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翳日系列小料本-壹
翳日一、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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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混著泥濘但不怎麼快的奔跑聲響迴盪在此林深處,在這午前時刻該是明亮耀人的天色,卻是反常地淅瀝淅瀝下著雨,雨點不大也不算小,就只是稍淋個時段還是會濕透衣衫的程度。
再啪嗒一聲。
猛地用力一踩泥地的急煞,頭蓋藍紗魚龍髮冠的纖纖身影險險地以手緩下身子對樹幹的碰撞,但依舊不及,一聲悶哼輕且無力,巨樹前方的藍裝麗人終是再無氣力,洩了力的腿硬生生地讓雙膝嗑碰在泥地上,濺起的泥水髒了那身不菲且繁複之衣裝,但此時此刻誰還在乎?
低垂的頭顱,急喘起伏的身軀,在在顯示著這人已至末路。
但還是不甘心吶,為何是自己?為何是自己遭遇此等惡禍?
不甘於此境地,幾乎失卻力氣的麗人透著水藍頭紗觀視周圍,一會兒後他蹙起額間湛藍細眉,為何那妖物並未追來……罷了。
再思無用,時間亦是急迫,麗人抓緊時間以右持金文白錦覆於胸前,左手則摸索著那早些並未察覺而似突兀出現的樹幹之粗壯根部,然後輕靠著樹以減輕負擔,雙唇微動念誦著腦中僅存的術文辭賦,音節變化繁複亦非常人能懂之語──此為天位層級的祈神巫女才能習得的祈語,只嘆代價竟為失卻先前所習與弱化體能,自初代開始無一例外,從習成為計,各代天位祈神巫女皆活不過五年,不外乎重病、意外,甚至無預警猝死,但卻還是讓眾巫女相互爭鋒,只為一登那頂峰與榮耀。
「哈!果然!」
突然一聲低沉似磨砂的笑語帶著衝擊襲來!才念誦其中的麗人無法閃避更不能閃避,再接一聲轟然巨響,血雨如瀑漫灑樹身與地,驀地盛大的雨勢急急沖刷洗卻這宛如地獄般的血色墨畫。
只嘆,天,是不忍見,亦或不願見。
「確實神女……可真浪費了本座千百年間。」
先是無中生有的一腳踏步於血地,不知從何而來的妖人彷若從無形門扉中出現,張狂妖異的炎髮與火一般在其項上燃動,斜長眉眼則如餓狼般狠戾,他嗤笑道,猶如磨砂的聲音盡是磨得人耳根生疼。
「先前還懷疑,畢竟身姿不似一般女子。」
步至滿身血汙的麗人前方,妖人雙膝大開地蹲下虎軀,那不屑之情溢於言表,對於眼前這身終顯弱女姿態之人滿是鄙夷,這可不?還白白浪費了自己許多時間。
「裝?還以為是男扮女相,原來是女人故作男子言行,還時不時假裝露餡模樣,哈!高!高招!」
妖人就如此看著眼前狼狽女子虛弱不堪的掙扎,就他所知,祈語一旦中斷便會遭受嚴重反噬,加上還接了自己一記重擊,想來神女早已脛骨脆裂經脈具斷,這下連話語都說不出完整了。
「還想反抗?妄想!」
「唔!咳!咳咳咳!」
但見麗人似還在懷裡摸索著物品,獵物猶在反抗的此一認知促使妖人勃然大怒,一手巨掌便將麗人纖弱頸子緊緊絞死,再起身一併將人壓制在樹幹上並扯下頭紗,但見麗人顏面本就精緻,臉上妝容亦顯細膩,加諸額心一枚金紋嵌一點聖鑽更是神聖不可侵犯之容貌,同時間裡,厭惡且熟悉之氣息直對妖人撲面而去,這可刺激得妖人更加怒不可遏!
