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讀書,尤其是漫畫書。對我來說,能夠去理解一個不是我們世界的地方,很有趣也很快樂。每當我跟母親討論到漫畫時,她的眼睛總是放出光芒。她喜歡說那些少年漫畫的大道理,像是海賊王、火影忍者。偶爾,她也會出格地說幾句有關刃牙的人生道理。還記得,有天她在吃飯的時候告訴我,所有食物都要吃下去,這樣才是健全的人。我仍舊記得,那天的飯菜似乎變得更加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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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或者夜晚,我會在拳骨拉麵店的後門外頭抽菸。這裡是李恆介紹給我的打工地點,有時候會有一隻流浪貓出現在我們身邊。我曾問過李恆,能否給牠一點食物吃。李恆搖搖頭表示,那隻流浪貓不會吃人家給的食物,警覺心非常強。看著那隻貓咪,我會想到李恆跟我自己。我們兩人都是警覺心特別強的人,不擅長跟人成為朋友,也不擅長說自己內心的話,只是默默活下去,像個社會的螺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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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菸的時候,老闆偶爾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他正在想辦法戒菸,不過嘴巴總是會饞,就咀嚼口香糖囉!老闆不會跟我們說教,或者提起過往的光榮。他只是無聊問問我們,最近有啥流行的梗圖、抖音舞、出圈動漫等等。除此之外,他也常跟我們討論扭蛋。對我們來說,他就只是一個大哥哥,而不是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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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為你是個很嚴格的人,結果不是,我很失望。」老闆告訴我,他確實是個很嚴格的人,不過是對自己。既然他說要戒菸,就要戒菸。就連健身也是,一天也不怠慢。工作、生活、喜好都兼顧,才是合格的人生。至少,他是這樣說的。偶爾,他會告訴我們,JUMP漫畫提倡的友情、努力、勝利已經消失了很久,但他一直都相信著,這三個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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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去過很多人,所以希望你們好好把握青春。」老闆提到自己就是因為喜歡一個女孩子,才會每周都追新番。直到那女人嫁人並且生孩子了,他也沒有停止。因為他說要看新番,每天追動畫,這可不是說說而已,是真地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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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的是,在那之後我就沒有喜歡過人了。」這經歷好像聽過,就跟李恆一樣。李恆吐槽老闆,未免太過專情了,這樣不好。老闆則摸了摸他光禿禿的腦袋,笑了出來。他看向我跟李恆,突然間問了這麼一句話,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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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先告白的?」李恆笑了出來,澄清我倆並沒有在一起。老闆不識趣地繼續說有關李恆的事情。李恆一直都是一號表情,無論哪個女生過來都是這樣。除了我之外。李恆只有看到我的時候會笑,會害羞。並且,他常常在老闆面前提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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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們想或不想,你們一定會在一起。」老闆告訴我們,他看人很準,所以絕對不會出錯!就這樣,我們的深夜閒談結束了,又會到工作岡位上努力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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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麵店的生意很好,有幾個熟客進來店內跟我們打招呼。南夏跟小優調侃我與李恆,是夫妻漫才,配合地很好。我要她們閉上嘴巴,不然用拉麵湯把她們煮熟。奇怪的互嗆方式,讓李恆笑了出來。我要他別吵,只可惜他看著我來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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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當我看著李恆的眼睛的時候,思考他是真這樣想嗎?又或者,他真喜歡我也說不定。我並沒有立刻否定這答案,只是想起了他為了我打架的事情。他算是一種八加九嗎?好像也不是,只是看不慣那些壞人做事罷了。不過,在新聞媒體渲染下,他一定是八加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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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人脫下外在的面具後,誰都一樣是個普通人啊!」我在心底低咕,沒有說出口。今天必須給自己一個答案!我思考這些事,替客人送餐的熱情度上升了不少。只要想到自己有了一個小目的,就讓我能夠往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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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了幾個份餐點過去,又切了好幾塊叉燒。除此之外,也重新清理了店面。最終,有了休息的時間。我休息時間並沒有滑手機,只是坐在椅子上,沒有方才的精神和力氣了。果然,得多多運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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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豆,有時候我會覺得周遭的人都是咖啡豆。他們散發出獨特的香味,沒有優劣之分,只有不懂得欣賞的人才會將其貼上標籤。我在拳骨拉麵店休息室內吃著草莓麵包,心頭只想著便利商店那味道貧乏的咖啡。有時候,我會認為自己咖啡中毒了,明明不喜歡喝咖啡或其它飲品,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買一次。這是不是一種政府的陰謀論呢?我不知道,不想知道自來水中是不是加了控制精神的藥物,不想知道體育老師是不是GAY,不想知道張大嬸到底有沒有交到朋友,不想知道隔天上課的內容與筆記。我只是想要發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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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打工的時間挺有趣的,我在工作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空隙能夠發呆,當各種雜事進入腦袋之中,人會反常地放空精神。