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在耶鹿腦袋中打轉的都是善惡的對立。從古至今,善惡兩方從沒有個結局。不,現在說結局或許還太早了,對這個時代與這個社會而言都是。從希臘神話到山海經、從埃及九榮神到天照大明神等等,每個故事都有對立立場的雙方,它們在每個人眼中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善與惡,兩者原是不相交的平行線,經過三幕劇的變化後,它們的顏色逐漸混在一起,變得既炫彩又漆黑、透明卻又深沉、清澈卻又隱含著雜質。這,就是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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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蝙蝠俠》中有這麼號人物:小丑。他是蝙蝠俠的好敵手,既瘋狂變態又知性聰穎,這些衝突的特徵讓他受到讀者歡迎。但到了21世紀,美漫文化產業落寞,這樣一號人物也得改變其中心思想(雖不想講,但其實在黃金90年代中已經更改過數次了)。小丑由惡轉善,以邪惡的方式幫助蝙蝠俠度過難關。他從不探討蝙蝠俠的祕密身分、他也從不幻想贏過這名好對手。他要的只是讓遊戲繼續下去。沒人想過、也再也不會有人想過這個點子。遊戲?永遠的遊戲?這就是瘋子追求的真理嗎?很顯然不是,小丑只不過以此做為藉口才得以生存下去。這一切僅僅是代表了活下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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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著名演劇評論家潘朵拉.艾拉曾在其著作《劇場鎂光燈》中言道:「世界上所有的喜劇都是由悲劇組成的,只要仔細看必能發現人最純粹的惡意。」這句話是這本半自傳小說中的主旨,她強調所謂的戲劇都來自真實世界,而真實世界則是殘酷且不人道的。所以,戲劇就是不人道的產物。除外,她還將戲劇與馬戲團怪胎秀表演相互攀比,最終得出了人的笑聲是最噁心的聲音這一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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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駁斥她的人很多,包含著名女性作家喬治.桑。雖說僅僅是在日記中提過,但她確實對這位潘朵拉.艾拉感到深深不滿。在《私人日記.第六章-信件》中提到:「蕭邦先生,我相信您肯定聽到了艾拉這名作家的言論。說甚麼喜劇即悲劇種種言論肯定讓您很不滿吧。我也是一樣的,要說為甚麼的話,必然是因為這瘋子根本不懂戲劇卻大放厥詞。我相信舒曼先生肯定也會對其大肆批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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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這詞在耶鹿腦海中擺盪,像似個鐘錶一樣滴答滴答地不斷左右來回。當她以為自己搞懂時,鐘擺又往右邊前去,她馬上又變得無知。最終只能在沉沉的睡意下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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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耶鹿實在沒睡好覺,鬧鐘不斷叫喚她從夢裡的世界清醒過來,那個鬧鐘是這房子的前主人留下來的,當然耶鹿對他的了解並不多,只知道他是名大學教授罷了,也就是幾天前被她殺死的那男人。耶鹿關掉了鬧鐘,伸伸懶腰後全身的骨頭不停作響,因為睡沙發的緣故搞得腰酸背痛。今天早上要打工,地點是在偏郊區的一間小速食店。那裏沒甚麼客人、很清閒,她對此感到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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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鹿走下了樓、戴上耳機並且播放音樂,隨後騎上摩托車出發。耳裡不斷傳來芬蘭金屬樂團騰雲的經典名曲《四處尋獵》,重複的旋律外加踩滿雙踏的大鼓聲令人振奮,對於車手騎車時而言這首歌再適合不過了。耶鹿不是很懂英文,只能隨著副歌輕哼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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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摩托車則是另一個被害人的,是台相當高級的BMW重機,在外人眼中相當顯眼。耶鹿一路上飆到一百四十公里、左拐右彎又穿越車陣並從汽車狹縫中鑽來鑽去,即便幾個行人大罵但她卻一點也不在乎。十五分鐘後便抵達了速食店門口。耶鹿站在外面一會兒,享受著外頭僅剩的、沒有沾染任何油炸味的新鮮空氣,空氣裏頭瀰漫著汽車排放廢氣的臭味、人的汗水味以及雨天過後的潮濕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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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鹿將皮革手套、連身防摔服脫掉,露出在其底下的吊嘎與黑色真理褲。皮革手套與防摔服都是摩托車主人送她的,想想那真是段甜蜜時光。他倆不是跑山就是看海,坐在摩托車後座緊緊抱著前座的人、感受他的呼吸與心跳聲。最終,他死在一場單獨的跑山意外之中。當然,這一切都是耶鹿策劃好的,對摩托車動手腳並不是很難,只要學會一點電路學與機械動力學即可。除此之外,還要把自己營造成無關者並且握有大量的不在場證明。想想,她到底是喜歡那男人還是喜歡殺人呢?這問題逐漸沒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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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吧。」耶鹿望向窗邊玻璃整理儀容,看著吊嘎上頭寫的「Love me or Fuck me」不禁感到一絲搞笑。如果是大男人穿這件服裝,肯定會引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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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甩了下頭髮,彷彿電影場景似的,走進去時靴子的聲響充斥整座停車場。雖說耶鹿很想點根菸抽,但是實在沒時間了,如果遲到可要扣一小時的薪水。當然,耶鹿不在乎這麼點錢,但是要是因為慢五分鐘得做一小時的白工的話那可就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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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紅黃相間的制服,上頭還有股油炸小吃的氣味。