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由是昔人非,遺民幾度垂垂老,游女長歌緩緩歸。
長歌緩歸
第一章
雨季一到總是興雲作雨,滴如車軸的大雨連日降下,每年的這時候村子裡就瀰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氣氛,有女兒的人家在街上見著祝巫總是免不了摧眉折腰,阿諛奉承一番,窮人家有女兒的在遇見祝巫時總是避之唯恐不及。
縣裡每至雨季總是泛濫成災,年年淹水,且五年一至將淹大水,而今年正好是距離上次發大水後的第五年。
黑雲壓城,村後不遠處的山頭壓著一片黑雲,黑雲順著風從山頭壓下漸漸覆蓋整個村子的上空。村民聚集在幾天前搭好的祭壇下,祭壇四周點上火把,火光堪堪讓人隱約看見祝巫的身影,祭壇上祝巫身披道袍,手裡拿著桃木劍,嘴裡念念有詞,腳下跳著八卦陣法。
倏然,祝巫停下動作,身形僵硬的緩緩轉身,望著台下的村民,緩緩舉起手指著台下,張嘴發出蒼啞的男音說到:「宋家有女,心靈手巧,出塵脫俗,當嫁與我為妻。」,說完祝巫身形一震,彷彿有什麼東西脫離她的身軀,她搖搖頭望著台下的村民說:「河伯可有所言?」
壇下村民無一人發言,只是默默地讓開一條走道,人群散開處站著一對臉色灰白全身顫抖的母女。
「不,拜託不要,宋家就這麼一個孩子啊!」婦人緊緊握著女孩的肩,女孩子一臉絕望地揪住母親的衣袖,烏黑的眸子已漸漸泛起水霧,微張著嘴好似要說些什麼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能嫁給河伯是無上的光榮,你應當為你女兒感到高興。明日起齋戒沐浴三日,三日後出嫁,願河伯能消了怒氣護祐大家。」祝巫看著發抖的宋家母女毫無感情的說道,這不過是年復一年上演的戲碼,所謂的河神娶親不過是一場騙局,不過是祝巫與地方官合夥斂財的手段罷了,哪裏有河神顯靈,全是祝巫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不!娘……我不要嫁!娘我不想嫁!娘你……想想辦法啊!」裝潢典雅的閨房內,婦人面色凝重得坐在床邊,少女趴在床上哭泣一雙眼早已哭得紅腫。
「孩兒莫怕!娘定不會讓妳嫁給河神的,只是可能要委屈你幾年。」婦人臉上閃過掙扎搖擺不定,最後她輕輕地拍著少女的背,說出這話時眼中的神色已然轉為堅定。
少女在得了母親的保證後,接下來三日裡心裡是踏踏實實的安定,表面上還是做做樣子跟前幾年出嫁的新娘一般,顯得哀傷絕望。
三日,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一早宋家的大宅子外就圍滿了村民,祝巫與村長站在宋家的門前,村長使眼色給祝巫,祝巫在寬大的袖袍下輕輕地擺了擺手,村長看見祝巫的動作後伸手敲宋家的大門說:「宋夫人,吉時已到,新娘子該上花轎了,河伯可是不等人的啊!」
吱呀──村長敲過門半晌後宋家的大門慢慢的被推開了,宋夫人扶著身著嫁衣的女兒緩緩步出,女孩似是承受不住要嫁給河伯的命運,攤軟的身子依靠在宋夫人身上,宋夫人紅著眼把女兒送上花轎。
新娘子坐進花轎後轎夫就抬起花轎往河堤的方向走去,送親的隊伍吹奏起喜氣洋洋的配樂,這些絲竹之聲傳進宋夫人耳裡可說是聲聲割心,說送親還好聽些,在場的誰不知道這是送葬啊!嫁給河伯可說是死別了。
村子離江邊不遠,送親的隊伍很快的就來到了碼頭,轎夫把花轎抬到船上,船夫跳上船支著槳將乘著花轎的船送至江心,接著他跳下船游至來接引他的船上,說也奇怪當裝著花轎的船抵達江心時,風雨陡然增大,江水濆旋傾側,江心的孤舟禁不起風暴雨急的摧殘終是沒入江中。
岸上的村民都閉上眼不忍見這一幕,宋夫人早已癱在地上掩面哭泣,新娘嫁出去了,風雨不減反而變本加厲,雨滴大力的打擊在眾人的身上,風銳利的刮過面頰,似是在懲罰他們殘忍的行為。
風和日麗,一人手持菸斗站在荷花池畔,瞇著眼望著池中亭亭而立盛放的荷花,輕輕地吐出一口煙:「沐橙也把這花照顧得太好了些。」男子望著茂盛了花池搖搖頭自言自語地笑道。立在池畔的那人身披官服,望而生畏的官服披在他身上愣是給穿出一股悠閒的味道,一頭長髮並未束起只以一條絲帶隨意低紮在背後。
此時他正在享受忙裡偷閒的珍貴時光,倏然茂密的花叢傳來一陣騷動,搖曳的枝葉散開後,印入眼簾的是一艘小船的船頭,「何人?」男子出聲問到,寂靜良久,男子叼著煙斗提氣躍向小船。
船上睡著一人,身著嫁衣,紅蓋頭早已不知去向,男子足尖一點停在一片荷葉上,彎身打量這個不速之客,還是個孩子啊!男子看著睡在船中的新娘嘆道。
船中那人肌膚白裡透紅,略長的瀏海細散在秀氣的面龐上,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著。男子原本穩穩拿著煙斗的手,在看清船中人的長相後至止不住的微微顫抖,男子輕嘆道:「終究回來了。」收起煙斗輕輕地跳下荷葉站在小船旁的水面上,蹲下身子接近船緣,伸出一隻手輕推睡著的孩子,孩子睡得並不沉,搖晃幾次後就睜開眼睛,眼底還有些迷糊,在發現眼前的風景並非他熟悉的家後,機警地盯著蹲在船邊的男子。
「不怕,跟哥哥說你叫什麼名字?」男子看見他一臉機警地盯著自己,對孩子釋出友善的微笑。
「你是誰?」清脆的童音帶著一絲緊張。
「我是河神,我叫葉修,跟哥哥說你叫什麼名字好不好?」葉修笑著說。
「周澤楷。」孩子快速地說道。
「帶你回家好不好?」葉修伸出一隻手看向周澤楷。
緊張、悲傷、期盼在周澤楷眼裡交錯閃爍,葉修見他搖擺不定便說:「那先去哥哥家玩好嗎?」
周澤楷皺著一張小臉有些猶豫,看向葉修伸出的手,半晌,伸出小手握住葉修的大手,好暖!跟爸爸粗糙的大手不一樣,但是好暖。
「呵呵,我們走,給你看些好玩的。」葉修笑著牽著周澤楷的手領著他踏出小船,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在荷花池中,一步一漣漪的向涼亭走去。
「葉修!你又上哪混了?還有一堆折子要你批…..這孩子哪來的!」甫進涼亭就望見遠處陳果氣鼓鼓的往涼亭走來,霹啪對著葉修就是一頓罵,但再看見他牽著的周澤楷後驚訝的改口問到。
葉修並未正面回答陳果的問題,只是輕輕地說:「給他排個住處吧!」葉修放開周澤楷的手蹲在他面前說:「跟著阿姨一會,哥哥有事要辦,辦完再去找你好嗎?」
「嗯!」周澤楷點頭答應。
「小周好乖!一會就去找你。」葉修笑著揉亂周澤楷的頭髮,「老闆娘麻煩你啦!」
「知道了!快去辦公,還有誰是阿姨!」
「哈哈一時口誤,口誤。」葉修乾笑著快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老葉!聽說你去抱了新娘子回來!還是個小孩!你這是啃嫩草啊!」書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那人一進門來劈頭就說,也不管裡面那人是否在批閱折子。
「方銳你……」
「葉修!果果說的是真的嗎?你帶了個孩子回來?」蘇沐橙緊接在方銳後面闖進書房。
魏琛跟在蘇沐橙後面,甫踏進書房就打量葉修一番,笑鬧著說:「葉修啊!你也有今天,從實招來!上哪拐的!」
「老大!你娶新娘子啦!怎麼都不跟大家說呢?」接著是包子,包子身後跟著羅輯、喬一凡、安文逸,連鮮少跟他們一塊的莫凡也踏進書房。
葉修看著滿室等聽八卦的親友,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葉修嘆了口氣說:「他是周澤楷。」
蘇沐橙倒抽了一口氣,魏琛放下遞到嘴邊的煙斗,方銳張著嘴卻什麼話也都沒說,率先打破沈默的是包子。
「周澤楷是誰?你們怎麼這麼驚訝?誒老大他是誰?」
「一個故友。」葉修淺笑的說,說完便放下毛筆步出書房,留下滿是驚訝的方銳等人。
「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難怪你們這些小娃娃都不知道,來,老夫說給你們聽。」魏琛重新把煙斗叼回嘴上,在窗邊的椅子坐下,大有開始說陳年往事的架子。
葉修在拋下那群人後慢慢的走在府中,他並非漫無目的的走,一會他來到府裡給客人住的院子,他停下腳步看著坐在院子裡石椅上的周澤楷,笑得輕輕淺淺,他輕聲說道:「歡迎回來。」撩起衣袍跨過院門,朝周澤楷走去。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第二章
馬車轆轤轉動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道路上鋪著稻草好讓馬車在通過車轍不至陷入泥濘中,車前的馬夫身披蓑衣趁著雨勢較小趕路,馬車過了村子口速度減緩許多,不一會停在一間大宅前。車簾被人掀開,接著走下一位氣質溫和的中年人,那人笑著向牽著馬候在一旁的車伕說:「老趙,這趟辛苦了。」
被稱作老趙的車伕趕忙搖著手說:「不敢當,宋員外才辛苦,小的不過是個趕車的哪敢和您比。」
「哪兒的話,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宋員外笑道。雖說是個商人,宋員外由裡到外都透著書香味,舉首投足溫文儒雅,要說士、農、工、商,商居末位,可宋員外在村裡卻是頗受人敬重。
候在送宅前的家僕早已幫著把車上的物品搬進宋宅,宋員外踏進月餘未進的家門,進了大廳卻出乎意外的沒見著每每總會上前問安的孩子,立在大廳等候他的是面容憔悴的妻子。宋員外見她神色不對,心理格登一聲,定是出了什麼事,吸了口氣定下心神,開口對妻子說:「書房說。」
「說吧,怎麼了。」宋員外一撩一擺在窗邊的一張椅子坐下,看著對面顯得坐立不安的夫人開口問道。
「這回嫁河神輪到我們家了。」宋夫人囁嚅的說出這句話。
宋員外在聽到這句話後頓時呆了:「那….那….祈兒呢?」語氣顫抖不復先前的鎮定。村里每至大水將發時都會做這荒唐事,宋員外本著「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心態對這事一直都是嗤之以鼻,萬萬沒想到這回卻是嫁了他的心頭肉。
「祈兒沒事。」宋夫人一咬牙說出這句話,接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心一橫直直地跪在宋員外跟前。
宋員外聽見祈兒沒事這句話後頓時鬆了一口氣,但見夫人神色依舊怪異更甚跪在自己腳前,頓覺事有蹊蹺,此事段不是這麼簡單就解決了必有下文。
書房這會安靜的落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宋員外閉上了眼睛,思前想後她想到了那今日未見著那眼神乾淨清亮的孩子,扶在扶手上的手這會緊緊著握著扶手,力氣大的青筋的浮出手背:「澤楷呢?」宋員外咬著牙問道。
宋夫人跪地不答,代替言語的是一聲聲輕輕的啜泣聲。
灰暗的天色突地劃過一道閃電,突如其來的閃光劃破陰暗的天空,透過窗璇書房內緊繃的氣氛擴張到極致,雷聲接著畫過寂靜,透窗望去只見地上破碎的茶盞,和淌了一地的茶。
茶香氤氳,院子裡的石桌上擺著幾樣精緻的糕點,葉修端起茶杯嘴邊噙著笑看著對面的周澤楷,小孩子心性就是好哄,眼前有好玩事、新鮮事不愉快就全都被拋到腦後,這會見著精緻的小點心眼底都亮了起來,看著跟剛剛蔫蔫不樂的孩子不是同一人。
「喜歡嘛?嚐一點?」葉修捧著茶盞望向周澤楷,話裡頗有逗弄孩子的意思。
周澤楷這會眼底亮晶晶的說不出的高興,抬眼喵了葉修一眼,細聲嘟囔著說:「謝謝哥哥。」挑了塊鳳眼糕小口小口的啃,耳尖微微泛紅。
「哎哎哎你擋著我了!」
「哎!別推啊!別推!」
「哎老夫的腰!別壓!別壓!」
「碰───」院門外方銳跌得狼狽,魏琛稍好些,跌在方銳背上,後面幾人七手八腳地拉起魏琛,方銳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哼唧一會也從容的爬起來,還不忘拍掉自己衣袍上的塵土。
葉修有些無奈地望著院外的那幫人:「幹嘛呢?疊羅漢啊?」
