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雲從床上坐起,一臉睡眼惺忪,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後,下床去洗了把臉。將臉擦乾,倍感精神的鍾雲到鋪外立了個小木牌,上下拍了拍手又回了鋪內。
小木牌上不是往常的「雲味鋪」三字,而是「今日歇業」,角落還有一行小小的「明日也是」。
不知不覺間,雲味鋪已開張月餘,期間生意是越做越好,知名度更是越打越響,連洪渠村那兒都能聽見有關鋪子的消息,且來靈藏村參悟牌匾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圖個新鮮吃上一次,回去時便口耳相傳,現在連難風渡那都能聽見有人提到雲味鋪。
這難風渡雖然從名字上看像個小渡口,可實際上稱港還小看了它。它是整個南覆大陸唯一對外的交通樞紐,是整個南覆大陸最熱鬧的地方沒有之一,原先的難風渡的確只是個小渡口,然而其地理位置的唯一性使他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大市鎮。說起來南覆大陸好像很不喜歡改名字?
那麼看到這可能會有疑問,為什麼修士不直接渡海還要坐法船呢?這個問題很簡單,修仙小說不都這樣——咳,我是說,因為海上危險嘛,至於有什麼危險,且聽我娓娓胡說。
大海既廣且深,裡頭有許多未知的存在,亂飛闖到人家領地裡人家生氣宰了你那也很正常,更別說氣候這種天地偉力,風雨雷電浪,喜怒無常之下你連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另外想橫渡大海需得有充足的靈氣來支撐飛行這麼長的距離,甚至在此基礎上還得保留一部份靈氣以應付突發狀況,條件不可謂不嚴苛,修仙界遍地菜雞,還是別肖想了。
既然如此,乘坐法船自然是最穩妥的選項,尤其對低階修士而言更是唯一的選擇。當然,這法船也並非絕對的安全,仍然有可能遇上不可抗力而全軍覆沒,但至少並不是那麼常聽到類似的事。
說了這麼多,正是因為這兩日雲味鋪歇業,二餅和鍾雲準備出去走走,此次打算去逛逛的便是難風渡。雖然二餅比較想宅在家,但鍾雲想出門,身為妻奴的二餅自然得「尊重」老婆的想法,畢竟打不過嘛,打得過也得打不過。
與平時相反,此時二餅還在呼呼大睡,按他的話來說就是「休假若還不能睡到自然醒那還不如殺了我」。雖然此時的鍾雲非常期待出門但也沒硬將二餅叫醒,畢竟這也是屬於二餅的假日。
反正到時若逛不過癮晚上不讓他睡就行了。
午時出頭,二餅總算是起床了,但洗漱之後依然懶洋洋的提不起勁,總是想癱在籐椅上,硬是東摸西摸了一小段時間之後才甘願出門。
兩人輕裝上陣,啥也沒帶就出門了,羨慕不?想放東西有二餅的「納」字文,缺用具就讓鍾雲畫一個,要多逍遙就多逍遙。比如現在,日頭毒辣,鍾雲簡單一畫便畫了把大傘,兩人這麼一遮,簡直不要太舒服。
兩人行至村外的途中,二餅在一些樹上留下了「傳」字文,準備試試「遠程點餐系統」,不過二餅越寫覺得越不靠譜,方向倒是對了,就是這過程遠比想像中吃力啊,到時道文消散了老是靠休假來這麼補寫好像也不是個辦法,這假還休不休啊?看來還得多想想,果然理論還需實踐啊。
出了村口,穿過小樹林,眼前所見便是什麼也不見,清一色的黃沙土丘與貧脊荒蕪,尋常人或許連方向都分不出哪兒是東西哪兒是南北,但這點小事自然是難不倒在此處生活的修仙之人。
只見二餅看著這幅景象愣了會,隨即低罵一聲往回疾奔,鍾雲一頭霧水。不多時二餅氣喘吁吁地回到原處,手中多了一張地圖。
「符籙攤那個臭老頭,怎麼地圖還要一顆靈石啊,那不是遊客價嗎?也不念念同村情誼,說什麼一視同仁、童叟無欺的,他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二餅還在喘氣,但忍不住抱怨。
「人家也沒騙你啊,他老人小孩都不騙,你倆都不是,不騙你騙誰?」
「……怎麼就這麼有道理呢?」
「是吧。」
「是啊……個鬼啊!」
「那你打得過人家嗎?會畫地圖嗎?能像他一樣不要臉開這麼高價嗎?」
「啊這……」
二餅想了想,除了不要臉,其他好像都不行,因此不得不承認鍾雲說得很有道理,但怎麽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呢?