打哈欠、走向櫃台並與另一位女孩子換班。耶鹿在沒訂單時總是望向其中一個座位,那裏總是坐同個男人,男人朝向她微微笑點頭示意。那男人已經連續來了一周,這一周都是耶鹿幫忙點餐的,男人總試圖搭訕想跟她聊上一兩句。這男人雖說看似輕浮卻相貌端正、感覺文質彬彬的如同一個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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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上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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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為妳表演個魔術嗎?如果覺得不錯能給我妳的電話嗎?」語畢,還未等耶鹿答應,男人便自顧自地表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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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握硬幣,隨後將它變不見,硬幣跑到了耶鹿的耳後。耶鹿打了聲哈欠,而隔壁的女店員則拍手叫好。那是小茜,她對甚麼事情都感到好奇,對於魔術這類的東西更沒抵抗力。耶鹿心想,真蠢!手法都被看破了,這種魔術看一次就該記住怎麼變了。既簡單又無聊,任何男人能靠這招要到電話,那麼對方不是瞎了就是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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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感興趣?那麼紙牌魔術呢?」男人很認真地想從嘴裡掏出一疊撲克牌,但馬腳露了出來,實在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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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如果不點餐的話請你滾好嗎?」瞬間的氣氛尷尬至極,而男人自知無趣的走人了。小茜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只好微微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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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對客人這樣啦,要是我就給他電話了。」小茜脫下制服,準備打卡走人。她今天的班只做到上午而已,下午得趕去參加一場座談,據說是直銷大會。小茜這人耳根子最軟了,肯定無法拒絕這種黑心老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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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把他追回來。」一想到這位友人要去送死,不禁讓耶鹿留了兩滴假眼淚。就彷彿送丈夫去戰場上的妻子般,耶鹿目送小茜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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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他又不是我的菜。」小茜整理好包包,準備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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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她們二人的視線望向方才的男人,他坐上自己的汽車悻悻然的離去。那是一台日產的白色小轎車,車裏頭有點雜亂,可能瀰漫著一股薰衣草芳香劑的老舊氣味。耶鹿緊盯著他離去,突然間在男人的後座冒出了一個頭,那是個大約只有五六歲的女孩子,嘴巴被封上膠帶,神情驚恐,斗大的淚珠彷彿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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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鹿看著她驚恐的表情,不禁心想到或許那男人也是傑克會的一員,想想就令人感到厭惡。究竟有多少的成員在台灣?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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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姚醫師來到了這裡。她手中拿著一大包信封、另一隻手裡則拿著一杯咖啡,想也知道是她的以豪做的。她腳蹬著高跟鞋,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充斥著整間素食餐廳。此刻,餐廳內所有男人的眼光都放在她那細長的美腿與大小適中而渾圓的胸部上頭。如果這是篇漫畫,肯定有人會因此流鼻血或者用手吹口哨。男人都是一種東西,看到美女就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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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要的資料,關於魔化道的。」姚醫師將信封扔給正準備下班的耶鹿。她意味深長地笑了。那是一種天真爛漫的笑容,就好像小孩子拿到玩具一般又或者在戰爭過後得到勝利的那種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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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許多關於她的秘密。比方說,我找不到任何有關於她小時候的資料,醫院、學校、公家機關通通都沒有。直到十六歲時,她的資料才像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我想,她的資料就像是有人刻意為之的。」姚醫師不太確定耶鹿是否聽懂了,因為眼前這女孩只是笑笑的、不說話而已。她到底知不知道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肯定有非常大的公權力,可能是政府要員甚至是國外特殊機構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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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關係,只要能綁到她我就開心了。