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與巫女 - Chapter 26-1｜失控的霜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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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明德，Minged S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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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峰時間的捷運，可說是毫無生機的厭世列車。一張張憔悴面容，淹沒在沙丁魚般的人群中，好在柳思堇是細長的煙管魚，身高優勢使她在擁擠的車廂內，仍能吸到頂層的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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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是巫祈海家多住了一天。雖然帶了書包過夜，卻沒準備制服，柳思堇本想打消念頭，結果巫祈海拿出一套備用制服，說可以借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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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是能穿，但兩人身材有差，使襯衫變成抬高手就會露肚的尷尬長度，加上胸口刺著巫祈海的學號，怕被校門口的教官發現，只能應急用外套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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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讓保鑣載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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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出門前，在玄關穿鞋時，巫祈海突然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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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主動提出要在離學校八站的地點下車，這是基於防範未然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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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巫祈海與白時杰的模糊關係，就讓學生們私下大做文章，如果被知道這並非事實，真正跟她交往的是一個邊緣人學妹，勢必會引發軒然大波，肯定無法平靜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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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一件好事後，就會有兩件壞事緊追在後——消極的價值觀告訴她，順風時越要握緊船舵，如想無事下莊，至少得瞞到巫祈海畢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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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麻煩，我再自己搭捷運就好。」柳思堇抬著右腳，笨拙地勾著鞋後跟，「啊，如果那群保鑣要跟著的話，麻煩穿得普通一點，我可不想被傳奇怪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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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點點頭，同時遞上一根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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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接過，用它俐落穿上布鞋，「是說，要被保護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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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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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什麼是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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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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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呿，又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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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相處時間越久，柳思堇也逐漸摸出了巫祈海的邊界線。可以談天馬行空的妄想，與乏味無趣的零碎小事，唯獨深入她的家族，就會被視為踏入禁區，問什麼都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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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可能會因不安而試圖深掘，可自從確認巫祈海的真心後，柳思堇懂得適時往後退一步，想著哪天她願意，就會主動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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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除這點，一個人住在這種冷絲絲的家，終究還是太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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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下次來我家玩吧。」於是，坐上轎車後，柳思堇自然地提出邀請，「雖然，我的床也很小，但我會想辦法把它蓋成雙人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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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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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開始胡言亂語，「用書堆起來，再鋪紙箱，上面放床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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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踩書，會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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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笨蛋了，還會再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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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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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變什麼？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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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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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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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傳來著一陣輕笑。柳思堇手背一涼，巫祈海的掌心蓋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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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間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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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學姐說的哦，這是口頭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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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打擾了，已經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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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知兩人關係的江卓文看不下去，臉上的墨鏡擋不住後座的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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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後，抵達下車點。簡單跟巫祈海道別後，柳思堇便走入捷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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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經過的站點變多，捷運車廂內密度大幅上升。柳思堇抬頭望向不遠之處，唯有三名保鑣周圍像被詛咒一樣，形成一個可見的迴避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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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穿便服可以像普通人，卻加深了當地黑道的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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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反正一樣當透明人就好。乘客湧入後，柳思堇將耳機的音樂調大，迅速退到車廂的連結處，幸運地找到了個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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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巫祈海家後，身體變輕外，感覺運勢都變好了。一回想前兩夜發生的事，她仍心驚膽顫，好歹自己也算八字重的，可見一定是相當兇猛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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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個人沒事吧？你快去幫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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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思考著要不要收驚的時候，一旁的躁動聲傳入耳中。柳思堇摘下一邊耳機，抬頭一看，斜對角車門處有名年輕女性抱著腹部，正癱軟地倚著車門，散亂長瀏海下的膚色，程度堪比巫祈海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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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情侶黨正相互催促對方去協助，遲遲沒有作為。車廂內的乘客也只是瞥了一眼，又回去低頭看著手機，全場皆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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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小時候常照顧總突然暴病的弟弟，又或許是消極跟正義感並不衝突，柳思堇將耳機塞回口袋，像游泳般一路劃開人潮，來到那名女性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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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好嗎？」柳思堇彎下身，一手搭向她顫抖的肩頭，「要不要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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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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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到下一站，身後的門緩緩敞開，眼見她失重往後傾倒，柳思堇伸手揪住對方晃動的胳膊，總算穩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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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一時變得更加混亂，全車的焦點都在自己身上，柳思堇環視四周，擋在門口會影響出入，繼續在車廂裡也只會加劇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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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已為您暢通逃生路線！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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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柳思堇定睛一望，保鑣此時已站在車門左右兩方，並用如往高分貝的音量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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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逃什麼生，直接讓我在這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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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死也是一種死，柳思堇只能趕緊抓著人逃出，而保鑣們緊追在後，所以畫面上比起就任，更像被黑道追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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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性攙扶到月台的椅子入座後，她低頭虛弱地吐出幾個字，「⋯⋯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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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腦袋出奇清楚，飛快往外套口袋一掏，拿出上次演講梁檢察官給的金平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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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咀嚼後，狀況逐漸好轉。柳思堇鬆了口氣，同時也發現她胸口掛著一個熟悉的條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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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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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測她看起來像大學生，敢這樣光明正大當擺飾，應該是合法的吧——啊，想到某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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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情況緩和後，她拿起手機，「我打個電話給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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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露出正直青少年的笑容，「沒關係，妳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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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提早出門，時間也來得及。