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 - 【世希篇】11/ 背叛(2)

「就是那個音樂學校裡的伯伯啊！」佳樂氣惱極了，以為她只是記性不好才一時想不起來，便仔仔細細把那人的外貌描述一遍，「那個站在桌子後面，長得很高，頭髮白白的，戴著圓圓的眼鏡，瘦瘦的伯伯啊！笑起來臉上會有好多摺……」佳樂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因為詞彙量不足，說的「桌子」其實是指「櫃檯」，但無論如何，世希還是聽得一臉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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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很是為難，「佳樂啊，你說的這個伯伯，我好像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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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不認識！」佳樂氣得豎眉，「我明明看到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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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對話開始失控，世希不想又把他刺激得情緒發作，只好先順著他的話往下問：「是什麼照片呀？裡面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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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樂急得結巴，「嗯！伯伯說，是，是你十歲的時候在店裡拍的，你跟一個……一個哥哥坐在鋼琴前面，伯伯就站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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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覺得佳樂十有八九是被店裡的銷售員哄騙了，哭笑不得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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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樂非常努力地想要把話說完整，「伯伯還說，他有好幾年沒有見過紅牆的孩子……他，他還誇你琴彈得很好，還有，說你跟那個哥哥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伯伯把你名字記錯了，他叫，叫你希斯，我說不是，你叫世希！可他就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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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這個名字，世希的腦中頃刻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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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說了希斯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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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世希此刻的表情過於嚇人，佳樂怯怯地縮了縮脖子，「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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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抓住佳樂雙臂，「告訴我那家店叫什麼，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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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樂乖乖回道：「凱瑟琳音樂學校，在長腳怪的學校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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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內心悚然，凱瑟琳居然是一家琴行的名字，難道寫信給她的人就在這家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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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房間後，她掏出手機搜索出這家琴行，這是一家規模堪比小型學校的老琴行，已經有超過五十年歷史，卻從沒拓展過，只此區內一家。官網首頁上自動播放著一段靜音影片，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人正在舞台上神采飛揚地演奏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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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消靜音，一陣猶如滾雷般的低音轟隆而出，演奏者的雙手在低音琴鍵上飛速彈動，此段過後是一段悅耳放鬆的旋律，悠悠揚揚過後，又接續那陣滾雷般的反覆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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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樂聲過於壓抑，世希的目光緊鎖在演奏者飛舞的手指和萎靡的雙肩上，彷彿自己的情緒也被拽進這痛苦的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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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睛，慢慢地，眉目間的陰影被驅散而去，再睜眼時，她眼裡滿是和悅，眉角一下一下從容跳動，彷彿有蜻蜓在輕吻她的額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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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太奸詐了，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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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細語著，和軟得像是一隻親人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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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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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僵立在零碎的廢料旁，胸口急促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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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的手指從唇邊挪開，又轉頭繼續欣賞鋼琴上的「交響樂團演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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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安靜地從一旁搬來凳子，往希斯旁邊坐下，一手捏住另一隻微微發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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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會非常漫長，田育茹全身緊繃地坐著，感到疲累不適，還口乾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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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結束不知道已過去多長時間，田育茹發現希斯正定定看著她，眼裡酣暢欲醉，猶如海面上躍躍的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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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再確認一遍，「你是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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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見面了。」她含笑，語調高高的，全身上下充滿孩童玩耍後的歡脫，跟想像中那滿是戾氣的樣子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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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遙想起她們第一次相見，小女孩動彈不得地躺在病床上，臉上雖沒一絲笑意，神色卻寧靜。就像現在這樣，展露出她特別友善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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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來找我的。」這不是問句，田育茹清楚這一刻遲早要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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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我拿賴子君沒有法子，我也不能折磨她。但是，我想雪城不會在意我對你怎麼樣……」希斯滿眼好奇地打量田育茹，用食指戳戳下巴，似乎確實在認真考慮這事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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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並不會因為她是個小孩就不當回事，更不會異想天開到以為她對自己笑，就是對自己友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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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違背了諾言，默許子君接近你。我想，我跟你也是時候好好談談了，不管是關於馮寧，還是雪城。你要是不同意我說的話，再對我下手也不遲。」田育茹直勾勾盯著希斯，沒有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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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希斯慢慢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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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田育茹面色如雪，「作為我曾經背叛雪城、沒有照顧好世希的代價，我這輩子必須保證世希過上與健全人無異的生活。她不能知道你的存在，不能想起八歲以前的事情，『雪城』和『馮寧』兩個字，也必須從她的人生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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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點頭，「嗯哼，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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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馮寧之間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得干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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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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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做不到，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曾經對雪城做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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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篇】11/ 背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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