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清晰而透明,使水中暢泳的生物也能一覽無遺。看牠們嬉鬧於溪中,實在叫人忍不住要下水玩樂一番。但前提是,你是沒有羽翼的人。
翼上的羽毛會因濕水而變得累贅,一不能飛──雖然我也不懂飛,二則使人渾身不自在。想想看,當大家的身體整天也是濕漉漉的,抹也抹不乾,那種潮濕感覺真使人煩厭。翼人的情況就是如此,所以如可避免,他們都不會碰水──連洗澡也是盡量避免,因此不少翼人一週才洗澡一次。
我只得把雙腿浸在水中,以解我渴望遊泳的思念之苦。呼,真涼快。
夜空在的的大腿之上,正小心翼翼地把腳伸進水中。牠甫碰到水,便立刻把腳揪回來。接著,牠再次伸腿到水中,揪回來,一直重覆了好幾次。最後我用單手載滿水,把牠丟進裡頭。牠初時掙扎,但隨著掌中的水慢慢流逝,牠又好奇的駐足凝視,很是有趣。
「藍皓……」哀怨的叫聲從後響起,還有一隻大手輕輕拍往我的肩上。
我顫了顫,馬上站起身來退避三舍;夜空也被我的動作嚇得飛離我的手上,停在我的頭頂。
不會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鬼魂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現身來嚇人?這﹑這肯定是修行高超的厲鬼!嗚,我的肉不好吃,魂魄也不乾淨,大人您千萬不要找我。
「藍皓,是我啦。」厲鬼無奈地留在原地喊,再也沒有前進一步。「翼玄啊。」
咦咦,聲音怎麼有點熟悉?對對,不就是翼玄了嗎?我回頭一看,果真沒有什麼厲鬼,只有翼玄累透了的身影。他趴在地上,毫無儀態的朝我揮手。
「去,無緣無故幹嘛扮鬼來唬我!難不成你是想早點成為鬼魂嗎?」我白他一眼便再次坐回水中,跟夜空繼續玩耍。
翼玄用雙手爬行,緩慢地朝溪水爬去。他難辛地捧起雙手,把溪水放進口內。
……那裡是下遊,我腿上的污垢可是會朝你的方向漂耶!我無奈地目送溪水流進他的口腔內。那個……翼人的腸胃結構會不會比較好,即便喝下污水也能安然無恙?
最糟的是,夜空居然還飛到翼玄盛水的指上,低頭喝他手中的水。
拜託,待會你們肚瀉的話,絕對與我無關!
翼玄終於喝飽了。他用力地把身子撐起,坐到我的身邊,報告說:「我已經往東方和南方找個一遍了,沒有任何發現;而我們是從西面來的,所以相信抺鳥獸應該是朝北方飛走了。」
「那你不找找北方才回來?」
「……拍翼也是會累的,不然妳以為我是鐵翼人不成?我也需要休息一會才能繼續啊!」翼玄理直氣壯地回答。
原本我們吩咐夜空尾隨焰焰飛,讓我們找出抺鳥獸牠們的巢穴,甚至還可能因此找上那個「什麼界的協助者」,設訴他剝奪我穿越時空的自由……只可惜,整件事本來是十分完美的,因為夜空的跟蹤術可沒有被焰焰所識破。可是,這個趨近完美的計劃,居然敗筆在翼玄那句「找出牠停下的地方,然後回來告訴我們」。好巧不巧,抺鳥獸剛好停在溪邊喝水,所以我們只能追蹤到此。因此,所有責任當然是由翼玄負責啦!
「好啦,我們就往北邊出發吧!」我拍拍屁股,便踢著翼玄離去。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拖著疲累的步伐帶路,把我們領向一條往上傾斜的小徑。
走著走著,翼玄的步伐依舊疲軟,而我的步伐也變得沉重,夜空更是索性停在翼玄頭上小睡。喂,我也想小睡一會,有人來背我上去嗎?