「跌你……羅漢!這是關心咱的小客人有沒有被你這沒下限的欺負了!」方銳白了葉修一眼,一臉嚴肅的說。
「喔,小周跟你方銳叔叔說哥哥待你可好?可有欺負你?」葉修眉毛一挑,意味深長地看了方銳一眼,轉過頭望向被嚇得有些呆愣的周澤楷說。
「沒有,哥哥很好。」周澤楷搖搖頭細聲說道。
「聽見沒?哥很好!」
「老葉你個不要臉的,讓孩子叫你哥哥!明明我才是哥哥等級的吧!小周對吧?那邊那個可是頹喪的大叔,來來來叫聲哥哥。」
周澤楷狐疑的眼神在葉修和方銳之間飄蕩,然後規規矩矩的起身作揖道:「方叔叔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叔叔好!」
「臥槽!老葉來戰!輸贏論稱呼!」
「呵呵。」葉修輕笑兩聲,捧著茶杯的手迅速地一抖,杯中茶水有如箭離弦般朝方銳射去。
方銳也不慌,扎穩馬步吸氣運功,雙手在胸前劃圓,一招撥雲見日便激的茶水反向朝葉修的方向撒去。
「嘩───」葉修不知何時摸出一隻傘,撐開擋在身前,茶水都被傘擋下,忽地葉修騰空躍起,隨意穿戴的官服被風吹起。
「嘿!」方銳也不是省油的燈,在葉修躍起後緊跟著跳起。
兩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錯而過,便見兩人已然落地,葉修嘴角勾起微笑,將傘往肩上扛,轉過身盯著方銳有些僵硬的背影,接著大家便聽見一串哀嚎。
只見方銳捂著額頭轉過身,眼角帶淚,嘴上罵咧咧地嚷嚷:「臥槽!疼死我了!老葉你下手忒黑啊!見色忘友!同僚情誼呢?嘶───疼死我了!」
「不就賞你一個爆栗至於嗎你。」葉修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方銳捂著額頭一副很疼的模樣。
「行了!都別鬧了!看小周被你們嚇得都呆了,在孩子面前打什麼架,丟不丟人吶?」陳果聞聲趕來,見這一幫人全都閒得發慌,又開始惹事,想到府上一堆公事積欠著沒辦,她就覺得這幫人都該打發去做正事,省得整日闖禍。
魏琛伸手擋在陳果前面,用煙斗點向周澤楷的方向說:「我說老闆娘你看仔細點,那孩子不是被嚇得,那小眼神盯著老葉都看直了。」
「小周?」葉修看向周澤楷,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眼底滿是崇拜洩露此刻他對葉修的感覺。
「好厲害!」周澤楷說道,語氣跟他先前的悶悶不樂相比顯得相當興奮。
「想學嗎?哥哥教你可好?」葉修見他高興,就順著把話說出口。
「好!」周澤楷點頭答好,顛顛的跑到葉修跟前就要下跪拜師。
葉修收起慵懶的神情,認真的看著周澤楷恭敬地磕了三個頭,幾個時辰前還思量著怎麼把人留下來,這會到是誤打誤撞的達到目的。
演完苦情戲的方銳趕忙將桌上的茶杯斟滿,站在一旁後著,見周澤楷磕完頭後遞給他。
「師父。」周澤楷端著方銳地來的茶,雙手奉在葉修前面。
修長的手接過茶杯,舉杯飲盡,葉修彎腰把周澤楷扶起看著他的眼睛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今後你就跟著我學習罷。」
「是,師父!」
「噗,別叫師父了,叫前輩吧!」說著順手柔亂周澤楷的頭髮。
「是!前輩。」
陳果見狀嘆了口氣,本想問葉修公事是否辦完,這會還是先把這幫人趕去吃飯,晚點再讓他們上工辦正事,「好了,時辰不早了都先去用膳吧。」
「好勒,走吧!」包子打頭陣走在最前頭。
「小周走吧,今後你就先在這住下了,有事都可以找這群叔叔阿姨幫忙,對了沐橙要叫姊姊。」葉修牽起周澤楷的手拉著他步出院門,嘴上一邊交代著府裡的大小事。
斜陽夕照,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拉長,消失在院門外。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jqxbX0B2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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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風雨如磬,烏雲密蓋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電直落江心,接著隆隆雷聲由遠山那頭傳來。江水波濤翻湧,一波波水浪拍向堤岸,守在堤防邊的官員看得心驚膽顫,忍不住對著滔滔江水跪下,臉色發白的對著江水磕頭。
書房中燭火搖曳,葉修拿著筆低頭批奏折,平時懶散的樣子全都收起來,此時的葉修目光專注且銳利。倏地,書房的門被人推開,葉修頭也不抬只道:「什麼風把老韓你吹來了?」說著放下毛筆,倒了一杯茶遞給韓文清。
韓文清皺眉接過杯子,不管葉修一副要閒聊的態度,劈頭就問:「怎麼回事?王杰希說你紅鸞星動了。」
「噗───」葉修聽聞沒忍住,一口茶盡數噴出,「咳,老王沒事看我紅鸞星做甚?天鑒司很閒嗎?」
韓文清嫌棄的看了狼狽的葉修一眼,「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把小周撿回來罷了。」葉修拂了拂衣襟,一個響指,方才沾到的茶水眨眼間便烘乾,「老韓你此番前來不是為了我的紅鸞星吧?是否該換個地方敘敘,哥的書房容不下那麼多人。」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dFPdn7N4D
「也好。」韓文清點頭答道,此處確實是容不下太多人。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NC3A7BRxb
葉修著實不知該說什麼好,這會各路大神都聚集在他府上的大廳裡,只差天帝就成了現成的朝堂了。
「你們前來所謂何事?」葉修苦笑著問,自入門以來王杰希就一直打量他,盯的他背脊發涼。
「此處可安全?」張新傑緩緩開口問道。
葉修點頭道:「府上的人都可信任。」
張新傑點點頭,跟喻文州交換一個眼神,喻文州回以微笑,起身說道:「諸位今日來此只為一事,為的是彈劾陶軒等人,還望葉前輩相助。」
葉修茶杯舉到嘴邊又放下,由著當年的情分他不想參合陶軒彈劾案,但是當年周澤楷從誅仙台一躍而下,葉修費了好大的勁才收回他的三魂六魄,少的那一魄卻要於人間經九次劫難方能回歸。這事到底要算在陶軒頭上,若不是他當年欲拉下葉修用盡手段,也不致發生那場悲劇。這回已是周澤楷第九次劫難,過了這次便可歸原職,守了那麼多年,不可功虧一簣。
大廳安靜到呼吸聲都清晰無比,喻文州兩只手兜在袖子裡,雙手緊握指甲掐在掌心都不覺得疼,臉上依舊是深不可測但卻又不失分寸的微笑。他在賭,賭葉修會因為周澤楷幫他們一把,當年的事鬧得很大,最後天帝只下了禁絕令,令眾人不得重提此事,如今要彈劾陶軒等人,實需要葉修的幫助。
葉修長吁一口氣,放下茶杯緩緩說道:「你們需要什麼?」他到底是不能放過陶軒。
「證據。」
「前輩的一份上書。」韓文清和喻文州同時說道。
葉修看向韓文清和喻文州,半晌,葉修扯出一個微笑說道:「查到的證據在雪峰那裡,這幾年也是他幫忙處理此事,一會我寫封信給他,你拿著去跟他要就是了。至於上書,文州要的是的簽名吧?」
「正是,還請前輩考慮。」喻文州說完彎身朝葉修拱手作揖。
「那好,你們聯合上書算我一份,可我不參與朝堂辯答。」葉修說道。
「多謝前輩!署名足以。」喻文州喜道,這一把是賭對了!有了葉修的幫助,這件事便有一半的把握能成,若是準備充分,便可一舉成功。
「何須言謝,我自是要出一份力的。」葉修淡淡的說道,心緒飄向已經睡下的周澤楷,這回定要把人護住,不能再丟了。
皓月當空,荷花池映著月光,葉修負手站在亭中,眼裡的三分笑意一分戲謔全無,神色肅穆銳利,過去的他要全部討回來。
忽地,一隻白蝶翩翩飛來,葉修伸出修長的手指,白蝶便停在他手上。
「去吧!跟他說我一會就到。」說罷,白蝶振翅飛離葉修,向著月光飛去,然後消失。葉修在月下站了一會,轉回亭中,在庭中的石桌上,畫下繁複的花紋,花紋發出亮光,接著石桌緩緩向一旁滑開,出現一個漆黑的洞口,葉修跳入洞口後,石桌又再次緩緩地移回原位,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阿修!」
葉修剛進到密室中就看見蘇沐秋躺在貴妃椅上,隻手撐著頭一派慵懶地笑著看向他。
「今日怎這麼慢?出了什麼事?」蘇沐秋早已在這等著葉修,卻遲遲不見他前來,派出的白蝶又尋不著葉修單獨一人的時機,直至方才才有機會通知葉修。
「文州他們要彈劾陶軒,找我商量。」
「彈劾陶軒?這不是件小事啊,當年葉秋不是下旨說禁止再提當年事,他們找上你莫不是要舊事重提?」蘇沐秋這會收起方才的輕鬆,正襟危坐的同葉修說道。
「正是,我應下了,小周要回來了,正是時候。」葉修答道,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
「也好,該討回來了,若需幫忙定當不辭。」
「謝了,阿秋。」
「來吧!今日要為小周固本培元,少了那一魄他狀況不甚穩定。」蘇沐秋起身整了整衣衫,捲起袖子準備要施法。
葉修跟在蘇沐秋後頭,脫了外袍隨意拋在貴妃椅上。
蘇沐秋走到小室的盡頭前,伸手依樣畫葫蘆的,在石牆上畫起先前葉修畫在石桌上的花紋,畫畢,石牆轟轟往一旁滑開,露出一剛好能讓一個成年男子通過的缺口,陣陣白霧從缺口飄出,隔著白霧依稀能看見在台上躺著一人。
兩人一前一後地步入,石牆在兩人身後重新滑上。
葉修看著躺在冰床上安靜的像睡著似的周澤楷,三百年了,他的周澤楷睡了三百年了,在葉修身後,蘇沐秋正在地上畫陣法。
「阿修,把人抱過來!」蘇沐秋畫好了陣法,站在邊上的一角招呼葉修把周澤楷抱過來。
葉修撇過頭對蘇沐秋點頭,提氣躍上冰床,單膝跪在周澤楷身側,溫聲說:「小周,現下要幫你固魂,我要抱你過去了。」說完慢慢地扶起周澤楷,右手攬過肩膀,左手從周澤楷膝窩下穿過,慢慢的把人抱起,步至冰床邊,足下發力一點,兩人便騰空而起,緩緩降落在陣法中央,葉修幫著周澤楷盤腿坐好,自己也在他身後坐下,點頭示意一旁的蘇沐秋可以發陣了。
「阿修,我先說喔,這次他缺的那一魄離他很近,狀況可能會不穩定,你要多留心些,要不然我們都會有危險。」蘇沐秋舉起手再發動陣法前,向葉修示警道。
葉修深吸一口氣,隻手底上周澤楷的後心,氣運丹田,堅定地看向蘇沐秋朗聲道:「知道了,發動吧!」
蘇沐秋頷首道:「好!」語畢便啟動固魂陣法。
一個時辰後葉修跟蘇沐秋大汗淋灕的癱在小室的地板上,「奇了,倒是挺順利的,本以為狀況會很不穩定。」蘇沐秋癱在小室的地上,語氣及輕。
「沒…事,就…是…好事,累死哥了。」葉修累的說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他剛耗費了太半的法力為周澤楷固魂,現在巴不得倒頭就睡。
兩人躺在地上休息不過半晌,蘇沐秋安靜了一會又開口道:「阿修。」
「嗯?」葉修閉著一雙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看你這會是不得閒了,你府上的人在尋你。」蘇沐秋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多…大仇,行吧,哥去看看他們搞什麼名堂。」說著葉修掙扎爬起,抓過扔在貴妃椅上的外衫就要離開。
「等會,你要這樣上去?」蘇沐秋這會已經坐起,背靠著牆,抬起一邊眉毛盯著衣衫不整,還滿身是汗的葉修道:「你現下還是先打理好再上去吧,這一副剛幹了大事的樣子,出去有的你受的。」
「喔,你不提我還忘了呢,謝了,一會我先上去了,你自己小心些。」葉修愣了一下才意會過來蘇沐秋的話,稍稍整過衣衫便出了密室。
清風徐來,池中和花隨風搖曳,葉修剛出密室就聽見呼聲,走廊的盡頭有盞燈籠明晃明晃地朝他這前來,葉修輕嘆了一口氣,背著手朝火光走去。