接下來要吃飯嗎?」唉!看來這孩子顯然被愛情沖昏了腦袋。她需要靜靜、想想下一步對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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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認得琴鍵的路,對吧?」邊說邊走,她們來到了位於門口的停車場。耶鹿坐上那台或許算是偷來的機車;而姚醫師則坐上一台白色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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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台機車啊!但妳有駕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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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照?那是甚麼?我用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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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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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鹿在外狂飆,姚醫師則緊隨在後。耶鹿踩足了油門,讓時速再次達到一百四十公里。左拐右彎、繞過小徑、騎上小橋,之後穿越車陣及茫茫人海。不用幾分鐘時間,她便抵達了琴鍵。隨後,大約過了七分鐘姚醫師才從後頭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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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耶鹿驕傲的望著手錶,她整整贏了七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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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車道對汽車可不友善。走吧。」走進琴鍵,裏頭裝潢仍舊相當華麗,以豪走了出來接待耶鹿與姚醫師。他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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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這邊請。」隨後,便帶著她們二人來到二樓的小包廂。雖稱作小包廂,但裏頭擺設一點也不馬虎。舒適的椅子與高度恰好的咖啡桌,搭配上溫暖的燈具與德布西的音樂使得原本就豪華的空間更顯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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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有人會聽到,可以盡情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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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等不及看看魔化道的資料了。」耶鹿吞了口口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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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化道,19歲,品學兼優的K大學學生,無不良紀錄。不抽菸、不喝酒、不嚼檳榔。每周正常上課,無翹課紀錄,成績中上。每周星期一三五有課,其中一三上到中午,五則上到下午四點。裏頭還包含她的高中紀錄及醫院紀錄。但正如姚醫師所說,她在十六歲前的資料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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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還有牙科紀錄,她的牙齒好漂亮。哈哈,這是高中的照片吧,還沒染髮前真可愛,可愛到想讓人把她摧毀。這可不行,這次要活的。」耶鹿興奮地摸著魔化道的照片,不禁想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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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她已經有女友了,袋子裡頭也有她女友迪鹿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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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礙事的人殺掉就行了。」說的真好,姚醫師不自覺拍起手來。她啜飲了一口剛送上來的卡布奇諾,溫熱的口感融入綿密的奶香,可謂一大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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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藝又進步了,以豪。」姚醫師很滿意這杯咖啡,像是極品般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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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的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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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狗,這杯咖啡不錯。那麼接下來就照計畫進行。」以豪反射性地將頭護住,以免像上次一樣被倒了一整杯咖啡。兩位女人相談甚歡,彷彿夢魘般地敘述著接下來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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