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巴里向身後的那人搭話時我也終於敢轉過身來正眼看向他。
棕黑色朝聖者袍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臉，在縮短距離之前甚至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那人淡綠色的瞳孔散發著嚇人的氣息，雖然從外觀判別一個人的好壞不太應該，但那股氣息卻足以讓人產生了想要逃跑的動搖與不安的感覺。
「小酒吧流傳著察巴里回來了的傳聞，想不到是真的。」
他走近時將長袍的帽子向後掀了下來，那是一個臉上帶有一些像紋身般黑色塊狀物的男子，他有著少見的琥珀黃色瞳孔，但就算是得以看清他的容貌了，那股讓人不安的情緒依然盤據在心中久久不能退去。
「嗯？不是嗎……」
「察巴里，我還以為你終於想通了。」
那男子在察巴里的面前這麼自語著，似乎是在確認著什麼，而察巴里這才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但也謝謝你願意出手幫助我們。」
陌生的男子在一瞬間看起來有些失落的樣子，但這種情感似乎也只存在了幾秒，他隨後又勾起了一抹笑意：「你現在看起來像極了護食的野犬吶——不過你放心好了，雖然七千鋼幣的獵物確實很誘人，但我只是來還你人情罷了。」
人情？
這位是……察巴里以前認識的人，但兩個人的相處看起來似乎不太像朋友。
「我不記得你有欠我這麼值錢的人情，但還是謝謝你了。」察巴里對於他的揶揄似乎不打算多做回應，只是簡單地回覆了句。
「我這個人不喜歡等價交換，也不喜歡報德報恩，在我受傷的時候你不取我命，這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救命之恩。」
那人雖然說著感謝的話，但說話的語氣卻還是氣勢逼人般的讓人感到不悅。
「既然這不是你的獵物，那麼你這副想帶著她去換取賞金的模樣是？」
「小姐是我的雇主，我則是她的私人傭兵。」
「嘩——不愧是有七千懸賞金的小姐，察巴里這種老練的賞金獵人都雇傭得起。」他對我一番嘲弄，雖然我的心中不是很舒服但本能告訴我，眼前的家伙別招惹他比較好。
「阿圖卡，開玩笑要有分寸，若是你繼續嘲諷甚至是進一步侮辱我的顧主，我會採取手段保護我顧主。」察巴里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反應，對男子的話開始顯得有些不滿意。
「啊啦啦啦——我的小野犬被搶走了。」被稱為阿圖卡的男子擺了擺手。
「不過，你們從南門出城，這個方向是要去……丁格爾頓？」阿圖卡將話講完後便再次覆上了他長袍上的帽子，側過身看向城門後又開了口：「欠你的人情還完了，我會保你們後無追兵，但是下一次我們再見面的話你和我就沒有恩與怨了，如果你還有你的小雇主妨礙到我的利益……我們就會是敵人了。」
阿圖卡將話撂下後便開始往城門方向走去，在這短短的相處下我產生了許多的疑問與好奇，直到阿圖卡遠去之後我才敢開口：「那個……察巴里，阿圖卡先生是……你的熟人嗎？」
察巴里轉過頭來看向了我。
「之前做賞金獵人時的同伴……」察巴里面有難色地看向了走進城門裏的阿圖卡，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繼續說道：「賞金獵人是一群只要錢給得夠多，再骯髒的事情都能做的家伙，而阿圖卡所稱的小酒館便是整個賞金獵人的體系，常見的酒吧和旅館可能都會是賞金獵人活動的區域。」
察巴里伸手扶了不怎麼說話的妹妹薩蕾，並親暱的用手鎧揉搓著她的臉頰和耳朵，她也乖巧地任由察巴里摸著。
「可是……察巴里不是傭兵嗎？怎麼會和賞金獵人扯上關係？」
正當我提出更多疑問時察巴里則停下了撫摸薩蕾的動作。
「我們趕緊上路吧，這一路上會有很多時間可以回答法爾霍爾小姐的。」察巴里提醒了我，雖然目前是安全了，但一直待在這地方也並非明智之舉。
我們幾人繼續邁出步伐往丁格爾頓的方向前行，走在商用道路上直到馬車略過我們時，我才繼續開口詢問剛才的話題：「察巴里之前做過賞金獵人，為什麼退出了？」
察巴里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道路，眨了眼後回應了我。
「我剛才也說了吧，賞金獵人是一群只要錢給得夠多，再骯髒的事情都能做的家伙——本以為只要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接一些骯髒的事就可以不弄髒自己的手，但我終究還是小看了人與人之間所謂的『利益』可以影響的程度究竟有多可怕。」
察巴里邊走邊用手指捲著薩蕾的頭髮，看起來有點像是需要一個動作來讓自己分心的不安模樣。
「如果察巴里談論這個話題會不開心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停下……」