「葉修!你上哪去了,整個府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你!」陳果看見走廊一端出現的人影便氣沖沖的吼道,「周澤楷突然發燒,你快過去看看吧!」
「小周!」葉修驚呼,方才的一身疲憊經這一嚇全無,也不管陳果帶路,提氣躍出廊橋,身影漸漸飄遠,只見一黑影一下一下點在屋簷上,一會便望不見了。
第四章
葉修坐在周澤楷床沿,端著一碗粥,輕輕地攪動著,舀起一匙放到嘴邊吹涼,遞到周澤楷嘴邊,張嘴道:「啊。」
周澤楷很配合的張嘴,就著葉修的手吃了一口粥,嚥下後用軟孺的聲音細聲說道:「還要。」
「好。」葉修笑著說道,又舀起一勺粥,吹涼了喂給周澤楷,他到底是心疼這孩子昨晚莫名糟了一場罪,昨晚安文逸走後葉修一夜沒合眼,照看著周澤楷,不久前還親自下廚煮粥。
昨天晚上周澤楷突然發起高燒,幸而陳果剛好來看他睡得好不好,即時招了安文逸來給周澤楷治病,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他退燒。葉修算算周澤楷昨晚發病的時辰,正好是他跟蘇沐秋在固魂時的緊要關頭,昨晚還慶幸沒碰到什麼瓶頸,不想是反映在這一魄上了。
葉修坐在院子裡石桌邊,提筆寫下他對昨天固魂陣跟周澤楷生病相關的推論,周澤楷安靜地坐在他對面,好奇地盯著葉修看,葉修放下筆見周澤楷直盯著他看,笑道:「無聊啦?給你看個好玩的。」說完便把信箋折成一只蝴蝶,輕輕地對著紙蝴蝶吹一口氣,轉眼紙蝴蝶仿若有了生命似的翩翩飛起。
周澤楷睜大了眼盯著那只翩飛的紙蝶,又轉頭看看葉修,再轉頭望著那飛遠的白蝶,突然伸手拿起一張紙,認認真真的折了起來。
葉修看著周澤楷嘴邊噙著溫柔的笑意,也拉過紙,在周澤楷對面折起各式各樣的動物、植物。
周澤楷歪歪扭扭的摺好一隻紙鶴,依樣畫葫蘆的學著葉修對紙鶴吹了一口氣,只見紙鶴被他吹出的氣吹得東倒西歪的,沒有像方才葉修做的那樣飛起來,周澤楷一臉不解地問道:「不會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葉修這會著實忍不住了放聲大笑,這老實孩子還真以為吹一口氣紙鶴就能動了。
周澤楷紅著一張臉,不知所措地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葉修,有些委屈的癟了癟嘴道:「前輩騙人。」
「哥才沒有騙你呢,真會飛啊!」葉修笑著拿起周澤楷折的紙鶴,捧在掌心輕輕的吹了一口氣,紙鶴便拍著翅膀飛起,歪歪斜斜地繞著周澤楷轉了一圈又飛回葉修的掌心。
周澤楷睜大眼看著紙鶴,又看看葉修問道:「為什麼?」
「呵呵,想學嗎?」葉修笑得像隻偷到雞的狐狸。
「想!」周澤楷興奮地嚷道。
「之後就會教給你啦!別急。」葉修說著伸手揉亂周澤楷的頭髮,又拿起剛剛折的一朵花,輕吹一口氣,頓時花香四溢。
精緻的落院中飄滿了各式各樣的摺紙,葉修望著跟在紙烏龜後頭慢慢走的周澤楷問道:「小周你想不想回去看看?」
周澤楷停下腳步,轉過身望著葉修,慢慢地走到葉修前面趴在葉修膝上,將臉埋手臂裡,良久,葉修才聽到一句帶著鼻音的:「想。」
葉修伸出一隻手一下一下的拍著周澤楷的背,輕聲道:「看看就回來,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大家住在一塊好不好?」
周澤楷撒嬌似的在葉修懷裡拱了拱應聲道:「好。」
飯桌上,葉修放下筷子看著大家說道:「幾日後我會帶著小周回一趟人間。」
「老葉你要去人間?」方銳放下半碗飯,抬起頭來看著葉修,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去多久?」蘇沐橙問道。
葉修皺著眉心下盤算此行約莫要多久的時間,開口答道:「不確定,最少一天,最多要個三、五天。」
「老大你放心,不過就是個一天到三、五天的時間,我們會把這裡顧好的!絕對不讓人來找場子。」包子舉起握著筷子的手信誓旦旦的說。
「不就是去個幾天,甭擔心,在老夫的帶領下這裏保證沒事。」
葉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撇過頭一臉崇拜又憐憫的對著陳果說:「老闆娘辛苦了!接下來幾日還請你多多關照了。」
「你還好意思說!」陳果怒道。
「老葉你幾個意思啊!」魏琛拿筷子指著葉修笑罵道。
「小意思,小意思,我不就怕回來沒地方待嗎?」葉修笑著說道,這幾人雖然關鍵時刻很是厲害,但平時就整日鬧騰的,現在不比平常葉修到底是有些擔心。
「放心,你顧好小周就成了。」蘇沐橙笑著拍拍葉修的手臂,「對了,告訴哥哥一聲吧!他說你若要去凡間他有東西要給你。」
葉修點頭道:「好。」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進周澤楷的碗裡,「小周快吃,再不吃要被你方叔叔吃完了。」
「老葉你有同性沒人性!」方銳趕緊出筷子夾魚,嘴裡嚷道。
「閉嘴吃飯!」陳果有些擔心的瞥了周澤楷一眼,瞪了方銳一眼,這幾個平日垃圾話說慣了,這會有孩子在也不知收斂。
陰雨綿綿,在連日瓢潑大雨後終於有一日得以喘息,道上有兩人身穿道袍,冒雨而前,一人執傘,傘打在兩人頭頂,執傘那人一臂在傘外,一半的道袍子已淋濕,那道人卻似不在意。
兩人通過了城門進了城,攔下小販問得了路,便順著那小販所指之處前進,商街人熙來攘往,兩道人穿梭而過,不一會便來到一條大道上,執傘那道人拍拍身旁的同伴,指著大道一端氣派的建築道:「就這了。」
「兩位真人前來所謂何事?」門前守衛攔住兩人問道。
方才執傘的道人伸手掏出一塊木牌交給守衛,笑而不語。
「還請兩位稍待一會,小的這就去為您通報。」守衛說罷便給了同事一個眼神,轉身進去通報。
一盞茶的時間,只見一人身著官服,正往門口快步走來,身後跟著剛進去通報的守衛。
「原來是葉真人,下官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大廳裡葉修跟周澤楷坐在一側,桌子的另一邊是宋知縣,「兩位真人前來所謂何事?」宋知縣問道,眼神不住地盯著周澤楷看,這小道士長得跟他九年前失去的養子相似,眼睛都是那般乾淨清澈。
周澤楷見到他當年的養父是有些激動的,但是想到養母設計讓他代替她女兒嫁給河神,眼神又暗淡下來。
「聽聞宋大人有意治水,特來相助。」葉修啜了一口茶道。
「多謝葉真人美意,但若是欲以施法助我,那還請回吧!」宋知縣聽聞,突然板起臉,沉聲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自然不是,此番前來確實有治水妙招。」葉修見宋知縣反應如此,頓覺此人未來大有可為。
「願聞其詳。」宋知縣恭敬地朝葉修拱手道。
葉修笑著取出一幅卷軸,在宋知縣面前展開,只見宋知縣雙眼一亮,伸出手好似在描摹,接著面露喜色,連聲道好。
第五章
屋簷上雨水順著瓦片滴落,簡陋的小屋前,葉修叼著煙斗坐在板凳上,周澤楷站在他斜前方。
「小周啊,我們從基本功練起。來,兩腿張開與肩同寬,膝蓋微蹲,兩隻手手心向下,抬高些,對就這樣。」葉修笑著把煙斗叼回嘴上,這孩子資質不錯,前身如此,沒料到轉世這次也是,是個習武的料,「這叫站樁,先站一炷香的時間,哥在這看著你。」葉修看著周澤楷挺直的背脊,也沒閒著,把煙掐熄了,盤腿坐上板凳,運功修補前幾日耗損的內力。
雨打在屋瓦上,滴滴答答,小小的院子已是一池池泥窪,屋簷下周澤楷站得直挺挺的,頭上已是一排細小的汗珠,葉修盤著腿倒是一派悠閒。
「行了,站直吧,甩甩腳,會累嗎?」葉修看著香頭最後一絲灰掉落,起身來到周澤楷身前微微彎腰問道。
「不會。」周澤楷搖搖頭道,伸手就要用袖子擦汗,卻被葉修攔下。
葉修用袖子輕輕地壓過周澤楷額上細碎的汗珠,袖子一甩說道:「那好,這是第二招,看仔細囉!」說罷,葉修紮穩馬步,雙手在胸前抱一圓,「這招喚做雲手,跟你那日見方叔叔使得有些相似,他那是自己改出來的招式,基本上是從這變換而來的。好,這招稍微複雜些,往後重心放在右腳,這時右手在上,往左拖右手漸漸下滑,左手在上,重心移到左腳上,連貫起來就是這樣,我打一次你看著啊。」說著葉修緩慢地打一次雲手給周澤楷看,想著他也是個悟性極高的孩子,便加快速度順暢的打了兩遍給他看。
剛到人間,拜過宋知縣後,葉修找了這麼一間靜僻的小屋帶著周澤楷住下,這幾日治水工程還在準備階段,葉修想著無事,也就應了先前的話,手把手的教起周澤楷功夫。教起內功時,葉修才知道周澤楷先前竟是沒上過私塾,識不得幾個字,這會除了教功夫外,葉修還擔起了啟蒙教師的職責,一邊教周澤楷認字,一邊讓他把心訣背下。
好在周澤楷天資聰穎,不過幾日已識得不少字,心訣也背得滾瓜爛熟,葉修見他如此聰慧,樂不可支,使出渾身解數恨不得頃囊相授,都說人生得一知己,為人生一大快事,名師得一高徒便若千里馬遇伯樂那般。
墨在紙上暈開,案頭壓著一張飄逸的行書,上書周澤楷三字,紙上的稚嫩字跡寫著周澤楷三個字,周澤楷趴在桌上,一筆一劃努力摹仿案頭的字跡,一張專心致志的小臉上沾的幾滴墨汁。
葉修捧著一杯茶走到周澤楷身後,看著那努力臨摹但一就春蚓秋蛇的筆跡,葉修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伸出一只手握住那沾了些許墨汁的小手,「我帶你寫一次。」說著筆尖在紙上落下,溫柔但有力地劃過紙面,一個個剛中帶柔的楷書躍然紙上,最後一筆往下捺,葉修收手提筆說道:「好了,別練了,這不急,哥帶你上街逛逛?沒逛過市集吧?」
周澤楷搖搖頭,一張有些髒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一雙眼閃著光芒。
葉修看他臉上沾著墨,雖身子還未長開,卻隱隱有成年後的樣子,一不小心出了神。
「前輩?」周澤楷見葉修盯著他的臉發呆,伸手摸了摸,莫不是沾上髒東西了吧?手上剛沾染的墨隨著他的手又糊上臉龐。
葉修回過神來見周澤楷一臉疑惑地望著他,沾了墨的小手還在臉上胡亂抹著,頓時想起他還只是個十來歲大的孩子笑道:「噗,去洗洗臉吧,練字都練到臉上了。」
周澤楷又摸了摸臉,手伸到眼前,登時漲紅了臉,跳下凳子小步跑進臥房,對著臉盆裡的水一照,才發覺不得了,一張臉都給它抹得髒兮兮的像隻小花貓,紅著臉趕緊舀水洗臉。
葉修眼裡映著溫柔的笑意,看著周澤楷紅著臉奔進臥房,這老實孩子,還是那麼容易臉紅。
幾日雨綿綿,天色微陰,街上熙來攘往,販夫走卒沿街叫賣,好不熱鬧。
葉修牽著周澤楷緩步街上,沿途經過有趣的攤販便停下來,周澤楷臉上照著做工精緻的狐狸面具,遮著他大半的臉,葉修怕他走丟了,沒用障眼法,讓他以孩子的樣子跟他出門,好牽著他。
「諾!糖葫蘆,哥小時候挺愛吃這個。老闆來兩根。」葉修說著比出了二的手勢。
「好勒!兩文錢,這孩子生得可俊了。」小販笑瞇瞇地挑了兩隻看著比較大的山楂遞給周澤楷。
「呵呵。」葉修付了錢,讓周澤楷接過糖葫蘆,兩人人手一支,沿街前行。
市集裡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周澤楷看得是眼花撩亂,樂不可支,走了大半時辰也不見疲態。
忽見一小攤,貨品琳琅滿目可謂應有盡有,葉修一時心血來潮出聲說道:「小周挑個你想要的吧,權當是送你的入門禮。」
周澤楷抬頭望向葉修,手裡抓著腰間的玉佩道:「前輩給過了。」
「哈哈哈,那不一樣,護身的趕緊收好,要聽前輩的話,挑個你喜歡的吧!」說著葉修輕輕抬了抬握著的手,示意周澤楷向前看看。
「客官喜歡什麼?挑了就是,張三賣貨是童叟無欺只管挑就是。」小販見客人上門笑嘻嘻的招呼道。
周澤楷蹲在地攤前,目光掃過地上的貨物,看到一個精緻的小匣子,黑金鑲銀紋上有藍寶石點綴,莫名的,周澤楷覺得這盒子很眼熟。
葉修當然看到了那個盒子,而他也確確實實知道那曾是周澤楷的所有物,自周澤楷出事後他四處尋找此物,但此物卻消失不得尋。
「小哥看中那盒子嗎?那盒子雖美但打不開,您若喜歡便宜賣給您,五兩銀賣給您。」張三笑著說,這貨物到他手上後從來沒有一次成功賣出去的,今天看到個有眼緣的顧客,到有一絲希望可脫手。
「前輩?」周澤楷有些猶豫地轉頭望著葉修,這盒子十分眼熟,但是打不開,該不該買呢?