「果然是妳!是妳!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人力氣之大,憤怒更讓妖人不欲控制力道,麗人的身子骨被似要壓進樹幹裡的蠻力給壓得喀喀作響,而微弱得幾乎不帶任何作用的拍打反抗與神女咳得近乎死白缺氧的模樣更讓妖人的虐殺慾暴漲而起。
「哈!妳說,要怎樣吃了妳才不浪費?」
完全無視神女的掙扎,妖人更沒想鬆手的意思,他裂著嘴笑得惡意,還幾度湊近已開始因窒息而失血色進而發紫的巫女,充滿玩弄意味的刻意一問,本就沒要任何回答,隨後便是妖人另一手張爪揮下,瞬間就將手中這巫女所著衣飾盡數毀壞,衣料下的肌膚亦無可避免,數條血淋淋的傷口遍佈白皙得過份的軀體上。
「……你!」
本著玩樂享用的不堪淫思而毀去麗人衣物,妖人所見卻是與自身所篤定之事不盡相同,愣怔之餘傳進耳裡的清雅聲音更使妖人心頭一震,這人,亦非人!
「哎呀,驚喜嗎?」
與呈現著死灰色彩的容顏極端對比的,是麗人原先垂下的頭顱以著極為詭譎且有力的方式轉正回來,完全無視了頸上那隻險要勒斷頸骨的大手,且朱唇小口還學著妖人裂嘴而笑,只是盯視妖人的雙眼卻是毫無笑意,就好比是尊栩栩如生的人偶卻能與生人一般笑著,但也只有那張嘴是笑著的,再加諸臉上佈滿血跡汙痕的精緻妝容漸趨損裂而更顯駭人驚悚,此時麗人額上閃爍著紫晶光芒的金紋聖鑽反倒顯得比妖人更加邪祟不祥!
倒吸一口氣,難得一見的竟是妖人先僵直了身動彈不得!
「混帳!放開本座!」
「唉 唉唉,還染上了人類自稱啊......但,」
正緩慢碎裂容顏的麗人絲毫不被眼前這氣急敗壞的妖人所影響,歪了歪常理來說根本不可能再動的脖頸仿著孩童天真無邪般的模樣持續笑著,接下來的語句聲音則突然地轉變成尖細高亢如女子驚恐尖叫聲,這聲,是鑽得妖人腦殼生疼,而尖聲內容竟還是一字一句的咬字清晰。
「小女可沒綁著誰呀!反倒是要請妖人先生放開敝人才是。」
這會兒語末卻又轉回先前的清雅之音,這回還轉得低沉了些,且連帶著自稱之詞也隨之改變,一會兒似樂音,一會兒是女子高亢刺耳尖聲,一會兒又是男子儒雅沉音......一來一往一回又一轉的各種聲音惱得妖人本就暴躁的脾氣更加狂暴,尤其還不得而知到底為何自己會無法動彈的原因,僅能躁動著自身妖力掃蕩破壞周身,手上的觸感更似抓著什麼極為堅硬的物體般進而無法將眼前這似人非人之怪物摧毀。眼見這人型之物再次動起雙唇似是要再說些什麼,實在受不住那轉變激烈極端的聲音貫惱,妖人怒極地嘶吼出聲,一聲比一聲響亮,只想著要蓋過那非人的魔音而拼上全力,更使得周遭豪雨磅礡之聲盡顯失色,一時這天地之間就像只存在著妖人似的。
「你!啊啊啊啊啊!住嘴!住嘴!住嘴啊啊啊啊啊啊!」
「唉呀......真是。」
藏匿一處之人合起扇面輕掩嘴邊淺淡一笑,任憑妖人氣勢瘋長與妖力胡亂竄流破壞,暴漲的炎髮亦不斷燒灼著妖人手上麗人似木製的身軀與臉龐。倘若妖人能再謹慎敏銳些,來時抬頭便能一見自始至終便毫無自我施術藏匿之人就明晃晃地蹲坐在枝枒上頭,那人還與妖人手中麗人身著同款水藍衣裝,且模樣更有著八分相似。
那人再次張開扇面半掩面容,流水般清澈嗓音合著扇後結印之手細細流淌出繁複音節,此術雖不如那祈語昊天威力,但勝在術力擾動元素的反應並不大亦不易留下痕跡,此術最適合暗中埋藏,然後蠶食鯨吞地侵蝕目標生息,唯一壞的就是,完整埋下此術所需時間甚久。
妖人的嘶吼還在持續著,蹲坐樹上之人則施術至尾聲,以此計方圓不過十呎之處,開始緩慢地浮現一絲又一絲圍繞成圈的微弱光絲,但這些光絲們極不起眼,細如蛛絲且僅浮空離地約三或四吋有餘,初時還偶有無形妖力成鞭掃蕩擾亂了圈型,再一會兒,數以千計的光絲終是纏繞成手指般粗細,也多虧妖人那紛亂刺眼的火光讓這術法得以繼續隱密地運作。
「該你囉,青陽。」
喀的一聲合起骨扇,霎時驚爆聲連環炸響,隱密吸收妖人之力的成圈光絲皆轉成了對付妖人的攻擊,此一改良確實讓人驚嘆,不過於此時此刻,被喚作青陽之人可沒與友人切磋交流的閒情在。
「妖物!伏誅來!」
「什!混帳!」
妖人因爆炸而得以動彈的瞬間,鏗鏘一聲巨響帶著衝擊波猛烈向外擴去,將泥地上的沙石泥濘與殘枝落葉給一併掃遠離了此區,不小的雨水更似碰撞上無形牆堵而紛紛避開來,霎時間彷若一淨空區似的。再接連鏗鏘巨響,兩方炎髮紛飛,雙雙紅豔所持一刀一掌互不相讓,名為青陽子之人因著樹上藏匿之人所佈陣術而略勝一籌,其所持之刃竟是將妖人硬生生壓陷泥地裡三分!
