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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禮拜五,週五晚上和六日她都有打工,但因為這天學校發了許多資料和考卷,她想要先回家把東西放好之後再去便利商店上工。由於時間晚了,艾靖下了公車後是跑著回家的,急匆匆的腳步就擔心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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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她還沒把東西放下,就聽到了客廳有人在對話,聽起來是何阿姨在和爸爸說話,但聲音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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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不是在吵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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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阿姨說,「……而且陳建忠那邊的工廠福利真的不錯啊,供三餐又有宿舍,一個月有三萬五耶,就算是大學畢業的孩子,哪有那麼容易可以拿到三萬五的薪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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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靖靖在班上都是前三名的,她一定要唸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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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她嗎?他們討論的人是她?她猶豫了半晌,偷偷的站得更近了一些,想聽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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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畢竟也是一筆負擔啊?學費就算是國立的也要四五萬吧?還要搬出去住,每個月就要好幾千塊錢的生活費和住宿,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希望不要累到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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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靖靖未必願意啊!這是她的未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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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竟然沒有想要讓她念大學,想要讓她去工廠工作嗎?艾靖聽得渾身顫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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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替她著想,那我們呢?……立人年紀也輕,我還不是把他送去軍校了?就是為了經濟上的考量啊……」何阿姨的聲音有點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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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的也是沒錯」爸爸似乎軟化了態度。「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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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靖靖反正都是要離開家的,讓她去上班,一方面也能體會你的難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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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沒有把話聽完,她把東西放著後就直接逃離了。原來艾語婕說的是真的,她們真的要把她趕出去,她還在用隨便的態度去選擇科系、準備書審和接下來的資料,殊不知爸爸和何阿姨搞不好根本沒打算讓她唸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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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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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還想著放學之後,那幾個繁星推甄的學校簡章還沒有買,要跟爸爸拿錢購買,但現在她也講不出口了。如果她不能把這些經濟上的煩惱都減輕的話,爸爸搞不好就會輕易的聽信何阿姨的話,把她送去陳伯伯的工廠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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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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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簡章她沒辦法買怎麼辦?如果推甄申請入學的第二階段,爸爸不讓她去怎麼辦?不讓她繼續唸書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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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頭,苦惱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不要說之後要是上了大學,學費怎麼辦?生活費和住宿費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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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怎麼想她都不可能賺到這麼多錢,她就算休學全職在便利商店,也不夠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啊。面對自己命運可能的變化,艾靖的腦子紛亂亂的慌張不已,以至於打工的時候難免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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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剛剛要妳補的貨補完了沒有?」這時候一個資深的同事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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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忘了,我現在去弄,馬上就好!」艾靖這才想了起來,傻傻地回答,趕緊去倉庫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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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客人不多,所以她所犯的錯誤並不嚴重,但是這些事情應該是早在剛上班的時候就必須處理好的,就連折價標籤都沒來得及更換,這可不是一般她會犯的錯誤,這使得艾靖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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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今天怎麼做事情一直發呆?有什麼煩惱嗎?」準備下班,換下衣服的時候,某個一起打工的同事馨馨問,她和艾靖是不同高中的,只是偶爾會同個班次上班,因此兩個人並沒有很熟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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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她搖搖頭,沒有說出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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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禮拜我就沒有要繼續做了哦。」馨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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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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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馨笑得有些神秘,左顧右盼確定旁邊都沒人,才偷偷的在她耳畔說,「援交可以賺更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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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交?她說的是真的援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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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現在到底是什麼時代,可以把這些話語隨口說出來?她皺皺眉頭,只是抬起臉來因為迎上了馨馨本人,還是勉強勾了個笑臉,想要隨便敷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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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馨馨似乎還想要跟她多分享,講了許多過程,「上禮拜我同學介紹我去的,客人人很好,還會特別送一些禮物。而且我同學是處女,因為長得漂亮,一個晚上就賺了七千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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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多?艾靖瞪著馨馨,一臉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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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也要做這種工作才有辦法拿到錢嗎?她不敢把問題想得太過深入,就怕自己會一時衝動好奇,就走向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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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這件事情還沒有這麼複雜,說不定晚上回家後可以跟爸爸討論一下,想要知道他在這件事情的立場到底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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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真的要被放棄了,爸爸和何阿姨真的要封死她的路,真的要讓她在工廠度過一生了,那再說吧。她好害怕,如果這一切變成是真的,她該怎麼辦?說不定她就必須要像馨馨那樣,開始援交來賺自己的零用錢、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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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想想,就算她是前三名又怎麼樣呢?總還是有人會放棄大學的吧?或許她就是必須接受這個家庭給予她的安排,把所有可能的未來都放棄,她再怎麼掙扎,也都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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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絞緊了手中的衣襬,心裡頭滿滿的不知所措,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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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好衣服準備回家的時候,店長把她叫去唸了她一下。「為什麼工作不專心?今天都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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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是一個中年大叔,長得一張瘦長的臉,深深的法令紋看起來頗為嚴肅,身子微微駝背,走路緩慢,眼鏡後頭的眼神有些犀利,總是不苟言笑的態度也讓她很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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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她照常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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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什麼煩惱可以告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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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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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的眼神有些奇怪,突然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臉頰上微微摩娑,造成艾靖一陣噁心。「我很關心妳啊,年紀輕輕,長得白白淨淨,怎麼會一堆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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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艾靖縮了一下,反射動作的撥開了他的手,狠狠的想要瞪他,但是卻抬不起頭。「……店、店長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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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男人總是這樣?艾靖狠狠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有點想哭的衝動,壓抑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跳,她默默的走著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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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底要怎麼回家面對家裡那一團亂的未來?她真的不知道,或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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