葉修笑了笑,掏出五兩銀遞給張三,一邊彎下腰附在在周澤楷耳邊道:「哥有門道,這東西大有用處,你既瞧上咱就買吧。」
張三笑著將盒子遞給周澤楷:「小兄弟,有些沉,拿穩了啊!」
周澤楷接過盒子,不覺有張三說的沈重,好似相當順手。
「走罷,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葉修笑著輕拍周澤楷的頭。
今日走了大半天,已是午後黃昏,雖有夜市,但葉修到底是不放心,怕周澤楷走丟了,尤其現在他們給宋知縣帶來了治水方,斷了人的生財路,葉修是成人又有武功在身安危不成問題,倒是周澤楷還是個孩子又無武功護身,還是早些回住處好。
明晃晃的燭火,案前一人扶額沈思,面前擺著一疊宣紙,上書蠅頭小楷,洋洋灑灑上萬字,白紙黑字說著陶軒等人的罪狀。
一人輕敲數下,「請進。」喻文州聽到暗號後趕忙說道,也不忙著收拾桌上的諜報。
吳雪峰推門而入,轉身輕輕將門闔上,拱手道:「文州辛苦了,你可知葉修帶著那孩子入了人間?」
「前輩帶周澤楷回人間?」喻文州先是面露驚訝,接著眯起了眼道:「莫不是要治水,人間那點事前輩平時是不會過問的,這回是動怒了吧!吳副將此番前來有何要事?」吳雪峰此番前來斷不會是為了葉修入人間一事,無非是陶軒那裡有新的動作,是暗樁被發覺了?還是陶軒有新的動作?
「陶軒知道這件事了,估計會有動作,他今夜不在是去了陳夜輝那邊。」吳雪峰說到這裡瞇起一雙桃花眼,陳夜輝是陶軒在人間扶植的一股勢力,陶軒到底想做什麼?手都伸到人間去了?葉修這次到人間治水恐怕不會那麼容易了。
喻文州面帶微笑,或許這次是一個好機會把陶軒等一網打盡,連著他在人間的勢力一起剷除,三百年了,這局佈得夠久了該收網了,「吳副將,我們可以準備收網了。」
「自然。」吳雪峰笑到,要想逼走葉修不是那麼容易的陶軒,不要以為你當年的情分能讓葉修放過你,而今而至你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吳雪峰向喻文州借了張紙,轉瞬間一隻紙鶴從他指尖穿出,迅速地穿牆而出沒入夜色中。
房內的兩人沉著臉色向對方道別,開始收網了,而葉修在人間的一動一靜便是這局的關鍵點,這盤棋喻文州佈了三百年,已到收官的關鍵點了。
「你說葉修入了凡間,斷了你們的計劃?」陶軒捧著茶看向陳夜輝。
「是,陶大人怎麼辦?」陳夜輝面有難色地說道,自葉修向宋知縣提供了治水方法後,他們往年斂財的祭神就等於被斷了生路,已是被逼得灰頭土臉了。
「攻其弱點,必亂。照之前說的計畫執行吧,你若想長生,便將那個陣法佈下,缺的葉修已經把他送到我們面前了。」陶軒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麒麟子現世,天助我也啊!
「您是說?那孩子?」陳夜輝茅塞頓開,那些手段他還是有的,在得到陶軒的認可後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謹慎些,莫要失敗了。」陶軒輕輕地啜了一口茶道,緩緩放下茶杯,在杯子處到桌面的那一霎那他便消失在陳夜輝前面。
風雨如晦,原本的綿綿細雨增為傾盆大雨,江面開始翻起驚濤駭浪,遠處一片黑壓壓的雲如虎撲羊般的壓蓋在城市上空。
第六章
大雨滂沱,烏雲蓋天,縣衙外聚集著一幫百姓,高聲喊道:「請宋知縣搭壇祭神!」
宋知縣皺著眉頭在後廳來回踱步,「葉真人,這該怎麼辦?」
葉修面色凝重,昨晚忽而下起暴雨就覺得不對竟,現在百姓又在外求要祭神,他可從沒要人祭祀他,怕是有人藉機斂財吧!
「大人!不好了,河堤挖出古怪的木娃娃,工人喊著要罷工,這會已經打起來了啊!」一名軍官狼狽地衝入堂內,對著宋知縣稟報道。
「什麼?」宋知縣不住提高音量,他向來不信鬼神,直覺就是有人在搗鬼,怕是先前主持祭神儀式的那些人吧!
「大人!西北河堤的工人莫名其妙的全死了,其他工人嚷著要罷工,大人!您還是趕緊祭神吧!怕是河神生氣了!」後面又奔入一個小兵,一身狼狽,臉上帶著血痕,看似是經過一番爭鬥才脫身出前來通報。
宋知縣陰著一張臉不說話,眉頭鎖的死緊,正待發怒,卻瞧見葉修再給他使眼色,深吸的一口氣輕聲道:「本官知道了,讓本官跟葉真人商量商量。」
小兵面有難色的開口道:「這…大人,往年都是…」
「下去吧!本官自有思量。」宋知縣打斷了小兵的話,他要說什麼他會不知道嗎?往年都是由嘉世道觀負責,這些是怕都是他們暗中搗的鬼。宋知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對葉修說道:「葉真人這事恐怕不簡單啊!」
「宋大人,我需要『時間』大人能支撐多久?」葉修心下思量,西北河堤出事怕是跟陶軒脫不了關係,他必得親自去看看。
宋知縣皺著眉頭道:「這樣吧,我們假意答應設祭壇,葉真人您先走個過場告訴百姓您要前去尋找適合的人選,應該能拖個三天。」
「也罷,就這樣吧!」葉修應道。
葉修前將周澤楷留在小屋裡,佈下陣法確保他的安全,暗地裡給蘇沐秋捎個信息,請他照看著,就獨自前往西北提。
甫踏入西北提的界地,葉修就感到一絲不對勁,這裡邪氣很重,再加之剛送回衙門的屍體,死狀奇特,全身血液都被抽乾,離奇的是渾身上下一絲傷口都沒有,看著很像一種刑罰──奪魂。
奪魂是種將犯人渾身血液都抽乾的刑罰,過程及其殘酷。
葉修小心翼翼地踏入案發的工地,地上一片猩紅,土地被大量的鮮血覆蓋,葉修皺著眉頭四處探查,倏然,他覺得腳下土地踏起來不踏實,好似遭人翻動過。葉修不敢大意,拿出千機傘用傘頭挑開那塊土地,土地本就是鬆動的,葉修翻攪時突然覺得觸到硬物,用力往下戳,聽得咚一聲悶響,葉修心下一緊,頓覺這莫不是關鍵物?皺著眉頭顧不上腥臭,徒手將東西挖出。埋在地下的原是一個木盒,約有一尺長半尺寬的木盒子,葉修將他搬出土坑,抱著有些沉,帶回縣門也不方便,這會這塊地已經變成不祥之地,短時間之內是不會有人敢膽靠近,葉修沉吟了半晌,不斷分析這盒子的危險性,幾經考慮,他決定開盒子,先在周遭佈下陣法,一方面是確保不會有人前來,二方面是若真有危險性他還有緩衝時間可以避開。
葉修小心翼翼地掀開盒蓋,一寸寸的往上挪,在開啟一絲細縫能窺見盒中物的一瞬間,葉修臉色大變,先是震怒再接著是蒼白無血色,接著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泛白嘴唇漸漸變紫,顫抖著手往懷裡摸,摸出一個白瓷瓶,隻手握傘撐在地上,白瓷瓶自他無力指間滑落,葉修咬著牙艱難的拾起瓷瓶,用牙齒拔掉塞子,仰頭引進瓶中物。
葉修臉色蒼白單膝跪地大口喘著氣,大汗淋漓隻手壓在胸口,托大了,看來是被人算計了,有人知道他下凡來,用了這個陣法暗算他,這是一個祭神陣,一般而言若是獻上香花鮮果是不會有多大的問題,但有人用大量的鮮血遮蓋住的原本的陣法,因而葉修沒有察覺他已經走到了陣眼,設陣的人獻上的是一個初生不足月的嬰兒,這陣法立刻變成陰狠的殺陣,若是以不對的祭品祭神,會使神染上不潔之氣,重則無法回歸天庭,輕則耗損泰半法力。
「將軍!」突然背後傳來一個葉修相當熟悉的聲音,接著他感覺到有人撲向他,一隻手撫上他後心,葉修感到一股溫潤的法力輸近他體內,調緩了他的不適。
「咳,雪峰,你怎麼會在這?」葉修臉色蒼白,轉過頭對上板著一張臉的吳雪峰,吳雪峰一雙桃花眼裡毫無笑意,滿滿的憤怒擔憂。
「就許你下凡不許我來,我若是晚到你接下來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吳雪峰怒道。
在葉修還來不及張口反駁時,兩人眼前的盒子突然碰的一聲炸開,出現的是滿身是血的蘇沐秋,原本的白衣被染成了紅衣,臉上拉開一道口子還滲著血,臉色陰沈,看見葉修慘白的臉色,空地頓時颳起陣陣陰風,蘇沐秋開口道:「沒護住,他們人太多了,周澤楷被帶走了。」
「什麼!」葉修聽到後掙扎的要站起,吳雪峰皺著眉頭壓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起身。
「放手。」葉修低喝,背脊拱起,大有不放人就拼上一把的架勢。
「不許去!冷靜點!你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我們商量一下。」蘇沐秋怒喝道,見著葉修如此狼狽他現下是一肚子火沒處發,他只是受了皮外傷其他到好,倒是葉修看上去是法力盡失。
「如今是不用說了,你下凡是陶軒鐵定是知道了,這陰損的陣法估計就是他搞的。」蘇沐秋快速地說「吳副將你能連絡到幾個人?」
「要幾個?能走得也不多。」吳雪峰心裡明白蘇沐秋這是要增加人手,但是他們不能找太多人下凡支援,動靜一大要是玉帝知道都得遭殃。
「再一個人,要能打的。」語畢,蘇沐秋掏出一個白瓷瓶,拔開塞子,到出一顆藥丸服下。
「老韓。」葉修咬牙切齒道。
「小韓。」吳雪峰毫不猶豫地說道,「我馬上聯絡他。」說著掏出一隻先前折好的紙鷹,紙鷹一聲長嘯,接著一飛沖天。
「阿修,你現在感覺怎樣?周澤楷那塊玉還帶著吧!帶著的話那他暫時是沒有多大危險的。」
葉修閉上雙眼深呼吸說道:「行了,我們計較一下吧!說說你那怎麼一回事。」
蘇沐秋望著他腳架的木碎片:「一開始是撐得住的,後來你那陣法被破了,接下來就,哎,簡單說寡不敵眾。剛那會還不明白好端端的陣法怎麼會被破了。原來是你這出事了,陶軒這次是下了狠手,估計是要跟你拼個死魚破網。」
「我們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差那麼一點就能狀告他,他估計是察覺了吧,被逼急了。」吳雪峰皺著眉說道。
「葉修!怎麼搞的!」突然一個極有威嚴的聲音遠遠傳來,只見韓文清黑著一張臉走來,他臉本就屬看來不易親近,現下臉色更是難看得嚇人。
「一不小心中招了。」葉修看韓文清來,也不避諱大大方方的成認自己的失誤。
「出息!」韓文清睨了葉修一眼,心下怒道就知道逞能。
「哎呦,行了。老韓,來咱分配一下。」葉修朝韓文清招手道。
石室中周澤楷靜靜的躺在地板上,周圍被人用血畫上密密麻麻的圖紋,陶軒站在邊上臉色灰敗。
「怎麼搞的。」陶軒不耐地低喃道,人是抓到了,卻沒料想事情不若他原先想得容易,這會陣法發動不了,卡在第三層後面的好似被什麼壓制著似的,無法催動。
周澤楷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聞到濃濃血腥味不著皺起眉頭,他微微張開眼簾,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隱約看見角落有古樸的宮燈,不遠處又有一盞,似乎有人在他身後那一片地來回踱步,周澤楷覺得那就是抓他的人,現在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前輩來找他。
