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緣 - 未完成的約定

【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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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路……」

一個年輕的少婦看著路口的那樓牌，幽幽的念道。

「天疾，你就在路的那頭嗎？」少婦低喃。而後，眼中的迷茫消去，只剩下堅定的光芒。她抬腳跨入了樓牌下的道路，路的兩邊，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盡頭，又一個樓牌。這次上面一樣有字，上書：

幽冥。

那樓牌的另一端，是一片紅似火的花海。

剛從樓牌進來的少婦被眼前似火燎原的花海迷住了眼，忍不住喃喃道：

「真美……這是什麼花呢？」

「這花是幽冥花，也叫彼岸花、或是曼珠沙華，它是由一個個靈魂的記憶所生長出來的。」

「而，一株花，一世記憶。」一個女子不知何時來到了少婦的面前。

少婦嚇了一跳，心底驚慌不已，卻又忍不住問她：「這裡也有我前一世的記憶嗎？」

「有的喔！不過妳想看的話，必須自己找到它」女子笑著說道。

「那……這裡是哪裡？」少婦又問。

女子沉默了一下，才回她：

「這裡是幽冥的第一站：彼岸。剛才的樓牌是入口，黃泉路是接引之路。」

這次換少婦沉默了，沒多久少婦她說：

「小婦名柳毓，請問您是？」

女子笑了笑。

「吾名殤，是彼岸的看守者。負責接引靈魂的方向和種下與保護你們的記憶之花：曼珠沙華。」

不之為何，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感。可是只有一瞬的時間，就被她掩飾過去了。

柳毓看著這名名為殤的女子，有一點不知所昔的感覺，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柳毓又看著殤好一會兒，才開口：

「看守大人，我已來到了彼岸。那，接下來我該何去何從？」

殤看著她，眼神帶著一抹憂傷與憐憫還有一絲不明意義的可惜。

「我先幫妳取出花的種子『最戀』，在指引妳的方向吧！」殤說完後就將手伸向了柳毓的額頭。

柳毓在殤取種子時，好奇的問她：

「看守大人，為什麼種子的名字叫『最戀』呢？」

殤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她。而這時，她的手心下已是一片溫暖的白光在耀眼的閃爍著了。

等到殤將手從柳毓的額頭收回來時，只剩下一顆圓潤的珠子，飄浮在她的手心上散發著微弱溫暖的光芒了。

殤低頭看著珠子，頭抬也不抬的為她剛才的疑問解惑：

「為什麼叫『最戀』啊？因為它拆開來的意思就是『最後的留戀』。妳在這一世的點點滴滴，珍貴的、痛苦的、快樂的、悲傷的……等等等等的，在投胎轉世、輪迴六道之前最後的最後，妳不就只剩下這個死也帶著走的記憶、回憶了嗎。它理所應當的是妳最後的留戀了。」

殤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前慢慢的出現了一幕幕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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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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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童坐在廊下玩著一顆顆圓潤的石頭，喀啦喀啦的聲音不斷傳來，有個侍女注意到這個聲音，尋著聲音的方向找了過來…………

「小姐！妳怎麼又坐在地上玩這些髒兮兮的石頭了！」侍女一看見聲音來源是她們家小姐，就忍不住驚叫起來。

女孩聽到聲音後，抬頭看著那侍女，無辜的說到：

「不就幾顆石頭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而且，這些石頭也不髒啊！我都洗乾淨了！」

侍女頭痛的看著女孩，一副明顯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的模樣。

「小姐，夫人明明就給了妳許多的珍珠讓妳玩，為什麼還要碰這些石頭呢？」

侍女無法理解小姐的想法，為什麼明明就有許多好看的珍珠，卻要去選髒兮兮的石頭。

女孩看著這個侍女，心裡想著：等我8歲的時候，我一定要挑個可以理解我的侍女！才不要怎麼囉嗦難溝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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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童8歲時。