然而,我卻沒有這樣,只是將所有要做的事情變成遊戲中的任務,慢慢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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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是大腦告訴我的某種警告,也或許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也說不定。當然,這些都不影響我離開這個國家,往西邊走。我的胃袋中填滿了草莓果醬,還有快要過期的白麵包。說穿了,草莓麵包不就是果醬加白麵包嗎?為何能夠賣的比單買兩樣材料還貴呢?這點該不會就是麵包成為大部分人主食的主因吧!此刻,思考這些沒意義話語的我,是不是更加接近真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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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在外面忙活,李恆也是。我一個人吃著麵包的樣子,看起來跟這間拉麵店格格不入。我不是工作狂,也沒有強迫症。我只是想要多做一點事情,好讓我看起來不那樣多餘。或許,李恆又會說,我對自己評價太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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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打工的唯一好處就是,客人會因為我長得不像是台灣人而包容我速度怠慢。他們每次看到我說出流利的中文,就會讚美一句。除此之外,還會給我小點心,害我有些胖了也說不定。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應該還算健康吧,雖然有點小腹,但至少不是排骨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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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了一杯咖啡給自己,這時候換另一位女孩子來休息。我記得她叫做素研,聽起來很像是韓國人會取的名字。素研看起來很是疲憊,黑眼圈深到讓人疑惑那是不是故意的。除此之外,明明是大學生卻毫無活力,果然讀大學很辛苦,對吧?她稍微跟我打了聲招呼,並且問我將來要讀的科系。我只是搖搖頭表示,我不打算讀大學,只想要找份簡單的工作,度過餘生。聽到這裡,對方有點無法接受,只表示若不趁年輕時候多看看,直接去工作很吃虧。我指了指對方的黑眼圈,她才苦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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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期中考的後遺症。妳知道的,大家常說痛苦並快樂著。」我看了看她那頭從深褐色染回黑色的頭髮,感覺打工的大學生真是辛苦。一面要用深褐色頭髮維持住愛社交、外向的假象,一面要用黑髮混入職場。有時候,我真搞不懂其他人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呢?還是說,是我太過單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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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偶爾也會覺得上大學根本是錯誤的決定。」素研拿出手機,裝作若無其事地滑了滑,她想聽聽看我在想什麼。我告訴她,找不到真正想做的事情也沒差吧,又不是非得上大學,然後靠大學的科系選擇工作。素研調侃我,認為我太天真了,現在沒有人要用高中畢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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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隨後,我將杯中的咖啡喝光,走向了外場。外場的人不多,只有幾個常客。然而,老闆和李恆卻都在忙,一會點餐一會煮拉麵。除此之外,還要做出在客人面前滴上鰹魚醬油的動作。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但老闆卻表示這讓他的拉麵跟其它店家做出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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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恆倒是表現輕鬆,不像老闆總沉著臉。李恆接待客人的方式很有一套,就好像能夠看穿客人想吃什麼一樣。他會給猶豫不決的客人一些意見,推銷那些今天還未達銷售量的產品。除此之外,還會給小孩子獻上特製的甜點或炸物。這樣隨意的推銷方式,似乎留住了一些客人。至於我,只會機械式的應答。對我來說,客人想吃些什麼、想要店家推銷些什麼,都不甘我的事。我只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就好,難怪我會差李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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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我問了問老闆,他要我把桌面收拾乾淨,然後在清理一下每個座位。我慢慢做這些工作,對方也沒有質問我。他很清楚明白,我、李恆、素研仨都累慘了,不只要上課還要打工,所以對我們很是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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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並沒有對我有點散漫的工作態度說話,只是看了我一眼後便繼續他的工作。等到客人暫時都走光了之後,他才默默處理完剩餘的雜事。很快,就到關店時間了。一邊算帳一邊休息。隨後,老闆問我要不要喝杯飲料。我們四人在小小的拉麵店吧檯喝著碳酸果汁,明明沒有很喜歡氣泡飲料的我,卻立刻喝了兩罐。或許是口渴吧,我並沒有注意到碳酸飲料的酸與甜,只是機械式的液體灌入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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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什麼想打工?」老闆問了我這個問題,我想了一下,除了錢以外還有其它答案嗎?我看了看對方,而他顯然認為我沒有搞懂這句話的意思。隨後,他將碳酸飲料全部喝下,直勾勾看著我的眼睛。那樣子怪嚇人的,害我有點不好意思,只能撇開目光,不敢跟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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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賺錢應該有其它更輕鬆的辦法吧,像是家教之類的。」