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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花香沁入心脾,微風吹起頰邊的髮,如身處午後花園般舒適愜意。
放眼望去一片蒼翠的平原地域四季如春,比起夏季炎熱的台灣簡直就像天堂一樣。走在大理石磚鋪成的商道上,褚冥漾嗅著陌生的香氣,四處環顧想要找出這股芬芳的來源。
克里莫爾鎮雖然並不保守,卻也不是太過歡迎外來旅客,村莊終年設置著保護結界,因此儘管兩人是受到委託前來,也無法直接靠傳送符進入,必須要步行一小段距離方能抵達。
冰炎瞥了身邊不安分的學弟一眼,立刻就知道他在找什麼,抬手示意他看向翠綠草原中零星散布的紫色花朵,介紹道:「那是夜魔花的味道,這種花只有夏天的時候才會開,城鎮周圍都是。」
紫色小巧的花朵看上去精緻可愛,甚至並不顯眼,褚冥漾對於其詭異的名字感到好奇不已,「為什麼叫做夜魔花啊,看起來很普通啊?」
「注意看它的生長方式。」冰炎指著幾株集合為群體、分別散落在草地中的花朵,「這種花晚上的時候會發光,因為都是由幾朵組成一群的關係,從城鎮看過去就像魔獸的腳印一樣,所以叫做夜魔花。」
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身為黑暗種族的褚冥漾覺得這些花也挺倒楣的,只是因為排列方式就被冠上一個可怕的名字。
「關於夜魔花的傳說在城鎮裡流傳了不少版本,這次的任務也跟它們有點關聯。」冰炎涼涼的補充道。
方才還充滿悲情共鳴的妖師腦袋瞬間冷卻,轉為害怕花朵下一秒就跳起來咬人的滿滿驚恐。
這該不會又是什麼危險物種吧!
嚇唬完學弟,冰炎嗤笑,「放心吧,只是普通的花而已,只不過祭典的傳說與它有關。」
稍早他已經跟褚冥漾解釋過,這次的工作是要為慶典中的城鎮清除汙穢與加固守護法陣,可是關於當地的各種傳說倒是還沒時間說。
「早說嘛……」鬆了口氣,褚冥漾埋怨的收回視線。這幾年他越來越敢向總是捉弄他的黑袍表達不滿,儘管這不能減少他被惡整的次數,卻能讓他心裡好過不少。
「到了。」果不其然的無視於對方的不滿,轉移了話題的冰炎加快腳步,領在前頭越過鎮門口正在卸貨的商隊馬車。
半層樓高的米色磚牆爬滿藤蔓,從其上的裂痕可以看出其年代之久遠,將近百幢約三四層樓高的平房建築包圍其中,從圍牆包裹的範圍可以看出鎮子的規模並不小。褚冥漾連忙跟上冰炎的步伐來到鎮門口,趁他在與警衛交談時往裡頭張望,鼎沸人聲與各色的裝飾彩帶充斥整個小鎮,似乎正在準備即將到來的慶典,熱鬧無比。
「好了,走吧,我們先去見委託人。」得到警衛的放行後,冰炎扯過還在原地傻愣著的褚冥漾,「克里莫爾鎮的居民大多是人類,你等等可以放心的吃這裡的食物。」
被他這麼一提,褚冥漾才發現方才一路走來的夜魔花香,不知何時已經被鎮裡傳出的熱食香氣給取代,使他空蕩的胃發出抗議的咕嚕聲響,嘴裡也不自覺的泌出唾液,恨不得馬上衝進去大吃一頓。
走進城鎮,四周盡是喧囂的人群,街道兩旁是櫛比鱗次的房屋,而在每家每戶前幾乎都支起排列整齊的小攤子,除了一些他所熟知的食物以外還有更多沒見過的商品,乍一望去就如同原世界的夜市或者園遊會一般,只不過周圍的建築物與居民穿著都更類似於中古歐洲時期的模樣,而非像許多已經引進各式現代科技的人類城市充滿冰冷的金屬氣息。
樸實而又熱鬧,這是褚冥漾對這裡的第一印象。
同時他也注意到這裡的旅客似乎並不少,從穿著與明顯的種族特徵可以輕易地分辨出來,且這裡的居民也十分習慣他們的存在,因此兩人走在路上倒也沒有引來多少關注。
有一段時間沒有光顧這類地方的妖師興奮的四處張望觀察,連自己的手腕被冰炎握著都沒有察覺,乖順的任憑他牽著走,直到走在前面的黑袍停下腳步鬆開手,他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眨了眨眼,褚冥漾發覺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遠離了商鋪最多的地方,來到人潮較為稀少的城鎮中心。