「娘，這些人就是要讓我挑的侍女嗎？」女童仰著頭，看著母親。

坐在高堂上的婦人笑著看著女孩兒的小臉蛋，點點頭說道：

「是啊！妳要好好選擇喔！選定了就不能在換了。」

小女孩左看看右看看，終於，選了一個看起來瘦瘦小小，但是眼睛看起來明亮的嚇人的9歲女孩。

「娘，就她了！我就選她了！」小女孩選完後，興奮的繞著她轉。

「給她取個名字吧！取了名字後，她就正式成為妳的侍女了。」

小女孩看著她的眼睛，苦惱著要取什麼好。

突然，小女孩看到了那女孩的眼睛，靈光一閃！

「對了！妳就叫稀耀吧！妳的眼睛像星辰般閃耀，給我的感覺像希望一般充滿力量！」

小女孩激動的看著剛取好名字的女孩，女孩被她的情緒感染，慢慢的揚起嘴角說：

「是，小姐。以後我就是小姐身邊的稀耀。」

轉眼間，女孩已經16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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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耀，快點快點！我們去看看這次又是誰上門跟我提親。上次那個趙公子，讓人看了就想揍他，扭扭捏捏的，煩死了！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已長成少女的女孩嚷嚷著，而這少女就是柳毓，少女時的柳毓。

稀耀看這前方的少女，有點頭痛的想，別人家的小姐都是安安靜靜、溫柔婉約的，可是為什麼到她這裡，就變成了活潑有餘、端莊不足，禮儀有餘、氣質不足呢？

而柳毓現在在做什麼呢？

她現在……非常不雅觀的趴在偏廳的一個牆洞上偷聽，而這個洞還是稀耀把風、小姐她親自動手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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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我是真心求娶柳小姐的，家父家母已經同意……」

「我女兒可不能低嫁你個夫子……」

「……我可算是個有官職在身……」

「……不可能，除非你可以官達從四品……」

「……夫人您這是強人所難了吧！……」

「……那就……死心……」

「你……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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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耀，這次也是個文縐縐的人，不過好像談崩了呢！我娘才瞧不上這樣自負驕傲的人。」

柳毓把聽到的話說個稀耀聽，然後，大小姐一拍手，氣勢十足的說：

「我們不用擔心了！出門吧！」

說完就自顧自的回房換衣服了。

稀耀又一次哀嘆，她家小姐怎麼就那麼與眾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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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柳毓和稀耀身穿男裝逛著街。

後，進了一間茶樓。

那次，是他們的初遇，也是命運輪軸轉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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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我們坐那？」稀耀問。

她跟小姐出門太多次了，所以早習慣出門後的稱呼改變。

「靠窗的位置吧！可以看看有什麼熱鬧。」她說。

主僕二人坐下後，小二就過來尋問她們要點什麼。

稀耀熟門熟路的點了一壺白針烏龍和兩小碟的糕點。點完回過頭來，看到她家小姐不知道在看什麼。

「少爺，你看到什麼看的這麼入迷？」

柳毓聽到稀耀的問話，偏頭瞥了她一眼後，又轉頭看向窗外，然後，才輕飄飄拋了一句話：

「看一個……好像符合我理想的男人。」

「什麼！！！」

因為這聲驚問，讓茶樓裡的人都看向了柳毓他們。

柳毓沒好氣的瞪稀耀一眼，然後轉頭像其他人道歉。

「妳那麼大聲幹嘛！？妳想讓人知道我們是女子嗎！」道歉完的柳毓對這稀耀開罵。

「原來一直看著我的公子是個女子啊！我還以為我的魅力已經強到可以吸引一個男人對我有遐想了呢！」突然，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音如一道雷般砸下。

柳毓主僕二人一僵。

聲音的主人又說，「剛剛看我看的那麼專注，怎麼現在不說話了呢？嗯——」

柳毓乾笑兩聲，「這是你的錯覺吧！我怎麼可能一直專注的看著你呢？我又不是斷袖……」柳毓額上開始冒冷汗，因為那雙看著她笑的眼睛，讓她說不下去了。

「既然姑娘也心中有愧，不如配我一天，作為賠償。」男人笑著說。

……「好。」

「在下姓肖名天疾。」

命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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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之後，他們就常常見面。

