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冬日的宮廷議事終於告一段落，白煦與阿爾瑟的忙碌並未減少，反而因為局勢的推進變得更加緊湊。近來，他們時常並肩而行，或是同處一室，處理來自各方的文書與情報。白煦告誡自己，他只是阿爾瑟的助理，兩人的關係不過是權力與職責的交錯，但即便如此，有些習慣卻悄然形成，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一天，他整理好阿爾瑟的出行安排，確保一切無誤後，便站在一旁等待。按照以往的習慣，阿爾瑟總會在確認文件後才會動身。然而，當阿爾瑟步出書房時，他只是淡淡地掃了白煦一眼，然後直接向前走去。  

白煦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直到走了幾步，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沒有等對方的指令，就自然而然地跟上了阿爾瑟的步伐。  

這是一件極為細微的事，甚至不足以被注意，但當意識到這點時，白煦的指尖微微收緊。  

——這不是一個助理該有的習慣。  

他沉默地稍微放慢腳步，與阿爾瑟拉開些微距離，提醒自己不應該在這場合作中有過多的個人情感。他抬起眼，看著前方的阿爾瑟，男人的身形挺拔穩健，步伐自信而從容，即便不發一語，依舊令人難以忽視。  

阿爾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側過視線，目光淡淡地落在白煦身上，嘴角微微勾起：「怎麼？今日倒是少見地不這麼主動了？」  

白煦心中微微一震，卻迅速掩飾過去，語氣一如往常地恭敬：「大人，我只是遵守本分，並無逾越之意。」  

「本分？」阿爾瑟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可你方才跟上來的時候，可不像是經過思考的決定。」  

白煦呼吸一滯，這才意識到，阿爾瑟不僅察覺到了這點，還特意將它挑明了。  

他微微垂下眼睫，不願在這話題上繼續糾纏，於是輕聲道：「請恕臣失禮，臣會注意。」  

然而，阿爾瑟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前行。  

白煦跟在他身後，指尖微微發緊。他不該讓自己產生這些多餘的情緒，也不該對某些細微的習慣感到動搖。但此刻，他卻清楚地意識到——有些東西，正在他未察覺之時，悄然變化著。

白煦並未再多言，亦未讓方才的事影響步伐。他告訴自己，那只是無意間的錯誤，與阿爾瑟之間，仍需保持適當的距離。  

然而，這種距離在現實中卻顯得有些模糊。  

今日，阿爾瑟前往皇宮出席一場內務會議，白煦照例隨行。會議結束後，兩人踏出宮殿，沿著長廊往外走去。午後的陽光斜灑在宮殿迴廊上，勾勒出細長的影子，白煦低著頭，一邊回想會議內容，一邊考慮後續的應對。  

就在這時，阿爾瑟突然停下腳步，白煦一時不察，差點撞上對方的肩膀。他下意識抬頭，正對上阿爾瑟那雙審視的藍眸。  

「你怎麼這麼安靜？」阿爾瑟語調平穩，帶著一絲慣有的隨意。  

白煦微微一怔，隨即垂下視線，語氣不變：「只是在整理思緒，沒有什麼特別的。」  

「哦？」阿爾瑟輕哼一聲，目光仍未移開，「可我記得，以往的你總是會在這種時候給出幾句見解。」  

白煦微不可察地頓了頓，他確實有這樣的習慣，會在會議後立即與阿爾瑟交換看法，以確保後續決策不會出現紕漏。然而，這次他卻刻意選擇了沉默。  

「是我多慮了。」白煦平靜地說，「大人今日的發言已足夠明確，我無需再多言。」  

「多慮？」阿爾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可不覺得你有這個習慣。」  

白煦握緊了手中的文件，依舊保持著克制的態度：「只是不想讓自己太過越界。」  

阿爾瑟聞言，目光閃過一絲興味，片刻後，他忽然往前一步，與白煦的距離縮短至咫尺之間。  

「白煦，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在這場博弈裡，你本就站在我的身邊，而不是旁觀者的位置。」  

白煦微微抬頭，正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深邃藍眸，他沒有退後，卻也沒有回應。他清楚，阿爾瑟是在有意試探，而自己必須保持冷靜。  

良久，他低聲道：「……我明白。」  

阿爾瑟看著他，沒有再逼迫，而是輕笑了一聲，後退一步，恢復了原本的距離。  

「那就好。」他轉身繼續向前走去，語氣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愉悅，「繼續跟上來吧，白煦。」  

白煦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紊亂，邁步跟上。  

——即便告誡自己要保持距離，某些東西卻仍在悄無聲息地拉近，讓彼此的默契變得理所當然。