突的,周澤楷身上的玉佩發出光亮,接著出現一個人影,赫然一看就是葉修的身影,那身影彎身一把撈起周澤楷,低聲說道:「快跑,沿著門口跑出去,第一隻火把下有塊顏色不同的磚頭使勁按下去,一會就去找你,莫怕。」語罷,那抹有些透明的身影朝著陶軒撲去。
「是你!」只聽陶軒喝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害怕一絲憤怒。
「當然是我,不然是誰,功夫不行了啊老陶。」那抹身影調笑到,語氣雖是閒聊,卻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相逢之喜,說完欺身上前,雖非實體,但那刁鑽多變的武功還是纏住了陶軒。
周澤楷得了葉修的話撒腿就跑,衝出石室果然見著一支火把,那火把下有塊顏色較青的石磚,周澤楷二話不說使出吃奶的力氣猛地推了石磚一把,接著他腳下一空落入了一片黑暗中。
第七章
山道上兩匹馬並駕齊驅,葉修將傘背在背上策馬狂奔,韓文清把馬催的死緊,沿著蜿蜒的山道而上,不一會一座道觀映入兩人的眼簾。
葉修用力勒緊著韁繩,馬匹因為突然被勒令停下,長絲一聲用後腳人立站起,葉修也不安撫馬匹,在馬人立的那一刻棄馬,躍起直奔道觀入口,揚起一把沙迷了看門道士的雙眼,一陣風似的竄入道觀。
韓文清跟在葉修身後,一手一個敲暈了痛苦揉著眼的道士。
葉修手握玉佩,跟在一道光後尋到了道觀的密室,遠遠地聽見石室中打鬥的聲音,葉修給韓文清一個眼神,一甩千幾傘衝入石室內。
「葉修!」石室內接著傳出陶軒憤怒的尖叫聲。
「位列仙班你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為何要入魔道!」葉修瞟了一眼地上的血陣,一股怒火由心中燒起怒喝道。
原本同陶軒纏鬥的幻影此時正忙著破壞地上的陣法。
若陶軒只是想掌握更多權力,這點他可以不計較,當個清閒的河神,暫時不管中央朝政,但看這陣法已是陰狠的奪魂陣,哪怕現在的麒麟君只剩那一魄,那一魄卻是有極強的法力,陶軒這是想走捷徑提升法力,卻是激怒了葉修。
韓文清在葉修衝入時室內後,趕緊按下火把下的青磚,將周澤楷抱出,見著周澤楷睜著一雙大眼望著他,脈搏平穩,韓文清朝石室吼道:「撤!」
葉修也不戀戰,他暫無於此結果陶軒的打算,一記龍抬頭將陶軒挑翻在地,旋身奔出石室,趕在韓文清前頭開路。來到出口,眼見早已被一群道士堵住出路,腳下踏著移形步,葉修將手裡傘舞的迷人眼神,接連著挑翻擋住去路的道士,瞬間衝破八卦陰陽子母陣。
兩人衝出道觀正巧遇見趕來接應的吳雪峰和蘇沐秋,五人留下一片狼籍的嘉世道觀絕塵而去。
廳內吳雪峰正和宋知縣解釋眼下的狀況,而他和多出來的蘇沐秋及韓文清的身份是葉修的道友。
「聽聞宋大人不信鬼神,但昨日起連夜大雨乃人為,西北河堤的命案也是人為,說多了怕是大人不信,過不了幾日便會給大人和百姓一個交代,大人在撐幾日便可。」吳雪峰攏著袖子,手在寬大的袖子裡握的死緊,今日這局面紙與喻文州所算相差無幾,卻不想陶軒入了魔道,日後勢必會是一場惡戰。
韓文清坐在邊上黑著一張臉和周澤楷乾瞪眼。
葉修在廳內療傷,蘇沐秋隻手底在葉修背上兩大穴位,雙眉緊蹙口裡低喃著咒語,額上大汗淋灕,一滴滴落在床榻上。
葉修也好不到哪裡去,死咬著下唇,額上冒出涔涔冷汗。蘇沐秋做了一個收功的手勢,一掌拍在葉修背心,葉修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行了,無礙,你下次切記莫逞能,那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後別用了。」蘇沐秋一臉疲憊,因葉修第一時間用了十分霸道的藥將污濁逼困在體內,耗了兩個時辰才將葉修體內的污濁逼出,「我去給你熬藥,你待在這哪都不許去,不許下床。」蘇沐秋看了葉修一眼警告道。
「哥老實得很。」葉修這會累得連眼皮都不想抬了,哪有力氣下床,他現在只想倒頭狠狠睡上一覺。
蘇沐秋離開後周澤楷摸到廳內,見著葉修一身狼狽,滿頭大汗正靠在牆上閉目養神,望著望著周澤楷忍不住覺得鼻酸,眼淚吧嗒吧嗒得掉,抬手抹掉臉上的淚,周澤楷爬上床跪在葉修跟前,伸出手用袖子輕輕擦拭葉修額上的冷汗。
葉修先是覺得有人在他面前,接著感到有隻手正幫他擦汗,睜開眼便看到哭的鼻子紅咚咚的周澤楷,抬手將人攬在懷裏,還好,把你找回來了,「對不起,嚇著你了?」葉修輕聲說道,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周澤楷的背。
周澤楷沒說話靜靜的靠在葉修肩上,躺在石室時他做了個有些真實卻又不踏實的夢,夢裡他的前輩一樣厲害,只是自己是能站在前輩身後,將背後交給彼此,而不是像現在一般,什麼都做不了只等葉修來找他,周澤楷只覺得憤怒,他是如此弱小什麼都做不到。
「沒事,你會長大,會跟前輩一樣厲害。」葉修像是察覺到周澤楷的心思一般,輕聲說道。他相信周澤楷很快就會回來了,一千年的期限就快要到了,屆時周澤楷又能歸位仙班,空了許久的麒麟位上又將再見到那風神俊朗,生性靦腆的青年。
陰雲密布,大雨如注,葉修等人圍坐成一個圓形,中間擺一金尊,尊中推起一座小土山,五人分佔五行之位,缺的那一人由葉修分出的神識填補,五人掌心相對嘴裡喃喃唸道:「坎為水,潤下作鹹,離為火,炎上作苦,基為土,稼穡作甘。㯌為木,曲直作酸,鐸為金,從革作辛」大雨滂沱,尊中的黃土卻不見其遭水打濕,五人不斷重複這段話,且速度愈來越快,忽地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將天空閃的好似白晝,說也奇怪,閃電打下後連日暴雨就這麼停了。
「雨陣已破,接下來就是逮西北提命案的主謀,這樣吧,我跟老韓再去趟嘉世道觀,你跟雪峰去查河神娶親的事。」葉修抖乾身上的道袍,隨手一個響指將其他三人的衣袍烘乾,瞇著眼望著漸漸轉晴的天空說道。
「阿修,你桃花運挺旺的啊!下大雨怎麼不管管?嘖嘖,人家都給你送了美人了。」蘇沐秋雙手抱胸,調侃葉修道。
葉修聽罷扯出一個笑容,緩緩說道:「呵呵,哥不喜歡妹子。」
「哎!那這會終於是送對了啊,您老願意出手啦。」蘇沐秋笑得像隻狐狸。
「好了,別貧了,該幹正事了,這事還沒完呢。」吳雪峰看這兩人得空就開始互侃,耍嘴上功夫,無奈的笑著勸道。
葉修聽了吳雪峰的話立刻故作正色,擺出一副嚴肅的姿態對蘇沐秋說道:「就是,方才氣氛多正經,就你一人在那貧。」
「都閉嘴。」韓文清橫了兩人一眼說道。
兩方約定子時定要回縣衙碰頭,屆時定要將事情作結。
陶軒狼狽地回到他的書房,望著滿桌的折子,思及今日遭遇突然發了狠勁,袖子一掃全拍落在地。
「陶大人?」劉皓繞過屏風出現在陶軒眼前,往著地上四散的紙筆問道:「大人這是要?」發這麼大的火,肯定是被葉修壞了好事,這麼說他們只剩一條路可以走了。
陶軒深吸一口氣,瞪向劉皓說道:「只能走那一步了,若不是他相逼,我怎會走這一步?分附下去,準備行動,子時出發。」陶軒眼裡閃著陰毒的光芒。
「是。下官告辭。」劉皓低著頭答道,因而陶軒沒見到他眼裡閃過的不甘和諷笑。陶軒你也不過如此,雖說你我已是一條神上的螞蟥,但如今你也太過狼狽了,哪有平時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也是葉修的手下敗將。
劉皓步出陶軒書坊後,自懷中摸出一銀質面具,往臉上一照,拉起兜帽,一個旋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喻文州站在一盆水前,眼前的水盆映出葉修在人間的情況,包括陶軒奪魂陣的那一幕喻文州都看在眼裡,他在算,不停的算,時機就要到了,就怕陶軒死魚破網,臨死前還要拉個墊背的,既然陶軒已遁入魔道,那極有可能會演變為天界和魔界的紛爭,這也是葉秋最忌諱的一點。既然有可能魔界會攪和進來,他就要做好準備,準備面對陶軒的最後一招。
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喻文州伸手揉了揉眉心,前去拉開書房的門,門外人迅速地閃入房內。
「文州,怎麼樣?老葉那傢伙狀況如何,聽說給找了不少麻煩,陶軒那混帳莫不是活膩歪了吧?位列仙班他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那劉皓也是,到底是個小人,虧老葉當年對他多有提點,啊,說道劉皓,我剛瞧見了,剛從陶軒那出來,一眨眼就不見了,你說他是上哪去了?」黃少天掀起兜帽,嘟嘟囊囊的對著喻文州說了一串話。
喻文州聽見劉皓的行動後一愣,反問黃少天道:「你沒跟去?」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Yz1igXCly
「小盧跟去了,我讓他注意點,我先來跟你說。」黃少天低聲說道。
說著書房外又傳來一次有節奏地敲擊聲,喻文州和黃少天對看了一眼,紛紛搶上前開門,門剛開一抹小身影就鑽入室內:「喻大人,剛才黃少讓我跟著那誰,我跟他跟了一路,見他鬼鬼祟祟的摸到了葉前輩府上。」盧瀚文一掀兜帽,仰著臉看著喻文州說道。
喻文州臉色一變說道:「糟了!」
「什麼糟了?文州你說劉皓幹什麼去了?」黃少天見喻文州臉色難看,忍不住擔心起葉修府上的幕僚。
喻文州深吸一口氣,瞇起眼望向陶軒的方向道:「來不及了,恐怕已經動手了,走!我們去找張新傑,我們也該回敬他們了。」
第八章
機關算盡,這是一場智鬥智的對決,縱使掌握到了犯案者,沒有有力地證據也是往然,現下最重要的是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
「哎,老韓,你說他們再見著咱們會是什麼反應?」葉修駕著馬再次走在山道上,這會沒了先前的急躁,倒顯得悠閒。
「不知道。」韓文清答道。
「估計是很開心的吧!」葉修笑著說,一早才挑了嘉世道觀,下午又尋上門來,陳輝夜估計是要嚇瘋了吧,想到這葉修的嘴角又往上翹了一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們這是君子報仇一日嫌晚,這次至少要將嘉世道觀整個挑了才行。
不一會,兩人便望見彎道盡頭的嘉世道觀,大門緊閉,顯然早上葉修那麼一闖對他們早成了很大的傷害,以至於現在還閉門不開。
葉修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笑了,「老韓,你說咱怎麼進去?」說著轉頭看著韓文清。
「闖。」韓文清懶得搞那些彎彎繞繞,直接挑了了事。
