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許郁德差不多每天都能聽到小情侶……不,主從的實況更新速報。情報來自小公主的抱怨,或者活生生被閃,正確來說是聽發光體先生如何繼續用寬廣到離譜的耐性寵壞小公主。要午餐有午餐、要飲料有飲料,那怎麼不乾脆要有光你就給個光?他連在心底都沒法掩住嗤笑的語氣──好好的條件卻愛得這麼沒尊嚴,都不知道要從哪裡吐槽起才好。
「嗨,我帶了多先生的甜甜圈,你要不要?」發光體拎著點心盒走進來,偶爾帶零食的策略,陸陸續續半個月過去也差不多擄獲了辦公室人員的胃,於是他的時常光顧被上面問起時,辦公室很有默契地表示他是某家好吃便當店的外送人員。
「謝啦。」不過偶爾還是不錯的,總不好叼著人家的甜甜圈還嫌。唔,才遲疑了一下巧克力就融了。吃掉吃掉。
上班吃東西也不是什麼正經的作法,還好主管比他們更慵懶,事情做得完就好,上班時間做什麼都沒在管的。
反正進度還好,手上沾著巧克力醬也打不了字,那就休息個十分鐘閒聊一下。等發光體分完甜甜圈回來,許郁德開口:「啊因淹……」
「你要不要吞下去再講啊?」發光體先生非常人性化地抽了旁邊的衛生紙給他,對朋友都算不上的人還是很周到。
「唔。」邊擦手邊咀嚼完,「謝啦again。她今天不是沒班嗎,你還是來了喔?」
「沒班啊……」發光體暗了兩級,就像把吊燈從六個關成三個那樣,「她沒跟我說。」
慘了,開錯話題了。許郁德一邊尷尬一邊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就算平常在心裡吐槽得那麼兇,看到人家真的難過的時候,也實在不知道怎麼反應。總不能叫他放生小公主吧,那樣講話根本找死。
「你們……最近不太好?」明明兩三天前來的時候還很正常啊,雖然依然是主僕似的相處模式。
「她要我陪她去唱歌,可是我晚上要打工。」
「所以你們白天不能去喔?」小公主也不是每天上班啊。
「也不是啦。」發光體微微閃爍,似乎想到了什麼,明顯充滿逃避意味地裝忙,有夠認真地剝一塊波堤送進嘴裡,「反正就因為這種事吵架了。」
「你會跟人吵架?」
發光體的表情一點都沒變:「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有求必應百依百順只差沒像真正的騎士跪公主而已,你跟她吵架當然奇怪啊。
「……沒有。」
他反而因此笑了,看來完全能理解許郁德的疑惑,「不是不會生氣啦,只是不想讓她生氣,就很少抗議。」
「真辛苦。」
「嗯──」他側著頭笑得有些無奈,有些靦腆,「其實不會。」
許郁德猜那個表情是甜蜜的負荷。光是談起那種瑣事,他的臉頰就微微紅了起來。嘖嘖,這樣的男人真是少見。
那串對話結束後,許郁德只能任由他那「甜蜜的負荷」的表情卡在腦中,覺得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自己想那麼珍惜,真好。
小情侶什麼的真蠢,被那樣「欺負」了還是那麼開心,只知道傻笑著把對方的任性看作可愛……
可是,真好。
也不過交過一任男友,雙方都沒感覺了,拖著拖著和平分手,不是什麼身經百戰的情場高手,也沒有什麼童年創傷,怎麼就有這種滄桑感了呢?光是找到一個能那麼喜歡的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這幾個小念頭就在腦中盤旋不去,也不是一直一直想著什麼事都沒辦法做,只是在偶爾倒水的時候想起來,在寫工作日誌的時候想起來,打作業的時候、玩遊戲的時候……
連在床上跟右手相處完畢後都想起來。
一邊用衛生紙收拾殘局,把紙團盡數塞到垃圾桶側邊眼不見為淨。手心卻還半是黏膩半是乾涸,沒個人命令自己滾去清理,忽然覺得很寂寞。前男友也是那樣強勢,自己也那樣寵著他,可他們最後還是和平分手了──和平分手,但都傷透了心。
前男友搬出這個房間的時候,許郁德略略鬆了口氣,覺得終於不用彼此傷害,結果分手後的三個月,攤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來。很想要有一個可以保護的人,然後因為被需要而滿足,因為充滿默契的對視而高興。
原來過去的糟糕其實也沒那麼糟,相對的美好也沒那麼好。這種卡在過去出不來的感覺,讓人焦躁極了。這時候再看看暑修不知道在硬什麼的作業轟炸,就覺得這種外務好像也沒什麼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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