段時間妳跑去哪裡了啊？」

　　第一堂課剛結束，他突然跑到了我座位旁偷偷摸摸地問。

　　「嗯……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休息了一陣子。」

　　我對著他隨口說了一個謊，他雖然不太相信的樣子，但也沒有繼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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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似乎還想說些甚麼的他，我內心再一次感覺到疼痛。

　　老實說，我多麼希望你能繼續問下去，問問我這幾年來究竟去了哪裡。

　　「那妳、身體沒問題了吧？」

　　「完全康復了喔。」

　　「那……」

　　他稍稍吸了一口氣，接著繼續說：

　　「那今天放學後一起去走走吧，我請客，當作之前美術課的謝禮。」

　　看著臉頰泛紅的他，我感覺到心中有某些東西正在躁動著。

　　「……嗯，那我要吃布丁。」

　　「咦，布丁就好了嗎？」

　　他看起來很驚訝似地，可能是沒有料想到我會挑這麼普通的東西。

　　「放學後的點心時間就是要吃布丁吧？」

　　「笨蛋，那是我小時候才會做的事情。」

　　看著眼前笑嘻嘻的他，我彷彿又回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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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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