確實如此,我倒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只是若要長期面對小孩子或者家長的話,會讓我很頭痛。當他聽到頭痛二字時,便繼續往下挖深。我苦笑了出來,樣子肯定很奇怪吧!我有點猶豫,李恆原本想要開口解危,但我按住了他的手,表示自己願意說自己格格不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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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融入這個社會,外國人的樣貌讓我註定無法在這社會裡好好生存。老闆,你遇過歧視嗎?那種一群小孩子把你當成怪胎看待,不斷出言侮辱的岐視。」我告訴在座的人,我只是想要一個能夠安靜賺錢的理想環境。一個不會害怕我的外貌、不會傷害我的工作地方。之所以會進來這間拉麵店打工,純粹是因為李恆保證了這裡沒有壞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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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你們很棒!」我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謝過老闆的讚美。緊接著,就轉移話題說了說,有關法國海濱聖瑪莉鎮的事情。對此,老闆則表示,若有想做的事情,就要趕快去做。如果要預支薪水,他也可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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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我不喜歡深交朋友的原因,不只是因為各種搭訕,或者八加九。還有大家都覺得我是個異類,人偶一樣的人,我才會盡量少接觸其他人。只有李恆、小優、南夏算是我少數的朋友。其他人則像隔了一面毛玻璃,有些許模糊不清。當然,這些我從來沒有說過,所以或許歧視根本不存在,也可能只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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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了凌晨兩點鐘,沒有客人的拳骨拉麵店很是空蕩。我跟李恆在後門抽菸。當然,抽菸的只有我,李恆不喜歡菸味。他以前有嘗試過吸菸,但失敗了。現在,他只是默默吃著巧克力,感覺很久沒有吃甜食了,他的樣子有些急促。我蹲坐在柏油路上,旁邊是拉麵店的燈箱,一閃一閃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搞笑。雖說不算是高朋滿座、翻桌率超高的餐廳,但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生意興隆了。我對於自己能拿到的薪水很是滿意,沒有任何抱怨。只是,若要支持所有人去法國旅行的錢,我還是覺得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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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謝謝你啦!外場人有夠多的。」我向李恆道過謝,他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繼續默默吃那一大塊的巧克力板。他告訴我,今天的人已經算少了,看他狼吞虎嚥的模樣,讓我也想常常那味道。我才看了他一眼,他便剝了一小塊下來,給我嘗嘗。明明不喜歡吃甜食,但我這時卻覺得能夠吃點甜的真好!我細細品嘗這甜中帶微苦的滋味,就好像回到了跟小優、南夏一起吃蛋糕的日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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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沉默了一陣子,我才問他當八加九開心嗎。他笑了出來,反問我他是八加九嗎。我點點頭表示,至少新聞媒體會這樣報導他。他勉強接受這稱呼,但仍舊表示自己只是看不慣那些幹架的八加九,自己不是。他告訴我,他不想服輸。或許是沒嘗過苦頭,也或許是因為他就只能這樣活著。總之,他告訴我最初打架的理由,只不過是為了傳承一個死人的信念罷了。無論在學校被歧視也好,在路上沒有人接受也罷,他都會一直幹下去!直到他能報答代替他死去的老爸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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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的老爸,他並沒有多說。我只記得以前國中時,確實有聽過一個專門教育孩子的警察。記得,那個警察出了車禍走了。沒有同事來慰問,只有幾個學生的師長、親人過去他的喪禮。李恆就在那場喪禮上,因為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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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事件簡單來說,就是八加九間的械鬥。李恆因為陰錯陽差,被捲進去這場紛爭之中。他當時被某人用槍指著,不敢亂動,而李恆老爸則跑去救他。在一陣騷亂後,李恆父子倆逃了出來,但卻出了車禍,他老爸被大卡車當場輾斃,而李恆則僥倖逃過一劫。這種小說般的情節,就連爛俗小說家也不會寫,不過卻是真實發生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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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恆告訴我,他想代替自己的老爸活下去,所以才想當警察,所以才恨八加九,所以才希望給學生一個和平的校園生活。無論在那之後有多少非議的眼光,他也會繼續當一名跟八加九幹架的壞學生。這些歧視、辱罵、憎恨還有討厭,都是他自我安慰般的救贖。他告訴我,希望我能珍惜自己的家人,因為那些人比誰都更加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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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就讓我來珍惜你吧!」我將香菸的煙霧吐了出來。隨後,站到跟他一樣的高度,吻了他一下。至今,我也不記得是吻了臉頰還是嘴唇。只知道我們就處在原地,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看著天空的月亮,獨自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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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媽的人生觀曾說,強的最小單位就是貫徹自己的意志。」聽到此處,李恆笑了出來。隨後,他吐槽我母親的人生觀是從刃牙老爸那學來的。直到這天結束,我也沒有問他是怎樣想我的,只是看著他逞強的模樣,讓我覺得無法不管而已。就這樣,我們度過了餘下的時光,僅僅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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