「沒關係的，身為雇主的您終究是會需要知道我的過去——有一次『我們』接了個剿滅山賊頭目的委託，委託方稱對方是一群火力強大的山賊所以給了我們很多的委託費。」
一直被捲著頭髮的薩蕾則是捉住了察巴里的手並握地緊緊的。
「通緝文件、犯罪紀錄、政府文書、警政許可……這些東西委託方都給了，所以我們都相信那會是一場艱難的戰鬥，不過直到戰鬥打響之後，野林子裏的木牆內卻沒有傳來反擊的跡象。」
我聽到這裏時心中頓感不妙，因為按照目前所敘述的情境說起，這件事注定不會有良好的結果……
「我們襲擊了隱居在山林裏的貴族，血洗了他的莊園與幼兒院。」
聽到這裏時我怔大了眼，察巴里的過去讓我回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一股淚意湧上，差點沒能忍住。
「當我們走近後，看見了親手犯下的罪孽時大家都沉默著，而阿圖卡卻打破了這樣的沉默，他大笑著說沒有你們我一個彈匣根本殺不完這些雜種。」薩蕾再次握緊了察巴里的手，就像在安慰著察巴里般，而手鎧發出的嘎吱聲也讓我短暫地分心了幾秒。
「幾個不能接受自己被阿圖卡欺騙的伙伴與他廝殺了起來，雖然那家伙是亞爾登族，也就是你們人類常說的龍族，一般的刀槍對他根本沒有什麼效果，但我們的伙伴也並不弱。」說到這的察巴里看起來明顯低落了許多，他嘆了口氣之後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雖然阿圖卡殺光了他們，但他們也讓阿圖卡受了很嚴重的傷……我很後悔當初沒有解決阿圖卡那殘暴的家伙，但如果我當初殺了他，說不定剛才我們就死在市集裏了……」
聽完了察巴里的話之後我看向了他的側臉，總覺得自己遇到了個好家伙，沒想到實際上會是個這麼優秀的人，不論是身手或是思想。
「雖然是一件讓你後悔的事情，但也意外地救下了我們，就結論來說或許不是壞事，對吧？」我這麼回覆著察巴里，試著讓他打起精神來。
「是的……所以我後來不做賞金獵人了，雖然傭兵機制正在被賞金獵人取代，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這種相較『高尚』的工作。」察巴里似乎將他想說的話都交待完了，輕輕的吸了口氣。
「太好了呢。」我強忍著內心的情緒這麼說道，也伸出手拍了拍察巴里的後背。
「我遇到了個既可靠又善良的伙伴，雖然我們認識才一天一夜，不過我覺得察巴里是一個值得我信任的好人哦。」
察巴里閉上眼沉思了一會，隨後才又開口：「法爾霍爾小姐……似乎也是一位值得跟隨的雇主，雖然薩蕾不怎麼喜歡說話，但至少可以確定她挺喜歡妳的。」
這麼說來——察巴里的妹妹確實不怎麼說話的樣子，我微瞇起了眼回應著：「薩蕾不怎麼說話，但察巴里卻能理解她的想法嗎？這讓我想起了我的弟弟……」
察巴里思考了一會後說道。
「我是不是讓法爾霍爾小姐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我搖了搖頭回應了察巴里：「只是想起了跟弟弟的過去，雖然結局不是很好……但並不是一段不好的回憶——不過，察巴里說傭兵是一份相較高尚的工作……現在又有賞金獵人在追殺我們的話……乾脆我們組建一個傭兵團，這樣子賞金獵人應該也比較不好對我們下手吧？有多少實力就做多少事情，總之只要朝著目標的方向前進，我相信有一天戰爭對這個世界帶來的傷痛是可以被我們治癒的。」
這番話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畢竟自己也被戰爭所傷害著，若是有能力治癒這些傷痛……或許『那些人』總有一天也會原諒我的吧。
別過臉的察巴里聽完我的話後也是輕輕地「嗯」了一聲表示著他的認同，幾人在沉默中前進了段距離後察巴里才接續了話題道：「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辦法，變得強大之後我們能做的事情也會變多。」
「我相信以法爾霍爾小姐的個人魅力與信念，要組織一個有相當規模的傭兵團應該沒什麼難度。」
從察巴里的嘴裏說出了誇獎的話，讓我聽的都有些害羞——而我也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屬於我的贖罪之路才剛剛開始。
下一篇 第一章《飽受戰爭摧殘的人們》
一行人在龍族男子阿圖卡的護送下離開了多夫頓，出了城開始前往丁格爾頓前行，而法爾霍爾與察巴里倆人在一路上也聊了不少，這讓她有了不小的啟發。
嘿，告訴你們個小秘密，其實在角色構建的時期，從來沒有想過察巴里跟阿圖卡會有這麼濃烈的CP味，再偷偷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我自己吃察巴里受。（小聲）
下一章為了體現劇情，會開始使用第三人稱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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