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深入樹洞,麻子越能感受到發自內心深處的些微不適。這是源自於她提高了人物素質之後,也跟著被增大的「技巧」特性。她渾身的感官被放大,不但對於危險的感知更為強烈,針對隱匿事物的察覺也是不在話下。
是否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看得見邦妲音?不久之前的相遇莫非不僅僅是一段幻覺,更是一種啟示?
大樹洞裡的通道並不複雜,歡快的聲音隨著她的不步伐而逐漸增加,她小心地利用靴刀在木質的通道上做出她才能夠辨識的記號,一點一點往瘋狂的源頭前進。直到最後,火光通明的大方頂房間內,她終於看見異樣氣息的全貌。
渾身濕漉漉的男女在火堆之前縱情歌舞,能夠讓空氣持續流轉的技能雖然強力運作著,但依舊吹不散裡頭持續產出的混亂氣息。這些人忘情擺動著身體,雖然並不是赤身裸體,但身上的薄衣被汗水與各種不知名的黏稠體液沾染,早已幾近透明。
狂放不成調的歌與無法看出端倪的舞,在火堆映照之下,投射在周遭的巨大木牆上,恍若陷入瘋狂的鬼影。難以形容的賀爾蒙氣味在他們身上揮發著,嗆得麻子雙眼痠澀,鼻腔、胸腔裡的異樣悶堵感更是令人苦不堪言。
如同擁擠夜店裡的缺氧感讓思緒變得有些迷茫,她必需要傾盡全力,才能保持住自身的理智,隱匿身形不被發現。
在狂歡的人群之間,有一位頭戴面具、身穿長袍,性別難以直觀判別的人端坐在整個樹洞的正中間,每當他揚起袖子,肉眼可辨的詭譎氣體噴霧便以他為中心,向周遭噴灑而出,眾人無不爭相吸取,露出如癡如醉的表情。
那個氣體會有什麼問題?
「各位專注的『使徒』唷。」身穿長袍的人起身,迴旋舞蹈,那袍子上的炫目紋樣在虛空當中渲染起多彩的浪濤,「現在正是受祝福的時刻!」
「有福了!」1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v8P7igE32
「蒙福的人!」10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8vg77fUXW
「讚美盟主!」
那人的聲音,麻子確實認得,無非就是黎明森林的血盟之主「龍葵」本人。
從周遭的狂舞者敬拜的身姿看來,對於盟主的虔誠,彷彿已經是崇拜著真正的神,比起遊戲中的狂熱,有過之而無不及。
煙霧絢爛斑斕的光彩很快瀰漫在樹洞當中,大口攝取著迷霧的人們開始滿面潮紅、神情空洞起來。麻子眼見如此,有了實實在在的危機感。
這個技能特效,她在遊戲裡頭是見過的,那是用力讓《未竟止境》的玩家無法正常操作人物的狀態異常技能「神智幻惑」,在遊戲裡頭即使不能做「吸入」的動作,只需處在煙霧範圍裡面,就會在一段時間內無法正常行動、只能任由對方擺佈。
然而那些人的表情,作為曾經淪為玩物,被控制、被豢養的麻子而言,卻是各外熟悉。
那是毒品,一種能夠給予虛假快樂的藥物,是一陷入之後,就無法簡單脫身的罪惡之物——
「神智幻惑」來到了現實世界,竟然會有這種效果嗎?
必須要趕快離開這裡——雖然在心中是這麼想的,但即便她努力維持自身的神智,以人物素質當中的「意志」嘗試與心靈系的異常技能對抗,但她的雙腿還是麻軟了下來,眼前開始出現不屬於此世的光彩。
「妳不是今天被介紹與盟主相見的客人之一嗎?」
無法繼續隱匿的身形,簡簡單單地被使徒察覺,儘管她的理智仍在,身體卻早已缺乏自主行動的力量。
「這樣啊,妳也準備好了嗎?」不認識的使徒們像是喜出望外似地,「真美啊,真可愛啊,真性感啊,來自薄雲會的新姐妹!」
「放我出去……」被簇擁著推到盟主面前的麻子欲振乏力,她難堪地跪倒在龍葵的面前,那身穿詭異彩袍的長輩,如今戴著的面具看上去僅像是蠻神的怒容。
「想不到妳能找到這裡啊。」
使徒們很快便陷入瘋狂,他們放開麻子之後,有的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有的尖叫翻滾,有的洩漏出呻吟。然而無論有著怎樣的反應,他們卻無一例外地流露著無可否定的歡愉。
「是什麼將妳帶來這裡的?」龍葵的聲音像是從厚厚的水泥牆裡傳出來似的,「妳不應該找得到這裡才對。」
「真的……很抱歉……」麻子粗喘著大氣,堪堪夾緊了雙腿,抵禦著侵襲全身的不正常快感,「我……可能有點醉了……」
「畢竟我們森林釀的酒非常棒嘛……我該這麼說嗎?」龍葵在面具底下的聲音顯得非常冷峻,「不要愚弄我,失去家園的玩家唷。難不成,是長雲派妳來的?」
「是我派她來的。」
爽朗的歌聲如同穿雲破日一般,傳進了麻子的耳裡,也驅散了現場的一片迷霧。
昏暗的樹洞裡,登時變得火光通明,那些令人迷醉的氣息煙消雲散,而在麻子的眼前現身的,竟然是初獅和剛剛才分開不久的念奴嬌。
聖歌帶來的影響讓麻子得以脫離幻惑的異常,她好不容易掙扎著起身,卻發現自己身上早已汗濕一片,單薄的衣物幾近透明,羞得她只得蹲下身來抱緊自己。
「麻子!」停下了聖歌,念奴嬌焦急地撲向她的姐妹,如同保護雛鳥一般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周遭的使徒依然癡狂著,顯然那美妙聖歌的設定對象始終還是只作用於自己認定的「團隊」。看著這樣的不速之客,龍葵淡淡地問道:「既然現場只有我們幾個是清醒的,就別拐著彎子說話了吧。年輕人啊,你和長雲老兄對此知道多少?」
「大概在『再創世』之後我們就猜到了。」初獅堅定的口吻裡沒有半分猶豫,「貴盟原本就是因為『信仰』而凝聚的團體,既然你們有自己的救世之心,那麼我們薄雲會的人也不會插嘴。」
「那樣就好。」
龍葵於是不再說話,他擺了擺手,示意初獅等人離開,於是念奴嬌扶著因為異樣快感而弄得渾身疲軟的麻子退出樹洞之後,那妖異的氣息又再度狂熱了起來。
「對不起……初獅,我獨斷獨行的,害你……」
「別這麼說,不如說妳幫了大忙呢。」
出乎意料地,初獅竟是完全不生氣,也不像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困境,「我們先離開這裡吧,之後再跟妳好好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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