「翼玄,你肯定是這邊沒錯?」我把整個身軀都掛在翼玄身上,把雙腿的部份重擔移除。
翼玄支支吾吾的回答,令我不禁火氣暴升。他這個樣子,不就告訴我他根本毫不肯定嗎!這傢伙害我走到腿也軟掉,不讓我扁他一頓也難消我滿滿的火氣!
我高舉拳頭,旁邊的草叢卻發出聲響把我吸引過去──一隻龐大的白色大獸正快步離開。我定睛細看,發現了牠頭上那奇怪的長角,便立刻拉著翼玄往那邊跑,更不忘吩咐夜空尾隨著那傢伙。
「那是……」翼玄瞇眼望向那越跑越遠的白色身影,終於認出牠的身份。「雪角?」
我邊點頭,邊使出全力衝刺,就怕會被雪角甩掉。
大約衝了個五十米左右,我終於徹底看不到雪角的背影,只好朝牠最後的方位直跑。而翼玄早就飛到空中,俯視四周環境。他指著前方,說那邊有一幢小木屋,他先飛到那邊視察。
我跟著他所指的方向用力跑,真是跑得我的心肝脾肺腎都快掉得一乾二淨。當我看到木屋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馬上雙腳一軟,坐倒地上。
呼呼,真是場艱辛的全力衝刺。
我喘著氣的同時,亦四處張望,察看情況。翼玄在找抺鳥獸的晦氣,不忿他的羽翼被燒;雪角呆在他們的身邊勸架;夜空則……咦,夜空呢?
「吱吱!」媽媽﹑媽媽!我聽到夜空的叫聲,便立馬朝那個方位看去──夜空盤繞在小小鳥的身邊,讓牠寸步難行,但其實,小小鳥全身僵硬,根本愣得忘記要飛,只是直直地站在樹枝上發呆。而牠倆的下方,則有一身影快速往旁邊的大樹後方閃走。
這次,換我嚇傻了。那﹑那個﹑那個人影不就是……「方憐?」
沒有反應。
「方憐,我看到妳了,快給我出來!」我朝樹後大喊。只是,我也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希望對方出來回應。
樹後,一名女生慢步走出,還一副笑臉的朝我說:「妳就這麼想找人扁妳嗎?嗯?妳居然膽敢命令本小姐?」方憐握起拳頭,笑得燦爛的朝我走來。
「哈哈,小人不敢。」我抹去頭上的汗水,恭恭敬敬地朝她哈腰。嘖嘖,為什麼該發惡的不是我,還反被方憐壓倒在下,要卑躬屈膝的道歉?看來,方憐對我十多年來的教育完全沒有白廢,我已經條件反射得不會跟她計較任何東西。
按現在的情況來看,方憐就是女鬼,那個把我領回家的女鬼,同時也是那個協助者。但這一切一切,她居然都把我蒙在鼓裡!想到這,我的火氣又暴升了。
「哼,妳都把我騙得透徹了,現在居然惡人先告狀!」我惡狠狠地瞪著她。嗚嗚,我這一瞪,該不會被她記住,以後十倍奉還的吧?
方憐聳肩,一臉無辜的反駁:「妳又沒有問我……正常來說,妳不是應該疑惑我對這個世界的豐富知識嗎?」翻譯過來,即是:是妳自己蠢,竟然絲毫也不察覺,所以這可不是我的過錯!
好樣的,這居然被妳說成是我的過失。
「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妳計較了!」事實是,我想計較也不敢計較啊!畢竟我從小至今,都只有被她欺負的份兒,永遠沒有我比她強勢的時候。「但妳要跟我說明所有的事情。」
「命令?」她一個挑眉,我便反射性的搖首說:「不不不,是請求﹑請求啊!」
「這就差不多。來,進屋裡去吧,我站也站得很累了。」方憐闊步昂首的走過我身邊,朝那幢木屋走去。嘖,妳站站就覺得累,那我衝刺過來不是更累嗎?嘖嘖,方憐妳這語氣,真令人感到不爽!
但不爽歸不爽,我還是跟在她身後走向木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