冰炎敲了敲其中一間特別寬敞的磚房木門,沒過多久,門就被從內側拉了開來,一個蓄著白鬍子的老頭站在屋內,看見兩人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歡迎歡迎,公會的黑袍者,勞煩您大駕光臨了。」熱情的和冰炎打了招呼,老人轉而看向明顯是附帶的褚冥漾,「這位是?」
冰炎言簡意賅,「我的協助者。」
被點名的褚冥漾行了個禮,心想看來這個老頭子就是此次任務的委託人了,說不定還是鎮長之類的。
理解的點點頭,老頭摸了摸白花花的鬍鬚,「原來如此。老夫先前並未得到消息,沒有事先準備,只能臨時把這位的住處安排在您的隔壁了。」說罷指了指兩人身後一排房屋的其中兩棟。
對於黑袍在世界各地備受禮遇的程度褚冥漾早已見怪不怪,但這還是第一次有委託人會為自己這個跟班著想,還一給就是一幢小別墅。
嚇的趕緊想推辭掉老頭的好意,卻被冰炎搶先一步開口:「沒關係,他跟我住一起就可以了。」
見褚冥漾贊同的連連點頭,老人也從善如流的表示明白,沒有再客氣,轉而從一袋裡掏出一把鑰匙交給冰炎,「那麼,在新生祈福祭的這段時間,就有勞兩位幫忙了,老夫是這裡的鎮長薩赫曼,若有什麼問題就請盡管來找我,這段期間也請好好享受這裡的祭典吧,雖然對黑袍而言算不上什麼,但新奇的東西還是有一點。」和藹的朝褚冥漾眨了眨眼,後半句話顯然是在對他說的。
「好的。」黑袍禮貌的頷首。
簡單的客套過後,結束談話的冰炎就帶著褚冥漾來到鎮長提供借宿的小別墅,用鑰匙轉開大門走了進去。
拍掌喚出光影村的免費光源,屋內的擺設映入眼簾,和一般的家庭沒什麼差別,一樓是原木色調裝潢的小客廳與餐廳,其後有一扇拉門通往廚房,空間設計寬敞舒適,所有的傢俱也都經過細心的整理拭淨,小桌上的花瓶甚至插著幾株鮮花,四處透著一股溫馨的氛圍,足以看出委託人的用心招待。
不過對於這幾年與自家學長闖蕩各地、見識過更大場面的褚冥漾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麼,他反而比較在意這裡是否有多的空床可以讓他睡,否則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沒良心的惡鬼學長踹去打地鋪。
倒楣的妖師因為相似情況被坑的經驗絕對可以出成一本血淚史,為此他還特地去向哈維恩討教過怎麼打地鋪才能睡得舒服,被無奈的夜妖精回以一個大大的白眼。
蹬著急促的步伐爬上樓梯,來到二樓後褚冥漾才鬆了口氣。敞開的幾扇房門內的確有不只一張床,起碼自己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咦?等等……
此時此刻,反應遲鈍的青年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了。
「學長!」轉身找到悠閒走上樓四處查看的冰炎,褚冥漾哭喪著臉,「你怎麼沒告訴我這是長期任務啊,我什麼都沒帶耶。」
「又沒差。」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黑袍理所當然的掏出白水晶在屋內設下防護術法,「反正會用到的東西這裡都有,衣服這裡也買的到,不喜歡還能穿我的。」一向深謀遠慮的黑袍早就備好數套衣物,甚至連褚冥漾的後知後覺也在他的精打細算中。
當然,由於居民的習慣問題,這裡幾乎買不到現代衣物這種事,冰炎是不會提早跟他說的。
將魔力水晶丟到黑色的腦袋上,「拿去,把你要住的房間也設上陣法,這段時間外來者不少,難保沒有居心叵測的混在裡面。」
「喔。」勉強接受這個解釋,褚冥漾接過冰炎拋來的白水晶,選了一間在他對門的臥室走了進去,不一會就完成了保護陣法,將本來就已經消耗一半的水晶用罄。