「妖物,為你所奪之命,償命!」
憤慨一語,青陽子再將妖人逼退三分,但看妖人竟是不怒反笑,狂傲的笑聲還夾帶了震顫衝擊四周,青陽子瞬地被反壓後退數步!
「哈 哈哈哈哈!憑你?還不配!」
「配不配,此招過後再說。」
青陽子奮力一提,將妖人如金屬般堅硬指爪擊退轉瞬間,左手擬出金文符紙抵於刀刃之上搭著結印施術,險險在妖人利甲再次襲來時作用,轟然一響,彼此刃與爪之間僅餘絲髮之隔,當是讓妖人難再進犯,對此,妖人卻是嗤笑一聲,炎髮暴衝再施蠻力,霎時細弱脆響如針一般扎進人心,若隱若現的裂痕亦隨之出現,一藍一紅兩人訝異之餘便是再聽一分隨之再裂一分!
「嘖,比預期的還要難纏啊……」
眼見青陽子所施護罩上的裂痕愈顯愈多,藏匿樹上之人一反原先計劃,帶著術刃一躍而下直擊妖人上方,不意外的,妖人所擁妖力自成一防護,炎髮亦再次暴衝襲向自上方偷襲之人!
「靜濤!唔!」
意外一幕致使青陽子分心瞬間,妖人逮住機會一舉全力破壞眼前這惱人的護罩,連綿不絕的急速裂響後,僅餘璀璨晶亮的護罩碎片點點閃爍,映襯得失了護罩的青陽子那嘴角溢血模樣更顯觸目驚心,再一剎那,妖人毫不保留的妖力暴衝直襲向青陽子,青陽子勉力一抗,驚悚駭人的沉鈍聲響重重砸在心上,發麻出血的虎口差點就讓符印刃脫離掌心,嘴角亦是再添新紅!
「哈哈哈哈哈!好魄力!可惜……本座還沒完!」
「怎會!?」
不見靜濤君人影,僅剩眼前妖人狂傲自信言辭,青陽子甚是擔心,冷汗涔涔更是濕透了一身衣物,當下這情況比之預期所差過多,實在不該更不可思議,先前同靜濤君所調查,這妖人實不應該到現在還能保有此等能力才是。
「哈!訝異嗎?再來!」
一見身前同樣紅炎色彩之人驚詫臉孔,妖人狂傲一笑,手上再施加妖力,打算一次收拾了眼前這礙事人類,至於方才那突降之人倒不在他眼裡,至今為止還沒有誰能夠存活在他那暴衝燃燒的妖火裡,尤其還是從正上方之處直接接觸!
「什!?」
氣一岔,這次卻是換妖人驚詫一頓!
妖人欲加妖力的胸前氣海驀然一空,尚不及回朔妖源停止使力,空蕩氣海猛然地再被妖力暴增填滿,才要暫閉氣海停止洩流的妖人接納不及洶湧波濤而來的妖力灌注,口一嘔,便是連帶著臟中碎肉與沾附滿溢妖力之骨血噴濺而出!