「不能直闖啊,只好委屈點了。」葉修嘆道,對韓文清招招手說:「來,給你喬裝一下,委屈點啊,你扮劉皓,我扮陶軒。」說著伸手在韓文清臉上抹了一把,瞬間韓文清由眉目正氣凜然,變為眉宇間透著一絲諂媚算計的劉皓。
葉修也伸手抹過自己的臉,手挪開時他變成了口蜜腹劍的陶軒。
「走罷!」葉修說罷便棄馬躍起,足尖輕點馬鞍,飄飄然地朝著到關中的一窗口飛去。
韓文清也不落其後趕緊跟上葉修,兩人穿過窗子來到一間看似是書房的房間。
「還真剛好,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麼資料。」說著葉修一臉玩味的四出翻找起來,韓文清則是四處觀察,兩人在巨大的書房裡分頭探查。
「葉修。」韓文清的聲音從一排排書櫃後傳來。
「嗯?」葉修人興致勃勃地翻查書桌上的紙張,剛才那會翻找時他看到了不少有利資料,也不客氣地直接揣進懷裡。
「過來。」韓文清見葉修聽了話沒有反應,皺眉說道。
「幹啥呢?」葉修繞過幾個書櫃,見韓文清站在一書架前。
韓文清沒回話,只是伸手握住書櫃上的花紋,用力一轉,書櫃一排排的退開,露出一扇門。
「嘿!」葉修笑道,走上前去仔仔細細地打量那扇門,接著伸手推開,門後是一間極小的書房,裏頭有一張桌子,一付筆硯,桌上堆著一疊紙張。
「陶大人?」突然身後傳來一呼聲,葉修和韓文清同時轉頭,見陳夜輝站在門口,臉上有一絲驚訝。
葉修抬起頭,望著陳夜輝道:「何事?」他盡可能地模仿陶軒的語氣,溫和但笑裡藏刀。
「沒,打擾您了,您和劉大人繼續工作,小的這就退下。」陳夜輝忙得拱手作揖,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
「老韓要快!分頭來。」葉修說著便迅速地翻閱桌上的資料,韓文清也趕忙投入幫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葉修這趟得了十成十的有力證據,陳夜輝不知為何沒有銷毀陶軒的書信,裏頭鉅細靡遺的記載了西北提事故的策劃,包含那個陰損至極的陣法,讀至此葉修已氣紅了眼,不足月的嬰兒,就著麼被他們殘忍的殺害,只為了設下那陰損陣法,「混帳至極。」葉修恨恨地說道。
韓文清黑著一張臉,雙手緊握目眥欲裂,天邊傳來隆隆的雷聲。
「等會,你控制住啊!」葉修聽到隆隆的雷聲後轉頭望著韓文清。
韓文清突然冷笑一聲,一道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就這麼往道觀劈下。
葉修這著眉頭一臉不認同的看著韓文清,這是要一把火燒了這裡?會不會太便宜他們了?
「暈了,全逮進官府。」韓文清氣得不想再看這滿桌的書信,袖子往臉上一抹,恢復原本的面貌,一張臉黑的能滴出墨。
葉修咧開嘴朝韓文清比出一隻大姆指,「你行,咱速戰速決,罪證確鑿一個個都逃不掉,定要讓他們伏法。」說著一捲袖子,一桌子的證據全被葉修攬進袖子裡。
葉修府上幕僚全在睡夢中被突襲,經過一番打鬥終是寡不敵眾,被陶軒捉住準備帶回死牢關壓。
「我呸,放屁!什麼葉修與魔界勾結,陶軒我告訴你啊,多行不義必自斃,人要找死十匹馬都拉不回,老夫就等著看你如何被惩治!」魏琛吐掉嘴裡的血沫,瞪著陶軒破口大罵。
「魏侍郎還是留點力氣等著向玉帝求饒吧!」陶軒側身閃過魏琛吐出的血沫笑著說道。
「陶軒你他媽就是個小人!老葉會勾結魔界,這種話說出來你信?我看勾結魔界的是你吧!」方銳被壓在地上氣得破口大罵,說葉修勾結魔界意圖反叛這簡直是汙辱,葉修是誰?是當年逼退魔界的戰神啊!
且理由說出去怕是要笑掉人大牙,什麼不甘居為河神,遂勾結魔界反叛。葉修是自願在這個清閒的河神,他要是想要那個位置何須勾結魔界,憑他赫赫戰功,憑他身為玉帝的兄長,哪還需要爭?那位子本就是他的,只是葉修從沒想要過罷了。
「方仕尉嘴巴還是放乾淨些吧!」劉皓站在方銳身後,說著一腳踩上方銳的肩膀,將他死死地壓在地上。
方銳紅著一雙眼,嘴裡罵咧咧的。
「你們要是肯作證葉修私通魔界,牢獄之災可免,加官晉爵可有。」陶軒笑著看向狼狽的跪在地上,卻個個挺直了腰板,渾身正氣凜然不卑不吭的水神府幕僚。
一片沈默中包子突然出聲說道:「小弟,剛剛有人在說話嗎?」歪著頭看向跪在他身旁的羅輯。
「狗吠而已。」跪在包子身側的莫凡突然開口說道,淡漠的語氣盡是不屑。
「喔,那就不必聽懂啦。」包子裝作一副了然的樣子,認認真真的點頭說道。
陶軒氣的一張臉一陣紅一陣白,個個都是軟硬不吃的主兒,那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顯得陶軒是個得志小人,不卑不吭的態度,到似被逮的不是他們,怎麼看都是陶軒他們狼狽不堪。
「帶走!」陶軒陰著一張臉,袖子一甩吩咐手下將人走。
一行人鏈成一串,挨個起身,一個個抬頭挺胸地往前走,在經過陶軒身側時不是不屑的眼神便是諷笑的表情,好似再看一個挑樑小丑。
在安逸文經過陶軒身邊時,他突的腳下一絆撞上陶軒,接著聽見陶軒悶哼一聲,「不好意思,頭有些暈。」安逸文撞了人趕緊恢復平衡,一臉欠然地說。
陶軒隻手撫著胸口,擺了擺手道:「快帶走!」
安逸文心下盤算到要過多就陶軒便會毒發,臉色正常的隨著隊伍往前走,卻不想方才捂著胸口的陶軒盯著他的背影,露出一個詭譎的微笑。
葉修和韓文清帶著一百多個昏迷的道士回到縣衙,宋知縣下令暫時全部關進牢房,後腳剛進門,接著吳雪峰跟蘇沐秋前腳就跟著踏入,拽著祝巫和幾個勾結貪污的村長回到衙門。
宋知縣見著祝巫想起九年前他那被妻子設計帶替女兒獻祭的養子,想起那孩子清澈乾淨的眼神,驚堂木一拍升堂開審。
前廳審案是謂如火如荼,後堂亂成一團,葉修回衙門沒多久周澤楷便無故陷入昏迷,怎麼也喚不醒。
葉修急紅了一雙眼,蘇沐秋雙眉緊鎖,手一直搭在周澤楷手腕上,脈向平和診不出是什麼緣故。
窗外忽地飛入一只紙摺的夜梟,吳雪峰截住展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碰的一掌拍在茶几上,茶几成受不住那一掌,散成了木片。
「做什麼?」葉修急得像是熱鍋上螞蟻,憋著一股氣沒處撒,恰巧吳雪峰又弄出那麼大動靜,惹的葉修一把火衝著他發。
「陶軒栽贓你勾結魔界,你府上的人全下了死牢。」吳雪峰陰著一張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坡未平一波又起,聞此變故葉修不怒反笑,眼裡精光一閃,在看哪裡還是那個閒散的河神,現在的葉修便是當年大殺四方的戰神,一身殺氣懾人。
第九章
葉秋坐在朝堂上,望著躬身稟報的陶軒,跪在地上傲骨不屈,一雙雙眼神全都恨不得生吞活剝陶軒的水神府幕僚,面無表情,沈默不語。
當年的事是葉秋心上的一個疙瘩,誰也沒想到麒麟君會為了此事跳下誅仙台,更沒料到他這一跳葉修也接著跳下去,好在吳雪峰趕在周澤楷魂飛魄散前把兩人撈回來,此事過後葉修好似變了個人,自請離朝當個清閒的水神,再也沒有當年身為戰神的風采。
陶軒大聲說完他所查到的證據,接著是魏琛和方銳的破口大罵。
葉秋皺起了眉頭,他當然不相信葉修會勾結魔界反叛,魔界的人聽見他的名諱都嚇得要死,說葉修找他們合作簡直是天大的玩笑。
「臣有事要奏。」喻文州從隊伍裡站出來朝向葉秋說道。
「奏!」葉秋說道,這時候有事要奏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糟心事眼前已經有一樁,不差接下來的那一樁。
喻文州開始敘述他查到的證據,從三百年前的事故,到最近陶軒的所作所為ㄧ﷽﷽﷽﷽﷽﷽﷽﷽﷽﷽﷽﷽﷽﷽﷽﷽﷽﷽﷽﷽﷽樁前已經有一裝了,﷽﷽﷽﷽﷽﷽﷽﷽﷽裡喃喃唸到﷽﷽﷽﷽﷽﷽﷽﷽﷽﷽﷽自,一般讓他把心訣背下﷽﷽﷽﷽﷽﷽﷽﷽﷽﷽。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XISHFd6em
陶軒臉色慘白恨恨地盯著喻文州,這些年他能銷毀的證據都銷毀了,這人是怎麼挖出來的。
喻文州這招殺的大夥措手不及,魏琛和方銳都被大量的證據砸矇了,一時半會什麼都說不出來。
葉秋聽了以後臉色十分難看,在他正要命人逮住陶軒時,突然陶軒仰頭大笑,轉瞬間白了頭髮,一雙眼殷紅,眼神猝了毒,朝著葉秋衝去。
一抹金色的身影從門口竄入,大傘一開攔住了陶軒的去路,陶軒見勢不利,立刻調頭朝門口的方向衝去。
「呵。」只見來人冷笑一聲,手一抖將傘化為戰茅,欺身而上死死纏住陶軒。
「是葉前輩!」喻文州身前拿著劍將他護在身後的少年嚷道。
「你小子別吵!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老葉。」另一個站在喻文州和少年身前
的男子不耐地說道。
「瀚文,去幫著劉小別看著魏前輩他們。」喻文州輕柔的說道,眼睛直直地盯向剛剛半路殺出的葉修。
「是!小別前輩我來啦!」盧瀚文得了令,樂得提起劍就往劉小別那裡衝,這時劉小別已護著葉修府上一行人退到安全的角落。
陶軒得了魔力,和葉修鬥得不相上下,而葉修幾日前才中了他的算計,這會法力不全,要是往常陶軒在葉修身上是討不了好的。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小情人為何無故昏迷不醒嗎?」陶軒咧開嘴笑道,手持一柄短劍朝葉修胸口刺去。
葉修眯起了眼,喀的一聲從傘上分出一把劍擋住陶軒的一擊,不理會陶軒的挑釁,刷的一聲提劍往陶軒咽喉刺去。
噹的一聲陶軒即時用短劍擋住了葉修的封喉劍,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邪氣,他朝葉修撲去,擦肩而過時說道:「他被我下了連心蠱,我若死了,他也會死,他昏迷是你府上有人給我下毒。」
葉修長劍盪去攔住試圖逃跑的陶軒,臉色氣的鐵青,他恨不得將陶軒就地正法,但這會陶軒和周澤楷的命連在一塊,葉修放也不是,殺也不得,只能將陶軒困在這,在想辦法對付這狀況,最好是蘇沐秋發現了連心蠱將它解了,要不他就會一直處於被動的姿態。
陶軒這會瞧見了葉修的臉色,知道他起了顧忌,斷不會對他下殺手,便大著膽子同葉修鬥了起來。
這一來一往,旁人是沒聽見陶軒的話,只瞧見葉修一臉怒氣,但覺得葉修綁手綁腳的,好似打不過陶軒。
韓文清想到葉修這會法力不全,看著是要落下風了,運氣握起拳頭,一招猛虎出林就要往陶軒身上招呼。
「別!動他不得。」葉修眼角餘光瞟見韓文清已準備要上前助陣,心下一緊趕緊嚷道:「他給小周下了連心蠱,動不得。」
「混帳!」韓文清收了招式,大喝一聲,僅握著拳頭,指甲都掐進掌心,怒目圓睜的瞪著陶軒,要是眼神能殺人,陶軒這會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葉修正同陶軒僵持不下,門口進來一人,目光流轉在人群中搜索,找到了吳雪峰,大步流星地朝他走去。
