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沉重地壓下,冷得徹骨,像要把一切聲音與溫度吞噬殆盡。墓園四周籠罩著濕冷的灰色,墓碑上深刻的名字隱匿在雨水中,模糊又沉默。
少女跪在地上,手中那捧白菊早已被雨水打濕,花瓣垂落,染上泥水,狼狽得近乎凋零。手指抓緊花束,卻依舊無法阻止那些被雨擊落的花瓣,像失去挽留的可能,徒勞而絕望。
雨水打在髮頂,順著金橘漸變的髮絲滑落,沿著她蒼白的臉頰匯聚在下巴,滴滴墜入地面的積水中。平日裡生動的藍眸渙散,如今黯淡無光,彷彿一片死寂的湖水,沒有一點光彩。肩膀不斷顫著,所有情緒壓縮成一片死寂的哭泣,無法發出聲音。濡濕的泥土糾纏著膝蓋,宛如大地將她拖入更深的悲痛中。
一身黑的身影靜靜地停在她身後,肩上披著的深色風衣與雨水融為一體,是雨幕中唯一不被動搖的輪廓。少年站在她的身後,僅僅是抬起手,讓衣擺隨著動作展開,帶起一抹寬闊的弧線,然後穩穩地落下。
雨水沿著風衣的邊緣滑落,她的身影終於與這世界短暫地隔開了一層。
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黑眸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隨即又轉回到她身上,眼神裡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心疼。他沒有催促,沒有阻止,只是無聲地守著,替她擋住風雨,不去觸碰她的悲傷。
天色漸暗,雨水洗去了墓園裡所有的痕跡,唯有她的淚水,仍滴落在白菊之上,將花瓣濡濕成一片深沉的白。
時間像被這場雨無限拉長,天地間只剩下雨點墜落的聲音,以及他撐開的風衣在雨中微微晃動的輪廓。沒有多餘的動作,讓自己的存在成為她與這場滂沱雨幕之間唯一的屏障。
✧ ✧ ✧ ✧ ✧ ✧ ✧ ✧ ✧ ✧ ✧ ✧
約莫五分鐘後,一輛黑色轎車沿著濕滑的路面緩緩駛來,穩穩停在墓園門口,車身反射著路燈昏暗的光。車門無聲地打開,一名穿著整潔西裝的年輕男子手持黑傘,步履穩健地走了過來。
少年沒說話,只是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冰冷而不容置疑。男子立即會意,將手中的傘遞了過來,自己則站在雨中,迅速轉身回到車內,拿來一件乾淨的外套。
再次走近時,他雙手將外套遞過去,語氣不卑不亢,「阿爾維耶幹部,屬下先回車上待命了。」
他淡淡點頭,接過外套,動作乾脆俐落,披在少女在身上。傘則被穩穩地撐起,將雨水隔絕在外,清晰的雨聲此刻彷彿成了一種背景的輕音。
男子隨即轉身,回到車內,車門輕輕關上,車窗緩緩升起,與外界的濕冷隔絕開來。
少年——米卡艾利斯·阿爾維耶——收回視線,側身,任由肩上的大衣掉落,單手環住少女,將方才從部下那拿來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懷裡的人極力壓抑著哭聲,但肩膀一抽一抽地,伴著胸口濕透了的水意與哭到噎著了的咳聲,再再告訴米卡艾利斯,她哭得有多傷心。
他嘆口氣,摟著後背的手慢慢挪到少女頰邊,捧起她的臉。通紅的藍色眼睛如染血的琉璃,長睫微顫,沾滿雨珠與淚光。眼淚無聲地滑落,如溫泉汩汩溢出,一滴滴砸進米卡艾利斯的心湖,激起無法平息的漣漪。
少年心疼得要命,伸手給她抹,可惜抹完了,馬上又是成串地滑到他拇指邊。
「別哭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克制的溫柔。我難受死了。
少女鼻尖一抽,哭泣的聲音軟膩,有些孩子氣,「我們的部下都死了!」
「嗯,」米卡艾利斯怕再抹反而傷了她嬌生慣養的皮膚,只得眼睜睜看著,「我再跟Boss要人給妳補齊。」
「才、」才不是這個!她剛想反駁,一口氣又哽住了,憤憤地嗚咽了聲,,邊掉淚邊罵他,「沒血沒淚……」
米卡艾利斯無話可說,他現在對申辯毫無興致,只想哄好懷中的人止住哭泣,但看著那張哭花的臉,他除了揉揉那橘髮、拍撫後背之外,無計可施。
「他們死了,你真的無所謂?」少女的聲音帶著顫抖與痛意,像一把銹跡斑斑的刀,直插進他心口。
「死了便死了。」米卡艾利斯的回答乾脆得近乎無情。
他自然可以張口就是哄人的謊言,但曾幾何時,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跟她說謊。
那雙淚眼看著他片刻,又吸吸鼻子,「……那我死了呢?你也不會哭嗎?」
米卡艾利斯微怔,黑眸低垂,隨即輕聲吐出一句簡短的回答,「……不會哭。」
聲音跟手指都慢慢顫抖起來,他想忍耐,但巨大的恐懼卻從體內猛然湧出,讓他不得不將少女一把擁入懷中,死死抱緊,力道大得像要將她嵌進骨血裡,不讓任何人搶走他似地。
就算是死神。
本有些受傷的少女又被這要壓碎她的緊擁與顫抖弄得昏頭,稍稍停下哭泣,疑惑喚他,「阿爾?」
「不會哭。」米卡艾利斯的聲音依然低沉,但尾音微微顫抖。他緊貼著她頸邊肌膚的臉緩緩摩娑著往上移,嘴唇與手指一起找到了少女的唇,深深吻下。
她閉眼承受滿是佔有與害怕的親吻,她聽見少年的聲音從吻中洩出,混著雨聲,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我會隨妳。」
✧ ✧ ✧ ✧ ✧ ✧ ✧ ✧ ✧ ✧ ✧ ✧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tklB5j67f
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J76sxnpW
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EXjVRrpu4
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17GXX59x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