「好了就走吧。」放好行李後發現某個妖師已經軟爛的躺在床上,冰炎嘆了口氣,走進門沒關上的臥房把人拖了起來,「你不是餓了嗎?還有一點時間,工作之前可以去吃點東西。」
由於移動時花費了一點時間,此刻已經是傍晚了,與任務期間不吃的自己不同,他的學弟一向習慣準時用餐。
不情不願的離開軟綿綿的床鋪,褚冥漾無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跟著冰炎離開小屋,滿腦子想著早點吃飽就能早點回來跟棉被相親相愛了。
然而此刻的他不知道的是,他這一點小小的野心將在不久之後化為泡影。
街角的建築物上,一雙不祥的紅眼盯著兩人離開視野,片刻後拍打翅膀向城鎮深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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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莫爾鎮的新生祈福祭典是三年一次的五日祭。」看著妖師著急的嚥下熱呼呼的肉丸子,從不在工作中進食的冰炎開口解釋慶典的來龍去脈,「為了祈求三年的豐收順遂,這裡的居民會把城鎮周圍的夜魔花收割一部分來釀酒,象徵野獸的腳步終止於鎮外。其他的大概跟你以前看過的豐收祭之類的沒什麼區別,就是普通的民俗活動而已。」
吃的同時不忘在一片嘈雜喧囂中仔細捕捉熟悉的聲音,褚冥漾閃過差點迎面撞上來的人,艱難的走在冰炎身邊,「夜魔花釀的酒?」
由於攤販集中於鎮子的前半部分,因此人潮聚集起來也是不容小覷,褚冥漾此時被擠的很難看見攤位上賣的東西,聞言只能好奇的踮起腳尖試圖尋找冰炎口中的酒。
「那個。」眼尖的指向左前方的某個攤位,攤上擺滿玻璃瓶盛裝的螢紫色液體,像是女巫的毒藥一般,「想喝的話晚點再說,那種酒還挺容易醉的,我可不想跟醉漢一起工作。」
看見那詭異的顏色,褚冥漾撇了撇嘴,懶得反駁自己對那種像是摻了螢光劑一樣的鬼酒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沉默的又咬了一口不知道原料是什麼肉的丸子。
熱燙濃郁的起司在嘴中爆開,味蕾騷動被撫平的妖師幸福的瞇起墨黑大眼。
「吃飽了嗎?」顯然不是很喜歡在人群裡擠來擠去,冰炎皺了皺眉,想要先去把工作解決的意願言之於表。
隨手將空掉的餐盒丟到路中央的垃圾桶,饒是習慣夜市人潮的褚冥漾也開始感到有點悶熱,於是便點頭跟隨冰炎離開最熱鬧的街道,往人煙稀少的城鎮外圍走去。
「今天的工作只要將東面的邪物消滅乾淨就可以了,後面三天也一樣,只有最後一天比較麻煩,必須要協助鎮民將城鎮祭壇的結界重新加固。」冰炎邊走邊道,事實上也是因為最後一天的工作需要言靈,他才會帶上褚冥漾。
「喔。」大約知道了自己的用途,妖師青年只覺得這次真是來對了,工作沒有多複雜還能玩個開心,「這裡還有祭壇?剛剛怎麼沒看到。」
「似乎是在城鎮更裡面的地方,克里莫爾鎮的結構比較特殊,鄰近森林的那片區域沒有人居住。」抬手比了個大概方向,事實上他也是第一次來,所以只能憑著情報班給的資料稍做解釋。
點點頭沒有繼續追究祭壇的位置問題,來到城鎮邊沿,褚冥漾回頭望了眼燈火通明的市集處,才轉身面對相較之下顯得寧靜陰暗的東面城牆。
有多年以來的任務歷練,除去穢物的工作幾乎是最基本也最輕鬆的,只不過這次的範圍稍微大了些,或許會多費點力氣罷了,因此他一點也不擔心,安靜的站在原地等待學長將隱藏於鎮中的不乾淨東西引出來。
冰炎蹬地躍上不算高的城牆,立定後抽出口袋中的白符拋出,數張符紙彷彿有自我意識般往各個角落射去,「去!」
話音甫落,符咒化為一團白光猛然炸開,細微卻尖銳的各式叫聲從光芒消散處傳出,緊接著重重黑影快速的朝兩人衝了過來,化成數種不同的生物面貌,唯一不變的是那令人生厭的討厭氣息。