「吳副將,置之死地而後生。」王杰希走到吳雪峰身邊附在他耳上說道。
吳雪峰眼睛一亮問道:「時候到了?」
王杰希點頭,指著門外道:「耽誤不得。」
「多謝提點!」吳雪峰向王杰希拱手說道,說完就迅速地朝門外奔去,離開大殿。
密室中蘇沐秋望著躺在一塊成年版的周澤楷,和縮小版的周澤楷,眉頭皺成了川字。
他怎樣就是查不出來昏迷的緣故,這會只能先把那一口氣吊著,就在他反覆思索推敲時,石室的密門滑開了,閃進一個人影。
「他中了連心蠱,能解嗎?」來人是吳雪峰,在他得了王杰希的提示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
「連心蠱……跟誰連心?」蘇沐秋眉頭依舊皺著,知道原因了但可這不是什麼好解的蠱。
「陶軒。」吳雪峰的聲音滿是憤恨,艱難地擠出陶軒的名字。
「知道他人渣,沒想到這麼渣。」蘇沐秋恨恨地說:「這蠱很難解,阿修跟他打上了是不是?」
「打上了,但是綁手綁腳的,他讓葉修很是顧忌。」吳雪峰說道:「多難解?」
「兩種解法,一需要下蠱者心頭熱血一碗,還有許多藥材,這藥材中最難找的就是並根蓮,所有藥材熬上七七四十九天,讓中蠱者泡在加了藥的熱水中,才能解開。第二種,中蠱者死了就結束了。」蘇沐秋嘆了一口氣。
「王杰希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吳雪峰聽到這裡大概了解王杰希的意思了,其實在王杰希告訴他置之死地而後生時,他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如今真是得這麼做了。
「他說置之死地而後生?阿修要是知道了鐵定會生氣,現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雪峰搭把手吧!」蘇沐秋雙眼一亮,他懂王杰希是何意了,這說明他算出周澤楷魂歸的時間,而且正好是現在。
「好!」吳雪峰脫下外袍,走上前幫著蘇沐秋準備陣法。
蘇沐秋在地上畫了兩個陣法,吳雪峰幫著他將兩個周澤楷分別扶進引魂陣裡,兩人退到陣法邊上,吳雪峰念起蘇沐秋方才教他的咒語:「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幹,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往恐危身些。魂兮歸來!」[1]兩人迅速地唸著咒語,石室內刮起一陣風,兩人寬大的衣袍被風吹的霹啪作響。不一會兒風停息了,陣法也漸漸消失在石室的地板上,吳雪峰走上前伸出手探了探大周澤楷的鼻息,蘇沐秋則上前探小周澤楷的鼻息,轉頭對著吳雪峰說:「成了!」
「能聽見我說話嗎?」蘇沐秋跪在地上伸出一隻手輕拍周澤楷的臉頰。
周澤楷輕輕的皺起眉頭,接著睜開雙眼,剛甦醒眼神尚未聚焦,黑墨的瞳孔帶著一層霧水,眼神很是困惑。
「澤楷認得我嗎?」吳雪峰走上前對周澤楷說道。
看見吳雪峰的周澤楷突然瞪大了雙眼,眼神閃爍,張嘴欲言卻不知說什麼好,他不是跳下誅仙台了嗎?為什麼他會見到吳雪峰?這裏是哪裡?可以見到吳雪峰那前輩呢?
「你別急,你剛醒,之後的事他會慢慢跟你說,你現在先跟著雪峰回天庭,阿修需要你。」蘇沐秋看他一臉困惑,就知道睡了三百年這會剛醒,滿腦子鐵定都是問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葉修還沒解決陶軒,人既然醒了那就是蠱解開了,得去通知葉修讓他放開手腳。
「走罷!葉修等不得。」吳雪峰起身說道。
葉修仍就和陶軒僵持著,他現下不能殺他亦不能放他走,只能把他困在這,,稍早中了陶軒的計,好了大半的法力,打了那麼久他確實有些撐不住了,一個閃神手臂陶軒劃破一道口子,鮮血沿著手臂向下流,妨礙他握穩千機傘。
突然由遠而近傳來一陣急切的馬蹄聲,一隻踏火麒麟衝進朝堂上,直奔陶軒而去,稱著陶軒分心的那一瞬間,頭上的角一頂便將陶軒拋起。
陶軒趕緊握穩手上短劍,正待落下時給麒麟一擊,卻不想遠處射來一支箭,那支箭擦過他的手腕,疼得他握不住短劍,手裡的武器就這麼失了。
門口一人踏雲而來,手上握著一把做工精細漂亮的石弩,一雙清澈的眼睛滿是怒火瞪向握住手腕的陶軒,眼看陶軒正準備逃跑,咻咻咻咻四箭連發,四支箭射向陶軒的四肢斷了他的經脈。
「小周!」葉修喊到,聲音裡參雜著欣喜,傘一抖收回成一支看似無害的雨傘,背回背上,一臉不敢置信地朝著周澤楷走去。
「嗯。」周澤楷應了一聲,對著葉修綻放笑容,轉過頭面無表情,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的盯著陶軒,一步一步朝著陶軒逼近。
陶軒這會四肢經脈全都被周澤楷射斷了,站也站不起來,望著周澤楷一步步向他逼近,眼底滿是殺意,陶軒眼底湧現出恐懼,他沒想過周澤楷的連心蠱已經解開了,沒料到他們竟是用那霸道的手段解開連心蠱,現在最後保命的籌碼都沒有,他可真是輸慘了啊。
葉修一隻手按在周澤楷的肩膀上,走到陶軒面前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若不是不滿足也不會落得這地步。」說完對著陶軒搖搖頭,拉著周澤楷的手走開了。
緩過神來的葉秋指揮著士兵逮住陶軒,連著剛被吳雪峰提著脖子押回來的劉皓一起,推出去即刻斬首。
葉修給魏琛打手勢讓他先帶著其他人回府,他留下把事情處理完就回去。
葉秋朝葉修走來:「欠的我會給個公道,你今後要怎麼樣?」葉秋說道,一邊望向周澤楷,這兩人膽子也真大,這手牽的光明正大也不怕被參本子。
葉修笑著不說話,只是望著葉秋。
半晌,葉秋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你以後要上朝,人你帶走吧!」
「謝了。」葉修輕聲笑道。
「行了!快走吧!」葉秋不耐煩地揮揮袖子,他知道葉修現下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揮手趕人,回頭要他上奏解釋這都麼一回事。
葉修拉著周澤楷的手回到了水神的地界,魏琛等人都站在門口迎接兩人,葉修見狀轉頭笑著對周澤楷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哥終於盼到你回來了。」
番外:前輩,嫁我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荷花池裡的荷花隨風搖曳,天空是乾淨的青色,雲絲絲舒卷在天上。
周澤楷手裡提著食盒腳尖輕點荷葉面,一步一荷花的朝著池中整理出的水面而去,葉修懶洋洋地跟在他身後,嘴裡叼著一枝糖葫蘆。自從周澤楷回來後葉修就被禁菸了,取代煙斗的是一支支的糖葫蘆。
在無荷花的水面上蘇沐橙、唐柔和陳果悠閒的坐在那裡談天,見周澤楷慢慢靠近,笑容燦爛的揮手示意。
葉修和周澤楷到達後輕輕的降落在水面,將食盒放在中間後盤腿坐下,葉修好似沒了骨頭般半依半靠在周澤楷肩上。
魏琛和方銳領著剩下幾個男丁,一人手持一個食盒,也來到空地坐下。
方銳拎出一個罈子,頓時花香酒香四溢。
「不會吧!百卉釀,你怎麼會有!張佳樂那小子說什麼也不會給你啊!」
「哎,這罈酒得來不易啊!」方銳做出珍惜的表情,望著酒罈搖頭。
「不用問了,這傢伙鐵定是從老林那裡凹來的。」葉修一口咬碎裹了糖的山楂,揮著竹籤懶洋洋的說道,自從不能抽煙斗那天起他時常就是這副沒精神的樣子,看就知道在裝可憐試圖跟周澤楷討煙斗,周澤楷對他這招算是免疫了,在他嘴癢想抽菸時總能及時拿出一支糖葫蘆堵他的嘴。
「不!老葉那是個驚心動魄的冒險,我要先躲過老林的監視,猜出他藏酒的地方,趕在被他發現前把酒挖出來,你知道老林多猥瑣嗎!他把酒藏在……」
「停!老夫不想知道在哪!」魏琛在方銳說出林敬言地藏酒地點前趕緊截住他的話頭,照他對林敬言的了解他還是不要知道酒藏在哪裡比較好。
「不說就不說,今天一定要灌老葉一杯!」方銳眉一揚,也不介意魏琛打斷他要說的話,從懷中掏出幾個精緻的酒樽,不懷好意地笑著看向葉修。
葉修拍了拍周澤楷的肩膀對方銳說道:「盡量灌!誰先倒還不知道。」
周澤楷看向軟若無骨靠在他肩上的葉修扯出一個寵溺的微笑,轉頭看向方銳說:「來。」
「我靠!老葉素質素質!現在是大白天!」方銳嗚著眼睛一臉痛苦的說。
「得了吧你!」葉修笑道。
「周澤楷歡迎回來,葉修就交給你囉!」蘇沐橙舉起茶杯笑咪咪地看向周澤楷,輕輕抬起茶杯然後一飲而盡。
「好。」周澤楷答道,說著也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方銳見狀拆開酒罈的封口,抱著罈子在每個酒樽裡酌酒,然後依序分給大家,葉修也免不了要接下這杯酒的命運。
「來!周澤楷感謝你收了老葉這妖孽!恭喜大家老葉有人治啦!」方銳打趣地說道,舉起杯子敬了大家一杯。
周澤楷面無表情的伸手到了一杯茶,轉過身見葉修一臉猶豫地舉著杯子,輕輕地繞過葉修的手,將茶杯換到他手中,自己持著葉修的酒杯,勾著葉修的手將酒一飲而盡。
葉修當然曉得周澤楷這是想幹麻,端著茶杯以茶代酒跟周澤楷喝了一杯交杯酒。
「現在才補是不是太晚了。」魏琛笑道:「那會鳳冠霞披都穿戴過了。」
「對啊!老大你這拖太久了啦!請喝喜酒啊?」包子大聲地嚷道。
周澤楷聽聞轉過頭一臉迷惑的望著葉修。
「呵呵,那會你替一個女孩做祭品嫁給我,穿的是鳳冠霞披。」葉修訕訕地笑道。
「嗯。」周澤楷應到,一會開口道:「所有,告訴我。」說罷望著葉修的眼睛,臉上的表情似是在說拜託前輩,我想知道。
「一口!就一口,不然我沒勁說故事啊!」葉修賴在周澤楷身上說道。
周澤楷輕輕搖搖頭說:「抽煙不好。」說著拿出一支糖葫蘆塞進葉修正欲哀嚎的嘴裡,「前輩。」周澤楷低聲叫道,一臉哀求地望著葉修。
「好吧好吧,我說。」葉修將糖葫蘆從嘴裡拿下,嘆了口氣,無奈又有一絲寵溺的安撫道。
「你們因著我跟陶軒的事遭了一場罪,是該給你們個交代,先前老魏鐵定沒仔細跟你們說,因為這事下了禁令,誰說了誰就等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轉生。那是到底是我開的禍端,那時候意氣風發年輕氣盛,帶兵的時候……」
周澤楷的思緒隨著葉修輕柔的聲音飄向遠方,他想起當年他初見葉修的時候,那會他還是隻小麒麟,剛接掌麒麟的職位,掌管天庭的風紀,查案手段很是青澀笨拙。那日他正因案情膠著不知如何是好,急的在院子裡直跺方步,忽而聽聞一笑聲,四處張望不見人影,那聲音笑道:「我在樹上,你抬頭便可見到我。」聞言周澤楷頭頭果進一人翹著腳,嘴裡叼著一枝草,悠閒地靠著樹幹。
「何人!」周澤楷警惕的問道。