既然有了開頭，就要有個善終，柳思堇感覺自己就像家裡的叔叔阿姨們一樣熱心腸，打算等到家人來接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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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十五分鐘後，月台另一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嬌小的身影電掣風馳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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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妳到底在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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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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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側過頭，與氣急敗壞的前桌同學錯愕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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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思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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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庭跟親姊徐侑玟差四歲，兩人長得完全不一樣之外，個性也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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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庭。」完全復活後，徐侑玟一把搭上柳思堇的肩膀，衝著妹妹露出詭異的燦笑，「妳有這麼可愛的同學，怎麼都不跟姊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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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嚇得像應激的貓，飛快彈回徐梓庭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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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覺嗎？怎麼突然變得好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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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騷擾人家啦！」徐梓庭大聲斥責，「思堇救了妳一命耶！還不快點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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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侑庭站著三七步，笑眼瞇瞇地比讚，「謝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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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誠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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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因貧血快昏倒時，柳同學對我伸出援手，頓時有股暖意流入心中，我對此甚是感謝，不知是否有幸獲得恩人的聯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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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徐梓庭打斷誦經般的道謝，「妳沒事的話，我們要去轉車了，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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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完全反過來，柳思堇就被拖著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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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種情況，柳思堇有股熟悉的既視感。離開捷運站時，她才想通——徐梓庭跟徐侑玟，與柳思宇跟自己的互動方式，可說有極高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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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那麼欠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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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難得產生了憐憫弟弟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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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堇，抱歉呀。」經過超商時，一旁的徐梓庭停下腳步，滿臉愧疚，「我姐有點奇怪，她說的話妳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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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沒在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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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妳吃冰吧？當作個小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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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幹嘛這樣，不用客氣啦。」柳思堇指著超商門上的買一送一廣告，「我要焦糖牛奶口味，用餅乾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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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霜淇淋，徐梓庭還是一臉哀愁，決定將至今的怨氣一同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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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庭說，她家是開小吃攤的，最近半夜被嗑藥的黑道誤砸攤，雖然父母人沒事，設備卻被砸得稀巴爛，本想提訴訟卻因請不起律師放棄，最近沒辦法出攤，目前在別的餐廳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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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因為父母忙於生計，都是由阿公照顧居多。阿公一直到姊姊成年前過世，徐侑玟上大學後，生活變得一團論，成天跟富二代混，三天兩頭跑夜店酒吧買醉，伴侶也是像月拋一樣高頻更換，甚至遇上喜歡的菜就會直接搭訕，每天醉生夢死，感覺快要被退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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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家境不好，才能體會姊姊對錢與奢華生活的渴望，但依靠那些曇花一現的人事物，總有一天會被現實的重量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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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好幾次了，如果一直將幸福寄託別處，是沒辦法真正過得快樂的。」走在通往校門的人行道時，徐梓庭一邊低頭吃冰，腳步逐漸放慢，「她得自己變得幸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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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思考成熟的人。柳思堇心想，徐梓庭一定也是目睹許多迷途的後果，才會有如此超齡的心境，在進行這段對話之前，她只看過一個人具有相仿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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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巫祈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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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心口一揪，昨晚說想成為普通人的她，就像在談一個遙不可及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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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的好想談戀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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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徐梓庭正表達青少年對戀愛的渴望，還順便把理想型條件說了個遍。柳思堇分神地附和，直到抵達校門口，她突然用力扯了自己的襯衫，被迫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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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堇！妳的襯衫太短了啦！」徐梓庭將柳思堇拉到不被教官看到的死角，「肚子都露出來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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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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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肚子，她更怕學號被看到。柳思堇飛快將外套蓋住胸口，一邊將衣襬塞回褲頭，故作自然地傻笑，「哦，我改成短版了，最近不是很流行露肚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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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哪有人會這樣改啊？」徐梓庭沒察覺異常，被眼前狼狽的人逗笑，「之前都沒發現，原來思堇這麼奇⋯⋯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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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剛剛是想說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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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才沒有，妳聽錯了。」徐梓庭彎眼笑著，立刻鬼轉話題，「而且，我現在才發現，妳有雀斑耶？是自己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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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的。」柳思堇搔搔幾乎素顏的臉頰，「之前覺得不好看，就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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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為什麼現在不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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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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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左側閃過一片黑影，柳思堇定睛一望，江卓文的轎車正停在校門口。沒多久後，車門一開，巫祈海接受眾人的目光洗禮，頭也不回地走入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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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柳思堇預設的答案是「因為有人說喜歡」，現在卻產生了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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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恍然浮出徐梓庭所說的幸福論，那套看似深奧的道理，確實擊中了自己的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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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不蓋掉雀斑，是因為「我喜歡」，還是「巫祈海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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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是，因為巫祈海喜歡，所以我「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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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將幸福寄託在別人身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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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都流到手上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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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庭的髮漩在眼前搖晃，柳思堇回過神，重新揚起笑容，「總之，加油，妳一定可以脫魯的，芸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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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梓庭啦！妳名字健忘症真的很嚴重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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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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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笑鬧，一邊用衛生紙清理，焦糖色的液體從指間流到掌心，才剛擦去一截，又流下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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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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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阻擋的黏膩液體，最終直直滴到新鞋上。儘管即時蹲下身擦拭，肌膚上煩躁的黏膩感，卻久久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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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弄髒的新鞋與雙手，柳思堇抬起目光，順著夾帶瀝青味的熱風遠望，巫祈海的身影早已從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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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知道，比起狼狽的狀態，真正讓人煩躁的，是藉此意識到自身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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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霜淇淋，正與自己的未來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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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1｜失控的霜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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