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達事件簿 - 食人痛楚之鬼一、絕望的自由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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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食人痛楚之鬼一、絕望的自由

一口

Aug 31, 2023

53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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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頂樓的圍牆邊，破空的夜風聲呼嘯響起。

天邊沒有星斗，這裡是十五樓高的商業大樓頂。

她向下望去，漆黑高樓間的光芒明滅閃爍，橫亙綿延的光河交錯，城市的輪廓若隱若現地被構築，那裡彷彿是天堂、又像地獄，像是美夢的入口，離他是近在眼前。

為什麼會站在這裡，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她只覺自己深陷於一場沒有盡頭的惡夢。

好不容易為公司找到的大客戶，明明已經簽完合約，對方卻人間蒸發，如今付不出款項，依約他要賠償合約的百分之三十，共計五十萬，每個月要扣掉他薪水的一半分期償還。

房租、生活費、信用卡費、孝親費……種種費用，要從哪裡生出來，她並不清楚。

從大學認識到畢業、論及婚嫁的男友劈腿，對象是與她最近接觸到的客戶，回想起這一切，他便想起那夜住在男友家，看見他的手機畫面，那兩人的對話紀錄，除了那些鹹濕的對話，還有那些檢討他這個受害者的噁心言論。

她很想逃跑，逃離這座城市，回到老家休息一下？

但她的老家，只有她總是情緒勒索的母親等著她。

母親總是理直氣壯地關心她，問她什麼時候回家、一旦她到家，便會問他工作近況如何？什麼時候要結婚？什麼時候能夠讓她的這個奶奶抱個孫子？

只要回答得不讓母親滿意，她便會狠狠地羞辱她：「我栽培你真浪費！」、「我養你長大你竟然這樣對我？」、「你就跟你那個酗酒的老爸一樣討人厭！」

那些話語，好像都是在問她：為什麼你活得不是我想要的模樣？

又或許，是這個社會向他提問：為什麼你沒辦法好好地活著。

她怎麼會知道呢？就像她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些倒霉事一樣。

這一陣子，他恍惚地活著，像是行屍走肉。

周遭的人都說他病了，說她是憂鬱症發作，血清素以及多巴胺的機制已經失常，只要吃藥，好好照顧自己，冬天的嚴寒總會過去。

但他想，哪有這麼簡單，人生的無常、生命的惆悵，又豈是幾個藥物以及激素的反應能夠簡單概括的呢？

她肯定不是憂鬱，至少，在她腦裡的，並不只是全然的悲傷。

她摸著綁在胸前、燙有金色牡丹花圖樣的紅色領帶，那是她外公生前送她的禮物。

她的父母從小離異，母親帶她回到老家，獨力拉拔她長大，在幼稚園之前，她都是在老家，由外公獨力扶養長大。

儘管眼睛看不清楚、耳力已經模糊，但外公總是帶著她四處走走，與她一同生活，到她上了大學，她永遠記得高中時要離家時，爺爺對她一面交給她這個領帶，按著她的手說：「你要努力，女孩子會比較辛苦，但是你一定可以的。」

儘管世上再多不快樂，課業壓力、職場不順遂、病態的親子關係，想起這句話，每一個月回家見一次外公，她都這麼挺了過來。

上個禮拜，外公過世了，她只能草草放下工作，回到了老家，見她外公最後一面。

趕不上葬禮的她，只看見那張慈祥卻冰冷的遺照、還有再也不會活動的骨灰罈。

靈骨塔內，她呆呆地望著屬於外公的塔位，彷彿入了定，母親咒罵她不孝的言論，她充耳不聞。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不是我哪裡不夠努力？我做錯了什麼？生活才會變成這樣一團混亂呢？

她想著那些幾乎要令她窒息的種種，她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無論是從哪裡都好，只要得到一個解答。

在那時，她從塔位中，骨灰罈後頭的陰暗處，理出一點思緒。

想不到貌似無底的幽冥深淵，其實藏著最後的自由。

她忽然頓悟了什麼，但她說不出來。

望著大樓底端的無盡黑暗，她的雙眼忽然明亮一片，明明景色依舊，卻有了不同的視野。

在那幽深之處，藏著一片光明，只要墜入其中，她就能獲得自由。

會不會那邊才是我的歸屬呢？

會不會這就是解答呢？她不明白。

至少，不會再更糟了。

一股放下的釋懷油然升起。

她不自覺地向後看，像是留戀，又像是告訴世人她的答案。

那片寬廣的頂樓空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一片漆黑的風切聲中，似乎無數黑點正晃動著。

而不遠處，似乎有兩雙眼睛正望向她。

她覺得有些欣慰，看來她答對了。

一陣風吹起，長髮飄揚，紅色的領帶在空中飛散。

感受到這份自在，她明白，是時候了。

她往前，向虛無的空中，跨出自由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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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楔子──傳單〉

#2 食人痛楚之鬼一、絕望的自由

#3 食人痛楚之鬼──二、癲狂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