早在眼見情況似是不對勁,於妖人欲使妖力卻是突然岔氣之時,青陽子便已身退數步之外,再憑藉以往經驗與直覺當下並未貿然追擊,果不其然才退至範圍之外,便見妖人如此慘況──口嘔紅血之外,胸腔處還破開了一大窟窿,妖人整個身子跪撐在地,身軀更是有著向炎火型態變化的趨勢在。
青陽子盯視著眼前意外情景而深鎖眉頭不發一語,僅僅等待下一步可能的發展,畢竟妖人突如其來的狀況並非是自己所預估的情況,加之於尚未得見靜濤君人影,此時擅自行動極有可能壞了好友之算盤,所以,等待便是最好的行動。
「靜濤……」
「哈!不愧是青陽,深知我心啊。」
「……嗯。」
青陽子些微一愣,不過喃喃一語擔心好友安危,靜濤君獨有的清澈嗓音便直接在腦中響起,亦不愧是靜濤君,能將傳音使用得如此熟練暨清晰,只是不善與人調笑的青陽子只能愣愣回應一單音,靜濤君倒也不在意,接續著指示接下來所需之行動。
「那,」
再聽靜濤君那方所傳來的金屬摩擦聲,青陽子屏息著傾聽,他知道接下來的行動得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行。
「青陽……現在!」
一語畢,雙雙一蹬步極速而出,彼此間雖無法親見彼此之步伐,但長年累積而成的默契可非是虛假應付,一踏一步一衝,頻率絲毫未差,以在妖人眼前的青陽子為餌亦為主,霜紅夾雜的三千煩惱絲隨後飛揚,剎那即至妖人面前,青陽子單腳前踏急頓身子下壓,險險閃過妖人猛然怒吼暴起的攻擊,利爪揮空而過的空間裡卻還是散落了幾絲豔紅與白。
「嘖。」
同時間出現在妖人身後的靜濤君眼神一暗閃過一絲陰霾,在青陽子堪堪閃過攻擊之時,猛地在術刃上灌注龐大術力,同時間裡拔了術刃就是狠戾一砍,妖人為反擊而再次凝成的實體反倒有利於二人,五行屬水的靜濤君毫不留情地先將妖人底盤摧毀,妖人尚反應不及便接連著承受身前青陽子的全力一砍!
五行雖同屬火,青陽子攻擊裡卻還附帶著業力──能燃盡一切不論善惡的業力。
二人再同時急退一躍步,但見妖人搖搖欲墜的身軀,兩人皆知不可留情,抓緊時間同時收刀與結印,一方附水一方持火,雖屬性相斥卻能連結同印降術,爆發出的高熱附帶著業力終是要將妖人吞噬殆盡!
「啊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聾的嘶吼是妖人最後的不甘與怨,怒瞋的眼更是讓業火舔舐如蠟滴般燒熔,忿恨如斯驅使妖人不顧生機壓縮自己最後一絲妖力,僅待陰陽術法時限將盡,便一舉爆發來個玉石俱焚!
「……你們……同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陽!」
「等!靜濤!」
「唔!」
不及眨眼的須臾之間,眼前便是倉促擋在自身前方的靜濤君背影,與那用作誘餌的已毀損大半的機關人偶不同,靜濤君一身同款水藍衣裝應是白淨不染塵埃,此時此刻卻從右肩近頸處緩緩暈染出一朵又一朵血花來,而這不小的衝擊迫使靜濤君幾乎是用撞的撞進青陽子懷裡。
霎時驟雨急停,轉瞬之間有如鏡中世界,無聲亦無息,世界依然運作著,青陽子卻只感到此時的空氣是凝結而封閉的,一如將整顆頭顱埋浸在膠物裡窒息……
「無事的,青陽……」
恍若隔世般漫長的剎那世界,靜濤君一聲依舊清晰透徹的嗓音即刻將青陽子險些再陷回憶裡的思緒喚回,爾後青陽子將靜濤君再攬緊了些,倚靠懷裡之人軀體還是溫熱如常的此一認知算是穩定住了青陽子稍嫌混亂不已的心神。
靜濤君亦輕撫了撫青陽子環在他腰間的手,而悄然施術止下對方虎口創傷所產生的溫暖熱流更緩下了青陽子略顯躁動的狀態,期間靜濤君側頭與青陽子輕聲細語的安撫裡則還帶點調皮的語調。
「再,最後一式?」
「……好。」