「不是,雲兒,妳怎麼就幫他說話了呢?妳到底站那邊啊?」
「我?呵呵,當然是站這邊等你回來囉,我才不傻還多跑一趟。」
「我特麼……」
二餅還未離家太遠,就感到了世界對他的惡意,但他不願對現實低頭(其實是鍾雲不讓他回家),毅然決然地踏上旅途。
兩人以凡人疾奔的速度前行,可樣子卻如漫步般輕鬆舒適,共撐一把遮陽傘,不對,二餅替兩人撐著那把遮陽傘,一路談天說地,有說有笑,時而看看彼此,時而又看看……彼此。
沒辦法啊路上風景都一樣荒蕪啊,真沒什麼好看的,看來看去只能看彼此。
這荒涼的原野人煙著實稀少,甚至連飛禽走獸都沒看到幾隻;遠方的山影虛無飄渺,走了半個時辰也未見山影有所變化。萬里晴空中唯獨那烈陽高掛,對著大地一視同仁地釋放催命的熱度而不帶一絲情感,它造成了一切的貧脊荒蕪而不自知,猶自在那遙遠的彼方履行自己的職責。
偶有路人經過,但都離兩人遠遠的,甚至幾乎可以說是見了就逃,令鍾雲十分不解。
「二餅,你說這些路人為什麼一副很怕我們的樣子啊?似乎都刻意避開了我們呢,尤其是剛剛那個,他一開始分明是想打招呼的,後來卻變了臉色直接走開了。」
二餅低頭瞥了眼被鍾雲的波濤洶湧夾住的右手臂,心想都快看不到手臂了呢……咳,心想雲兒真是單純呢。
「這也很正常,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看到有人自然會有警戒心,而且妳看,他們大多都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嘛。」二餅的目光還在尋找幾乎消失的手臂。
「這樣啊……可是剛才也有一組是兩大漢的呀,怎麼他們也逃得遠遠的呢?我們看起來很弱的吧?」
「能在這荒野行走的肯定不是凡人啊,先不說打不打得過都是個未知數,咱修仙的心境可是很重要的。」二餅強迫自己挪開目光回道。
「哪怕這些人也沒真的修在心上,可也知道不可隨意打打殺殺偷偷搶搶,有違天理倫常可是容易招劫的,當然還是有人有規避的手段因此無惡不作,但不多就是了。」好軟啊。
「原來如此,二餅你懂得真多!」
「略懂略懂。」
二餅沒說的是,真正讓他們逃跑的原因,恐怕是沒戴墨鏡或是不想吃狗糧吧?今天若他自己一人在那荒郊野外,長路漫漫,又渴又累,看到一對璧人共在傘下,風度翩翩,郎才女貌,卿卿我我,如膠似漆,那他肯定是有多遠閃多遠啊!尤其是那兩漢子,怕不是離開後兩人還拉開了點距離。
走了兩個時辰,陽光已不那麼毒烈,兩人停在一處東張西望,時不時還拿出地圖比對一番,似乎在尋找什麼。
「不對呀……怎麼什麼都沒有呢?」
「你再看仔細點,看仔細點呀!」
「很仔細啦!明明就是這……」
「我瞅瞅。」
二餅將地圖遞給鍾雲,鍾雲仔細端詳了一番,此處的確與地圖上標示之處相同,然而眼前卻空無一物。正當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鍾雲看見地圖左下角處寫著楠峰度。
「二餅,你、你來看看,這、這……」鍾雲心裡拔涼拔涼的,多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怎麼啦?我看看……我草你——」二餅抬頭看向一旁破爛到看不出來的木建築,此時看起來像個年久失修的驛站。
兩人並著肩低頭看著地圖,背影看起來很是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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