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深道:“四百粒金子,斷少不得一分!”將左手內的幼童往前一擺,意示決絕。那幼童被業深擒了這一會兒,總在哇哇大哭,這時業深抓了他後頸的手指稍稍加力,他哭聲受阻,一時吐了舌頭,向外幹嘔。
鄭銅均急道:“大師手下留情,四百粒金子,一分不少!”轉頭向身後兩名近隨吩咐道:“快去數錢。”兩名近隨領命,急奔到門外取過馬上錢袋數算金子。
狄三娘叫道:“惡和尚,你敢傷了我標兒一毫,我決不饒你!”
業深笑道:“幫主夫人放心,鄭幫主既答應佈施,和尚怎會傷了令公子?令公子生得白白嫩嫩,和尚我也喜歡得緊呢。”說著將幼童提到面前,右手輕輕擰了擰他小臉。那幼童對了業深一張布了假笑的肥厚肉臉,更是怕得要命,竟是抽抽噎噎,不敢再哭。
業深將這幼童擒過去後,張嶠在一旁瞧著狄三娘焦急,一心想把幼童搶回,還給了她。待見鄭銅均對這業深無計可施,只有認栽服輸,愈覺自己應該大顯身手,如自己能將幼童搶過,這鄭銅均必定好生羞慚。這時見業深把了幼童在面前作耍,只覺大好機會,悄悄往前挪了一步,一刀急向業深腹中插到。
鄭銅均與狄三娘見他對業深驟施偷襲,一個大叫“不可”,一個尖聲驚呼。業深卻在他挪動步子時便已有所察覺,待他一刀走至半路,突地躥身而起,右足環繞,正踏在了刀背之上。張嶠吃不住他全身重力,又不想就此棄刀,上半身不由自主向下傾俯,業深左足勾起,正中他下頜,將他踢得仰跌開去。
業深雙足落地,正要與手裏這幼童吃些苦頭,以示威戒,突聽風聲疾響,一物勁射而至,直打自己左手腕背。這物來得好快,自己身子剛剛立穩,已不及閃躲,只得使出看家本領,腕背向內一凹,五指松力,一條左臂迂回抖動,直似柔若無骨。
他左手松力,那幼童自然摔落,正在他右手上兜,想將幼童從新拿住之際,那物撞上左手腕背。他只覺這物打來所蘊之力極大,饒是左臂盡力卸勁,身子仍禁不住往後倒退。鄭銅均見有隙可乘,忙縱身上前,一下把幼童抄在手裏,接連縱退開去。
業深倒退數步,一聲悶哼,左手腕背使力一突,將那物彈了出去。那物掉落在地,啪的一聲摔碎,原來是個酒杯。業深右手把住腰間大刀刀把,兩眼瞪視著坐在那邊桌的雲水凝,這酒杯卻是自他手中打出來的。
原來方才雲水凝見張嶠偷襲業深和尚,心裏也為那幼童擔憂,那幼童父母雖非良善之輩,但這幼童尚未長大成人,也還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本是無辜之極,自己既是在側,危急時候,便不願袖手旁觀。張嶠既已引了業深動手,便索性將幼童救下,身旁並未備有暗器,記著當年見過別客南以酒杯作暗器使用,心想以自己現下功力,也可依法而為,只是他自來少練投擲打鏢功夫,恐誤傷幼童,卻未如當年別客南一般,將酒杯對了敵人手背關節而發。
業深見了對方用以擊打自己左手腕背的物事原來是個酒杯,頗為後悔自己施用了看家本領接應,只是方才那物飛來之時委實太快,教人難以看清,自己也是不得不為。這時一條左臂仍自隱隱發麻,知道遇上勁敵,心下一時猶豫,不知當戰當退。
雲水凝本道自己發出那酒杯上蘊著大力,若然擊實,必將對方腕骨打斷,不想這和尚懂得一門奇異的卸力功夫,將力盡數化去,倒是出乎意料,心想江湖是非、正邪善惡向來不易分辨,今日這和尚為求私利,手段雖然卑劣,但他選定下手這一方卻也非善類,這和尚是否大惡之人尚不能定,自己絕不能隨意取人性命,當下對了鄭銅均道:“鄭幫主,孩子既是回來了,你便與這位大師金子罷。”他如此行事倒不是為了與業深和解,只是他恐這業深手裏無錢,再去別處生事。
鄭銅均見雲水凝露了這手功夫,額上已是冷汗直冒,心想若非不是這業深和尚及時闖進店來鬧這一回,又或張嶠並未魯莽偷襲業深和尚,以致那男子出手救下兒子,今日自己必定要惹上了人家,就憑人家這般身手,自己就帶了再多手下,也不一定保得自己周全。這時聽雲水凝叫給金子,不敢拂了他意,也怕業深日後報復,便自近隨手中取過金子,對業深道:“請大師笑納。”將錢袋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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