應允一下,一人左一人右,兩手合結術印彷若一人結印般順遂,口裡念誦卻非是同詞同彙,一人仄聲結,另一人便平聲尾,字裡行間五行相斥亦相輔,最後一字詞帶著最末印式,青陽子右手與靜濤君左手指間相扣結印,再同聲令下,眼前正燃燒烈烈吞噬著周遭生機的妖火轉瞬間便遭附帶業力之水火異術雙雙夾擊!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過後,便是滋滋作響的高溫水氣在彈指間便滿佈周遭,除了靜濤君與青陽子兩人所在之地形成一半球型安全空間,其餘視野所到之處皆是霧茫一片,甚至還能看到近處石礫各自蒸騰著水氣,見此情此景,青陽子緊鎖眉頭的皺紋尚未能撫平便又再加深了幾分。
「靜濤……」
「唉呀,不稱讚一下我機靈嘛?青陽……」
靜濤君一如孩子般調皮笑鬧地回望,方才一聽青陽子那沉得像年邁老者又要開始語重心長般叨念的嗓音,靜濤君便知道青陽子並不贊同自己在此時還這樣消耗自身術力施展結界只為待在原地,於是先發制人截斷青陽子接下來可能會有的不算短的關心詞句。
而這做法也的確有效。
看著靜濤君那調皮又帶點撒嬌的模樣,青陽子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人啊,年紀分明就比自己大上許多,做起這種事來倒是得心應手得很,而自己……也確實拿這樣的靜濤君沒轍。
「你的傷……」
「不用擔心,不過是小小擦傷而已。」
「這……唉,我再回來查探便可,何須如此耗費術力。」
「哈!怎會呢?」
一聽青陽子似是妥協般的無奈語調,靜濤君立刻轉過身去與之面對面,果不其然,青陽子那自相識以來便不曾見其放鬆過的眉峰是皺得更深了些。
「留在現場觀視整個過程和離開了再折返,兩者相較之下,相信青陽與我相同,皆會選擇前者對麼?」
「……但 」
「沒有但是,青陽。」
靜濤君抬起手點了點青陽子眉間額心,青陽子亦是不閃不躲任憑靜濤君輕輕揉壓著自己眉峰,雙眼視線則是執著在靜濤君右肩上頭的染血處,而靜濤君卻是提也不提自己的傷勢。
「方才此妖既能出乎我們意料之外,那我們更是一刻也不能放鬆,確保此妖完全除去之前也是一刻也不能離開的不是?」
「是……唉,說不過你。」
「哈哈,說笑了,這本就是青陽的想法啊,靜濤君不過順勢而為。」
「……嗯。」
這回青陽子也不再嘗試與靜濤君辯駁了,直接就是握住了對方尚在揉壓自己眉頭的左手,另一手則迅速結印蓄能,然後輕柔覆上靜濤君右肩頸上的染血傷處。
雖說靜濤君與自己同是左撇子,但青陽子知道靜濤君自己養成了個左右手皆能換著用也無礙的習慣,而眼下靜濤君卻是幾乎不太想動用到右手,光這點,無論靜濤君自己再如何強調無礙或無視自己肩上傷處,青陽子可是一點也不相信真會只是個小小擦傷,尤其上頭染血的面積可算不上是小。
「青陽……」
這會兒反倒是換成靜濤君無奈了。
「真的就只是 」
「嗯,別動。」
緊蹙的眉頭從不見其放鬆過,與做任何事情皆是一絲不苟的態度,靜濤君就直直地盯看著這樣的青陽子替自己療傷的認真嚴謹模樣,那寬而嚴的額上甚至還隱隱地冒著細汗,而青陽子則是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眼神一點兒也沒因自己的露骨盯視而飄動或顯疑惑,這樣子旁若無人的集中一事,到底是過於信任自己了……但,這確實讓人感到滿心的愉悅。
而短暫停歇不過數刻,綿綿細雨再度悄然而下。
在這彼此間僅餘安然呼息而靜謐的空間裡,靜濤君柔軟了平時好似總在計畫些什麼的眼神,嘴角更是壓抑不住地勾起心上的歡快,他甚是享受著彷彿這世界裡僅有你與我的獨處時刻。
※※※=TBC=※※※
【翳日一、芽】此篇小料首販20200418布翁(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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