「呵呵,無名小卒一個,倒是麒麟君你在煩惱著什麼吧!」葉修叼著草看著樹下稚氣未退,卻已獲破幾起案子的孩子,看來這次是遇到了瓶頸吧!摸摸自己臉上的面具,乎地玩心大起說道:「我奉天帝之命來助你查案,叫你小周可好?」
周澤楷有些警惕的盯著葉修,突然開口道:「證據。」
葉修見他這樣越發覺得好玩,跳下樹枝,拿出自己的腰排遞給周澤楷,只見腰牌有個金鑄的葉字,下還有御印。
周澤楷見此腰牌終是信了葉修所說的話,恭恭敬敬地朝葉修一拜說道:「勞煩了,敢問大名?」
「沒有名字,倒是有個稱號叫一葉知秋,你隨意喚吧!名字是虛的,怎麼叫都不重要。」葉修想了一下,便把幼時跟蘇沐秋兄妹玩鬧時取的稱號拿來呼弄周澤楷。
只見周澤楷面有難色,半晌他道:「煩請前輩指點。」
葉修沒料到他會這麼客氣,頓時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周澤楷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又有些腦氣,就這麼紅了耳根。
「好了,來吧!哥帶你查案子去。」葉修微笑著對周澤楷招招手,帶著他去查這起難破的案子。
那日後葉修時常陪周澤楷探案,周澤楷跟在葉修身邊心觀眼觀,大方請益,愣是學了不少探案技巧,他天資聰穎跟三番五次跟在葉修身邊,已是能舉一反三,不要幾次便學得一身老練的探案技巧,那時天庭的風紀可謂廉政清明,待得他學會探案技巧後,葉修便不告而辭的消失了。
再見到葉修已是他身為戰神之時,那時葉修凱旋而歸,一身金甲意氣風發,在宴席間談笑風生,只是他從不喝酒,永遠以茶代酒。
一次不察,茶水被人摻了酒,不想他卻一杯醉倒,這時周澤楷方才認出那是他尋覓已久的前輩。先前幾次探案,他暗知這位前輩什麼都會,就是酒量極差,幾乎一沾就醉,一醉便睡,而暗中查訪的幾個可能人選便有葉修,那日見他一杯便倒,就知他是那位神秘的前輩。
一日練功,葉修經過他的院子,見他武功不錯頓時玩心大起,邀周澤楷比試,周澤楷欣然答應,雖然最後是敗給葉修,但也獲得了葉修每日前來美其名切磋的教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待得周澤楷回神過來時他已經喜歡上這位,總是一身輕閒,泰山崩於前仍不改其色,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前輩。礙於身份,周澤楷一直小心地隱藏自己這份心思。
世上沒有穿不透的牆,不洩露的秘密,一日葉修昔日的好友亦是監軍陶軒,上奏玉帝說他同葉修是為斷袖。
庭上周澤楷和葉修默默不語,天帝大怒,將他們拘禁要細查此事,不知為何一日看守疏漏,周澤楷逃出院子,卻不想驚動了侍衛,鬧出了動靜,心下一橫便來到誅仙台,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再睜眼已過三百年。
周澤楷想到這裡心上一顫,忽地回神過來,而這時葉修才將整件事情的開端講完,正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後來,雪峰在第一時間便來通知我,知道後我跟著他出了院子,循著聲音來到誅仙台附近,正巧瞧見…小周他….他,他就這麼一躍而下,我當時急了管不了後果,就著麼撲過去,雪峰見我跟著小周下去頓時嚇矇了,照他的話說那是腦子一片空白,想也沒想就甩出鏈子纏住我,就著麼把我們兩個拖回來,後來據說他好些年不能再使那武器,用力過猛傷的胳膊。人拉回來了,可他三魂七魄全都散了,徒留一副空架子。後來葉秋知道後是又氣又急,一怒之下,下了禁令,那事也就著麼過了,再後來你們也知道,我自請清閒職位,再沒上過天庭。」
葉修溫柔地說著這段往事,輕柔的聲音就這麼隨風散在荷花間,所有人都安安靜靜聚精會神地聽著葉修說話。
葉修正欲伸手到茶,一旁的周澤楷早已到好一杯茶遞給他,「謝了小周。後來我同蘇沐秋四處尋方法讓小周回魂,耗了很多功夫,終於將他三魂六魄尋回來,剩的那一魄,得經九世輪迴方能歸體。這一次小周意外來到府上,算是天意吧!只是他必得經歷劫難方能魂歸軀體,而恰好陶軒那年失手算錯葉秋心思,他沒能升官晉爵,再由著先前雖然我們算是有知遇之恩,但是幾番爭執下來,他對我是心生不滿。那事過後我自請外放於此,他也沒了報復我的機會,捱著盼著小周的第九劫以至,他這是拼著在算計我一把,這麼多年下來他汲汲營營卻終無結果,終是落入魔道。」語罷,葉修輕輕地嘆了口氣,雖說他已與陶軒反目,但見昔日好友淪落至此不免唏噓。
葉修一聲長嘆隨著風消散,荷花隨著風搖擺,輕輕來回擺動發出輕柔的窸窣聲,眾人仍停留在葉修敘述的故事中,無人發覺葉修已結束敘說。
率先打破這片沈默的是周澤楷,他歪著脖子用臉頰蹭了蹭葉修的頭頂說道:「前輩,結婚!」
「噗!」葉修正含著一口茶潤嗓子,卻不想周澤楷會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話,一個沒忍住,嘴裡的茶全噴了出來,「咳,結婚?小周啊,咱不是結過了嗎?」葉修有些狼狽地擦了擦嘴,一個響指蒸乾自己身上的茶水,有些無奈地望著周澤楷,小周這是怎麼了?睡太久的後遺症?
「不記得了,再結一次。」周澤楷說的斬釘截鐵,彷彿這事已板上釘板沒得反悔。開玩笑,葉修只能是他的,就是自己的轉生都不能讓!今兒這婚結定了!
「我說小周....」葉修本來打算好好跟他說兩個大男人結婚成什麼樣子,可他在他眼前毫不留戀,一躍而下的背影歷歷在目恍若昨日,心下一軟便道:「好吧,結就結。」
「結婚?老夫沒聽錯吧!方銳我最近耳朵不太好使,他們剛是說要結婚?」魏琛第一個反應過來,剛從故事的餘韻裡緩過來,又被周澤楷嚇得瞪大了眼。
「你沒聽錯,是結婚。」方銳愣愣的回答魏琛。
「老大快挑個黃道吉日!」包子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本陰曆,雙手奉到葉修面前。
「包子你.......」葉修被包子的反應弄得一愣一愣。
周澤楷接過陰曆仔仔細細的翻閱,一會他指著一頁道:「這天,結婚!」
葉修這會可謂哭笑不得,朝著他指的那頁望去,下月初五,是這幾月最近的吉日,得了,這是迫不急待了吧!
「葉修哥哪天?」蘇沐橙緩過神來,端著茶緩緩啜了一口,笑著問葉修。
葉修見著她的笑容心下暗歎道不好,還是老實報出日子:「下月初五。」
「行了!這事會幫你辦好,保證你滿意,是吧!果果、小唐?」蘇沐橙笑著轉過頭問唐柔和陳果。
「行!絕對辦好!」陳果一拍大腿,痛快的說。平日裡常拿葉修沒辦法,今日難得見他被坑,便痛快的應下這件事。
「放心吧!」唐柔一臉正經的看著葉修道。
「有勞!」周澤楷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老葉你也有這天!」方銳見狀笑的滿地打滾。
「呵呵。」葉修笑道,接著傳來「噗通」一聲。
「哎呦!臥槽!多大仇!」只見方銳滾著滾者,身下一空,便掉入池水中,「老葉!你上了床媒人丟過牆!」方銳浮在水面上,渾身溼透很是狼狽。
「呵呵,你這算哪門子的媒人?」葉修看著方銳笑道。
「臥槽!來戰!」說著方銳便竄出池水,齜牙咧嘴的朝葉修撲去。
葉修攬過周澤楷,嘩———的撐開千機傘,笑鬧的和方銳鬥了起來。
一晃眼初五很快就到了,水神府裡張燈結綵,四處掛著大紅色的燈籠,點綴的喜氣洋洋。
葉修手捧著嫁衣一臉絕望,「讓我穿這個?」這是女生穿的吧?鳳冠霞坡,光看那鳳冠就有幾斤重啊!帶著脖子豈不是要斷了?
「跟小周的是一套的!」蘇沐橙笑著說,「再說在我眼裡確實是嫁哥哥,來吧,我幫你梳頭。」蘇沐橙狹猝的看著葉修,讓他穿這套算是她跟周澤楷的主意,大部分是周澤楷的堅持,她只負責挑樣子。
葉修盯著那套鳳冠霞披,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不該告訴周澤楷他穿過,早知不該說:「小周穿起來好看得緊。」這下被暗算了,抬起頭來看著笑吟吟的蘇沐橙,葉修不禁失笑,真是長大了就不要哥哥了,胳膊往外拐啊。
「老葉你動作快些啊,吉時要到了。」方銳隔著門朝裡頭嚷道。
葉修一臉決絕,不就穿個女裝嗎!哥還不怕呢!認命地拿起衣服換上。
吱呀───門被緩緩推開,蘇沐橙牽著照上紅蓋頭的葉修步出房間,「一會聽我口令,放心不會摔著。」
葉修總算體會到當新娘子的辛苦了,照上紅蓋頭眼前一片紅,腳下只見一寸地,完全要靠人攙扶才能前進。
「跨過門檻。」蘇沐橙的聲音在葉修耳畔想起,葉修這著他的話做,接著蘇沐橙鬆開扶著葉修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有力的手,穩穩牢牢的牽住葉修帶著他往前走。
「一拜天地!」魏琛站在中央充當主持著。
「夫妻對拜!」因為雙方家長都不會到場,於是魏琛自作主張跳過了二拜高堂。
「送入洞房───!」
周澤楷牽著葉修一步一步地走進房內,扶著葉修坐到床邊後,周澤楷轉過身當著那幫打算鬧洞房的人關上房門,轉過身只見葉修早已摘了鳳冠,正用手扇風。
葉修見周澤楷轉過身盯著他,伸出手向周澤楷招手:「小周,來。」哎,哥的小周穿什麼都帥,新郎官就該是他這個樣子。
周澤楷大步流星的走向葉修,前輩真好看,前輩只能是我的!周澤楷站在葉修前面愣愣的看著他。
葉修一笑伸出手拉過周澤楷,拍拍身側的床榻,周澤楷知道葉修的意思,拉著他的手坐下。葉修瞇著眼仔細打量周澤楷,笑容越來越大,「好看!」說罷葉修湊上前去親了周澤楷的嘴唇。
周澤楷反應過來伸手扣住葉修的後腦,緩慢輕柔的吻著葉修的唇,葉修一雙手臂纏上周澤楷的脖子,撩的周澤楷忍不住,吻住葉修的雙唇變的越發霸道。
忽地,葉修抽身而起,笑得一臉得瑟。
只見周澤楷彷彿被定身似的,一動也不能動,一雙眼委屈地盯著葉修,開口喚道:「前輩。」聲音軟濡,好似個孩子受了極大的委屈。
「你還委屈了!」葉修笑罵,接著放柔了聲音說道:「小周我還沒跟你算那筆賬呢!你那一跳嚇的我心臟都要停了,不許再有下次!」邊說臉慢慢往周澤楷臉邊貼,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說要怎麼賠哥!」
周澤楷眨眨眼,伸出手攬過葉修將他緊緊地抱住,用臉頰蹭了蹭葉修說道:「一輩子。」
「好,一輩子。」葉修笑著說,伸手貼著周澤楷的臉頰。
周澤楷吻住葉修的雙唇,一手攬著葉修的腰慢慢將人放在床榻上,伸出另一隻手將帳子放下,揮手滅了紅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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