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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story·1 不化雪 09

伊川轼

Feb 18, 2015

18

10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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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童子那双琥珀色的眼中反射的火光亦渐渐暗淡，她瞪大眼睛，那其中的怒火被一点点抽空，剩下茫然。她愣愣地看着恢复原状的房子，再看看面前的阴阳师，半晌之后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你骗我——”

空偏偏头，将斜留海晃开，露出那双黑得没有杂色的杏眼。他看着雪童子，很久没有说话，像是等着她平静下来。

“用妖力将这里变成冬天你难道不也是在骗人么？”

“那是因为——”

像是为了辩解一样，雪童子急急忙忙开腔，但话说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她咬着唇，愤愤地望向空，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吞回肚里。

“因为什么？”

空语调平静地追问着，雪童子却只是瞪着他，沉默不言，仿佛一个不会说话的雪人。叹了口气，空举起刀抵住结界，刀尖和雪童子心脏的位置就隔了一层薄薄的结界，只要他解除咒术，到就能刺进小妖怪的心脏。

知道这一点的雪童子在结界中颤抖了一下。

“真的什么都不准备说么？”

再次质问的时候空的语气里温度骤然下降，他闭上眼沉默几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里面仅有的柔和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机质的杀气。

“想清楚，要是没法让你开口，我就只能杀了你或彻底封印你来让一切恢复原状了。”

“我——”

雪童子明显动摇了，她看看刀子，又看看空，反复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在关键时刻又闭上了嘴，犹如她自己想说出来，却被另一个自己阻止了。这样挣扎良久，她闭上眼睛，不肯再和空对视。

“那你就杀了我吧，我不需要你们这种人帮助！”

想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在和家长吼着“你来打我吧”一样，叫人无可奈何。面对他这副倔强的模样，空皱起眉，准备稍微吓唬一下这个顽固的小孩。

——但刚才已经欺骗过她一次了，相同的招数会不会不好使了。说不定这小鬼觉得空不会真的杀了她，所以才这么爽快的表示让他快点动手。要是故技重施，这个小妖怪会不会变得更难对付了。

就在空心中快速思考的时候，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赶来，停在他身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自己的搭档，七司和镜在做好结界之后就赶过来了，不过战斗方面已经不需要他们帮忙了。管狐和虎彻没出现，应该是看到妖怪已经被控制住，就先隐藏身形了。

“不愧是空，已经抓到她了。”

看到被束缚在结界里的雪童子，七司稍稍感叹了一下自家搭档的速度。空并未看他，而是紧紧盯住小妖怪。

“她什么都不肯说，那么就得把她封印了。”

七司把视线移到雪童子身上，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紧紧闭着眼睛一副逃避，眼角还在泛红，分分钟就要哭起来的模样，他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同情。

“空，我说我们必须现在急着把她封印么，反正工作没有规定一定要今晚解决，不然我们再调查调查之类的，说不定能帮到她呢？”

虽说早点解决工作就能早点把八月的工作解决，不过面前小妖怪委屈的样子让七司没办法坐视不管。他一向对小动物和小孩子没有抵抗力，看着雪童子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实在不能就坐视空动手。

“你的意思是先放过她么？她现在什么都不肯说，不说的话我们怎么能知道她留在这里封冻屋宅的缘故？”

空以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问他。

“嘛，就算她不说我们还是能想办法调查一下的不是么，比如查查看这间屋子的事情啊，熊本家的事情啊，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七司边说边看着搭档的侧脸，惊讶地看到空的眼角向下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那是他在动容的时候才有的。空是个该冷酷的时候就不会心软的人，这样看着闹事的妖怪，相当之少见。刚才自己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什么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叹息，空收回刀，凝视结界中的雪童子。

“我知道了。”

最后，他这么说着，把虎彻收回刀鞘。

“咦，我以为你会坚持封印她呢？”七司被空那爽快的态度惊呆了，他愣住，看着空那张清秀端正毫无说笑意味在上面的脸，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知道’啥了，那句‘我知道了’和我理解的一样么？”

“你是怎么理解的？”

将刀收回刀带背在肩上，空淡淡反问了一句，把七司给噎住。

“我理解的就是……你理解我的意思了……”

这样绕口令似的对话叫站在旁边的镜“噗嗤”一声笑起来，“我想空大人的意思是他同意按你说的办，先放过雪童子一马。”

“我当然知道！”

空没理会身后两个人，他伸手敲敲自己的结界，让被关起来的雪童子注意到自己。雪童子尽管没睁开眼睛，但她的睫毛颤了颤，显然知道空要和自己说话了。

“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对我们实话实说，你说了，我们就想办法帮你，然后你解除屋子周围的结界。当然，两天里我们也会调查，想办法找出你把房子封冻的原因。”他停顿了一下，让雪童子消化前面的话，“但是，两天后要是我们什么都没查到，你又不肯全盘托出，那么我们就会封印你，这样可以么？”

镜听完空给的条件后松了口气，几步奔到雪童子面前。

“你要好好考虑哦，不说的话就会被封印，你坚持呆在这里也就没意义了。”她伸手按在结界上，仿佛那样就能触摸到雪童子的脸，“空大人是很厉害的阴阳师，绝对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听着她的话，结界里的雪童子发出了一声不明显的“嘁”。

“等等，我呢，为什么不说我？”

七司等了一会儿镜还没有下文，他失望地指着自己提醒起来，但镜回过头，对他人畜无害地一笑。

“七司大人还欠火候哟。”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说点好话又不会怎样……”

空拽了一下还一脸郁闷的七司，让他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对他要求道。

“Nana，把你布置在屋子周围的结界留着，这样她就没法逃走了。”

“哦好的，没问题！”

七司赶紧点头，空知道自己的意思被理解之后，轻轻勾起嘴角，但很快又恢复一脸严肃，把视线转回雪童子身上。

“我现在解开结界，我们马上离开，你一个人自己好好想想。”

语毕，空在胸前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个“解”，把雪童子当标本夹在中间的两片结界消失，雪童子被丢在了地上。雪童子跳起来，狠狠拍打身上沾到的雪沫，接着她攥起拳头冲七司他们恼火地大喊了一句：

“可恶，我才不需要你们同情呢！”

下个刹那，她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消失，只留下漫天的雪花。

久久没有别的声音，空没开口，径自就向门口走去，七司和镜互相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只是一齐追上空。

只有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格外突兀。

在这栋与时光隔绝的小屋，冬天还在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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