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餅拿完湯匙後回桌旁坐下,此時的鍾雲正極力的裝作自然,不想被二餅看出端倪,然而二餅卻直接舀了幾塊水果和幾匙果膏到鍾雲碗裡。
「這水果又甜又好吃,妳多吃點。」二餅大快朵頤,渾然沒注意到鍾雲咬牙切齒的表情。
「雲兒怎麼好像生氣啦?」吃了好幾口二餅發現鍾雲沒有說話,倒是忿忿的吃著,像是那碗冰和她有仇。
「妳不喜歡啊?」
「啥?」
「刨冰啊,我看妳好像有些生氣。」
「沒事。」鍾雲能不氣嗎,為啥她就沒想到開始吃的時候再舀過去呢?看看,看看現在!這不回到原點了嗎!
二餅沒有頭緒,也就不多想了。吃完收拾完,二餅揉了一個麵糰,再用鍋子蓋上靜置,便準備和鍾雲去打坐修煉。
「這是什麼呀?」吃貨鍾雲路過發問。
「明天妳就知道了。」
「切,賣我關子。」鍾雲皺了皺鼻子,對二餅做了一個鬼臉。
「行了行了,才剛吃完冰呢,今天該修煉了。」
兩人面對面盤腿坐下,鍾雲在兩人中間畫了個法陣,而二餅則將一袋靈石倒在法陣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丘。二餅掐訣激活法陣,再借法陣之力將靈石的靈氣引導出來,令二人得以吸收修煉。
一個時辰之後,靈石裡的靈氣被吸收乾淨,成了一地碎石渣,可兩人睜眼的同時,眼底卻淨是失落。
「二餅,你……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沒什麼動靜。」
「唉……我也是。」
鍾雲愁眉苦臉,可二餅也束手無策,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兩人都修仙一百多年了,天份也並非奇差無比,普通人修仙哪怕資質平庸,這時候也該過了「蓄」境第一輪的坎,可兩人卻還摸不著邊。
這個世界的體系並不像上輩子兩人熟知的煉氣築基金丹元嬰……等等等等,因為這世界的修仙之人往上修練並不會有足以產生質變的階級變化,例如丹田結丹、丹碎成嬰這種,而是只令自身的靈氣變多、質量更佳,最後反哺自身。
為了便於理解與交流,這個世界視靈氣的量與質而分為幾個階段,依序為「蓄」、「凝」、「融」、「劫」等四境。
修仙之始,引氣入體,蓄為己用;往復三周,凝為本源,始由己出;待凝六源,融靈天地,反哺歸身;至融九之極,叩天問道,應劫而渡,覆則輪迴,渡則道生。
這段口訣在修仙界廣為流傳,由此可知蓄境需納靈氣入體,並蓄留在丹田內,待盈滿丹田後,便能令其在丹田之中壓縮煉化成靈液,往復循環積蓄了三輪之後便可再度壓縮,在丹田中形成自身第一道本源,至此可自身誕生靈氣,源源不絕。待煉出六道本源之後,便能開始嘗試將本源與天地靈氣交融,並反哺自身,令體質與所求之道相近。直到融合了九道本源,鑄成道體,便可向天問道,應劫洗練自身,若成,則劫後新生,天上地下任逍遙;若不成,嗯,啪!沒了。
按理來說,哪怕是一頭豬,泡在靈氣裡一百年什麼都不做也能蓄一輪,可吊詭的是二餅和鍾雲就是無法完成這第一輪蓄。明明靈氣都吸收進了丹田,也沒有漏散的跡象,可偏偏丹田內的靈氣量就是沒增加,自從五十年前兩人將丹田修了個半滿後就一直是如此,當真是令兩人苦惱不已。
也曾想過可能是靈氣吸收的還不夠,可五十年來也該漲個半分吧?兩人幾乎所有積蓄都用在修煉上了,也不見任何進益,著實是有些詭異了。
二餅當然也研究過,可卻研究不出個所以然。尤其修仙者之間並不注重傳承,大多引領入門後便隨遇而安,因此少有典籍留下供後人參閱,而同輩相互間交流心得也多以論道為主,通常來說也無人記錄,導致這修仙世界流通的都是一些常識性的知識,較高深、專業的資訊基本沒有,或許那些大門大派裡自成體系,可終究與散修無關,令二餅大歎仙不如凡。