「姑娘，妳每次出來都穿男裝，不累嗎？」

「要你管！」

…………

「姑娘叫木卯不奇怪嗎？」

「聽就知道是假名，我不想告訴你真名不可以嗎！」

「姑娘真過分，在下都告訴你真名了。」

「那是你自己願意說的。」

…………

「喂！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如果是當官的，我可以叫爹偷偷提攜一下你。

「姑娘不肯說真名，也不肯說妳府上住哪裡，還不許我保留一點點秘密嗎？」

「哼！」不識好人心。

…………

「吶！你有婚約了嗎？」心虛頭低低。

因為低頭沒看到他唇邊一抹笑。

「沒有，那妳呢？」

「我……我也沒有……」

…………

「妳，明天能來嗎？」

「可以，不過要幹嘛？」

「明天妳就知道了。」

什麼嘛！神神秘秘的。

…………

「姑娘，我其實不姓肖，我姓趙，我是當今聖上的三子。」

「……」

「我明天就要出征了，想來告訴妳，我好像愛上妳了，如果我凱旋歸來，妳可願意嫁給我？」

「……」

「到那時，請妳務必告訴我妳的真實姓名和府上哪裡啊！」

「……」

「姑娘，我走了啊！」

「……」

柳毓忍不住了。

「我是當今宰相的千金，我姓柳名毓！我等你回來娶我！」

「你可不許死在戰場上啊！」

離去的那人，笑彎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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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月後，邊關來訊。

三皇子死了。

死於敵國太子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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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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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耀，我最後一次給妳添麻煩了，妳可以幫幫我嗎？」柳毓聽到了三皇子死訊後，不哭不鬧。

「小姐。我是妳的奴婢，妳要做什麼，我就幫妳做什麼。」小姐和三皇子的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裏。

「今晚，還有明天一整天，幫我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只剩妳就好。」

「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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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柳毓一身大紅嫁衣，屋前擺著祭桌，她手拿三柱清香，拜天地。

「我，柳氏第七十四代嫡女，柳毓。願嫁趙氏三子趙天疾，此生不改此願。」

插香，拜爐。

「稀耀，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呢！妳幫我守門可好？」柳毓背對著稀耀說道。

「好。」稀耀應了她。

房裡。

沒有囍字，沒有紅幔，只有倉促掛上的紅布。

柳毓拿起桌上的兩杯酒，一杯自己喝了，一杯倒在地上，算是完成了交杯酒。

她坐在床上，淚，流的無聲無息。

「今夜，我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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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

稀耀開了門。

她聽見她說：

「幫我換上已婚的婦女裝吧。」

她回：好。

「稀耀，我最後的請求，我死後，妳可以帶著我的屍首到我們見面的那個山丘上埋了嗎？」

「好，小姐。」

「謝謝妳。」她笑的絕美。

換成婦人裝的她，喝下毒藥，靜靜的躺在床上，恍惚間，她似看到了什麼，「天疾……」呢喃著這個名，她帶著幸福的笑容逝去。

最後聽到的聲音是稀耀似悲似嘆的呼喚。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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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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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從畫面中脫離出來，清醒了。

「看守大人，妳怎麼了？我剛剛叫了妳三四聲妳都沒反應。」

「沒什麼。」

「不過，原來那位尊貴的戰士在等的人是妳啊！」

殤感嘆道。

「尊貴的戰士？」柳毓疑惑。

「就是這一世叫趙天疾的戰士。」

「喔不！該說是皇子才對。」

殤笑著向她說。

「妳該去找他了，他等妳很久了。」

說著，她手一揮，柳毓的腳下出現了一葉荷。

柳毓來不及多說些甚麼，人就已經被那葉荷托起：

「看守大人，謝謝您。」

殤看著她被她的荷葉送走，嘆了口氣。

「妳不知道吧！妳的丫頭愛妳呀！」

殤隨手把柳毓的『最戀』拋向花叢，『最戀』一落地，馬上就地長出了一株花來，和其它的花朵一模一樣。

殤走到了由忘川的河水所行成的鏡湖旁，用手一拂，出現在湖面的赫然是柳毓的丫鬟稀耀！

「小姐，稀耀會守好妳的墳的，因為妳是我最喜歡的小姐。」

「小姐，妳不知道吧！稀耀很愛妳呢！不是親人閨蜜的那種愛，可是……到底是哪種愛，稀耀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我太膽小了，不敢說出口，就怕說出口後，我們沒法像從前那樣相處了。」

「直到妳死後，我才敢說出口…………」

殤手一拂，湖面又恢復了平靜。

她，轉身離去，一襲櫻色的長裙，還有袖角裙襬一點點的紅花花瓣，不知是繡上的還是彼岸花落的，美的讓人心醉。

絕代風華。

「彼岸無邊，唯花開滿天。一花，一世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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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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