「爆火,隨我的思想為我退敵所用。」喚出爆符長槍,黑色的槍尖瞬間刺穿一隻近身的烏鴉。冰炎站在不便立足的牆上,修長的身影卻好似完全不受影響,俐落的舉槍迴身又揮落幾隻想要偷襲的邪物。
「老頭公。」拍了拍手環,一層半透明的薄藍護罩出現在周身,褚冥漾氣定神閒地掏出爆符化成的手槍,站在原地朝地面上的蜘蛛群精準的射擊起來,漆黑子彈嵌進地面引發小範圍的爆炸,炸飛牠們的同時還揚起滾滾塵土。
開玩笑,他才剛吃飽,要是模仿學長那樣像猴子似的跳來跳去一定會胃下垂。
習慣性的腦殘著,解決完蜘蛛群的褚冥漾正想去找下一個目標,就聽到有什麼東西咚的一聲撞上他的結界。
抬頭一看,發現是一隻被冰炎掃飛的大老鼠砸在淡藍薄膜上,隨後冷淡的警告從矮牆上的人影傳來:「少腦殘,多做事。」
舉槍解決掉想要啃食護罩的肥耗子,妖師聳了聳肩,一點也不想知道對方是怎麼察覺他在心裡偷偷說他壞話的,只好收起滿腦子垃圾思想專心消滅蜂擁而上的魔物。
因為兩人所用皆是爆符,濃厚的火藥味充斥了這片區域,褚冥漾丟掉散成灰燼的槍械,抽出今晚第三張符紙,注入心言將其轉化成與方才一模一樣的手槍形體,再度找準目標射擊的同時瞥了眼揮舞黑色長槍的學長。
月光不知何時取代了夕陽照耀那頭銀色的髮,流光一般伴隨混血精靈的動作晃出瀟灑帥氣的弧度,而那其中夾雜的絲絲焰紅彷彿摻揉著萬千殺機,漆黑槍尖在半空中劃出象徵毀滅的軌跡,與堅毅的眼神一同將撲上來的黑影撕碎。
褚冥漾不禁吞了吞口水。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黑袍學長真的很帥,但是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每當褚冥漾看著戰鬥中的冰炎時,心跳都會有一瞬間的失控加速。
用力的甩了甩腦袋,自欺欺人的將心裡浮出的奇怪念頭無視掉,臉上泛起一抹微紅的妖師轉身被女鬼模樣的邪穢嚇了一跳,忍住差點衝出喉嚨的尖叫朝那張爛一半的臉連開了幾槍。
此時邪物大概還剩下三分之一,褚冥漾卻覺得這次的戰鬥時間似乎長得有些不對勁,「學長,這裡不乾淨的東西是不是特別多啊?」
「嗯。」簡略的肯定了妖師的疑問,冰炎想了想,回憶起任務資料上一行不起眼的情報,「按照前幾次的任務匯報,公會似乎懷疑這附近有什麼被封印已久的邪神一類才會容易累積汙穢之物,不過史書沒有記載這片平原發生過什麼大事,所以才一直沒有動作。」
得到如此驚悚的回覆,褚冥漾的心裡拉起警報,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只要任務地點有被封印的任何鬼東西,他這個大衰人就容易觸發那些一個比一個麻煩的隱藏事件。
腦中閃過可怕念頭的瞬間,烏鴉嘴妖師先是反射性的緊繃了一下,才想起他已經學會控制心言的力量,不會隨意召喚大魔王了。
「轟!」
彷彿在嘲弄褚冥漾的天真,下一秒,本應安靜無比的城鎮內側傳來轟然巨響,人聲鼎沸的市場區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尖叫與四散奔逃的推擠叫罵。
「……」
「……」
紅眼與黑眸在對望間凝滯了一瞬,最後是黑眸先心虛的敗下陣來。
「我有收斂好能力,真的!」
努力想維護自己的清白,已經很久沒有能力暴走的妖師,決定堅信這是命運之神開的小小玩笑。
「呵。」
而回應他的,是後腦瞬間炸開來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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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說的試閱第三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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