這也是為何二餅和鍾雲總是以「旁門左道」的方式研究術法內容,實在是硬條件不允許。
二餅心中很不好受,尤其是每次積攢了一筆靈石修煉完之後總是會令他沮喪不已,倒不是因為自己的修為沒動靜,而是因為鍾雲那失落的面容,他希望鍾雲能一直無憂無慮。他強忍著不去想是自己不夠出色的緣故,出聲安慰鍾雲,可語氣仍有些沉悶。
「沒事,我再想想辦法。」說罷二餅便起身收拾環境。
看著二餅的背影,鍾雲有些氣惱自己,她知道二餅總是將責任一肩扛起,吃的喝的,修煉用的,都是二餅一手包辦,更別說二餅有一副好腦子,修煉上生活上的疑難雜症通通由二餅解決。她也希望替二餅分擔這些,但她做不到,這些都是她不擅長的事。
她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二餅。
二餅眼角餘光看見鍾雲苦惱的臉,心中的自卑自責又更盛了幾分,酸楚的滋味湧上心頭,無助的淚水幾欲奪眶而出,然而二餅仍強忍著衝動,繼續做完手頭的事。
這一夜很安靜,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隔日,二餅早早的就醒來了,或者說他本就沒什麼睡。低頭看看鍾雲的睡臉,臉上有兩道淺淺的淚痕,針扎般刺痛著二餅的心。
二餅下床,深呼吸了幾輪,拍了拍臉,試圖將這些負面的情緒給排除,否則又會像上次那般走火入魔。
離開張還有段時間,今天也沒什麼特別的事要做,二餅正準備出外找個地方靜靜發呆,卻瞥見了桌上倒蓋著的鍋蓋,想起昨天的麵團還有後續步驟要處理。
想到就做,他拿出一塊平整的木頭案板,灑上一層薄薄的麵粉,將麵團移到案板上搓成長條形並分成了十二個劑子,劑子揉圓、揉光滑之後再用布蓋上,令劑子休息一會。
等待的期間二餅去後院採了一把蔥,將其洗淨晾乾後切成了蔥花,隨後將休息後的劑子桿開,其中十個鋪上方才切的蔥花後捲成長卷狀,再將其像蚊香一般盤起後加壓成餅,剩下兩個做法相同不過內餡換成了芙蓉膏的原料——黑糖粉。
前前後後弄了半個時辰多一些,二餅也懶得收拾乾淨,反正待會就煎光了乾脆拿個竹罩子蓋上,眼不見為淨。
做完這些二餅躺靠在籐椅上,有些疲憊的闔上眼打算小憩一會。漆黑的視野中浮現了鍾雲等會吃著餅時的笑容與滿足,二餅的嘴角不禁上揚,全身自然的放鬆了下來,竟是在不知不覺間便沉沉睡去。
二餅睡去後沒過多久,鍾雲也醒來了,雖說鍾雲平常這時還沒醒,不過她也同樣因為昨天的事睡得不好,是以還沒到點就醒來了。
她摸向一旁,沒摸著二餅,想來他是出去散心了。伸了個懶腰下了床,鍾雲準備去煮個水等二餅回來,卻看到稍嫌雜亂的桌上有個竹罩子,好奇的掀開一看卻是自己最愛吃的蔥餅和黑糖餅,轉頭一看則看見二餅在一旁的籐椅上睡著了。
這黑糖餅是她少數記得清楚的前世記憶之一,是她奶奶的私房菜。小時候的鍾雲最愛在奶奶做蔥餅時吵著要多做幾個黑糖口味,奶奶寵她也總是多做了好幾個,每次都吃不完,後來奶奶過世了,也就再沒有人做給她。
她和二餅還是凡人時,某次閒聊間提了兩句這黑糖餅,沒想到後來二餅還真做了出來,味道幾乎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令那時的鍾雲邊哭邊吃又邊要求再多煎兩片。
她自己也曾試著做過,可味道就很普通。看了看二餅那睡姿,明顯是累的,再看看那紛亂亂的小桌,鍾雲大概知道為什麼奶奶和二餅做的就這麼好吃,因為他們總是在餅裡加了毫不保留的愛。
鍾雲輕手輕腳的將藤椅搬到二餅旁邊坐下,又輕手輕腳的將手覆上二餅的手背與其十指交扣,再有些害羞的將頭靠在二餅肩上,一同睡去。
「辛苦你了。」她夢囈般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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